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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条厚重的链子锁住珞瑜的脚踝,将她困在间山一隅。
此事洛陵为主犯,珞瑜被连累,犯教导无方、引狼入室之罪,在此静心思过。
可她到云山不过几日,身上被鞭子抽打的血迹还未褪去,洛陵就血洗了云山。
他穿着玄色长衫,踏着仙人尸体而来。
他满是爱意地望着她,朝她伸出手:“师父,我来救你了。”
在他心里,此时的自己定犹如天降救星,救她于水火中,但他估错了珞瑜。
在珞瑜眼里,他是个已经入魔的罪兽、养废的徒弟、血腥中而来的魔物。
“师父,此事错不在你,他们却怪罪于你,只有我知道,师父一直在尽心教我,是我忍不住,我没控制住自己。”洛陵红着眼,想要拥抱她。
她退后,脚上铁链发出声响,让他神色一紧。
“洛陵,你和欲魔交易了?”珞瑜话音一落,他眼底的疯狂更甚,看着她的目光凶恶又陌生。
“我只是想和师父在一起,不希望旁人阻挠我们。”洛陵抓住珞瑜的手腕,劈开她脚腕上的铁链,“师父,跟我走。”
“洛陵啊,阻扰我们在一起的不是旁人,而是你。”珞瑜轻飘飘的一句,让洛陵愣住。
她用力推开他,神色淡漠:“你若不被欲魔迷惑,我们永远是最亲近的师徒,我永远不会放弃你,但你太令我失望了。”
“师父……”洛陵眼眶湿热,痛苦踟蹰,“不是,师父,我只是希望你知道,世上只有我最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做。”
他伸出手,看着珞瑜越退越远,心中的渴望也越来越深,他眼中闪过凶光,一掌拍过去:“不要离开我!”
她没有闪躲,迎上他这一掌,身上伤口裂开,她失落一笑:“你看,你做这些,都是为了你自己,怎么能说是为了我?”
“师父,不,我不是故意的……”洛陵回过神,看着自己失控的双手,嫉妒、不安、空虚和爱念,像是杂草一般疯长。
欲魔不停在他脑子里念着,让他抢走珞瑜,让她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能回到神坛。
他知道不能这样做,但是……
“小麒麟,迷途知返,尚能有回旋的余地。”珞瑜怜悯地看着他,她下凡面对众生时,也是这样的神情。
他多希望在她眼中看到不一样的情意,他想要独占她,想她只属于她。
洛陵痛苦地捂住脑袋,声音哽咽:“师父,我已经无法回头了,我不想离开你……”
“好孩子,过来。”珞瑜张开双臂,洛陵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奔向她,紧紧抱住她,不停喊着“师父”,仿佛在求救。
她哼着凡间的小曲,轻抚他的脊背。
他回忆她无数次笑着的模样,回忆她温声细语的安慰,他想,他已经拥有了她的特殊对待,只是他贪心不足,想要更多,忽略了她对自己的纵容与疼爱。
忽然,她手从他背后伸进他心脏下一寸,他瞳孔放大,痛苦地仰起头:“师父!”
欲魔被她从他体内硬生生剥离,欲魔死死扒着洛陵的心脏不愿离开,珞瑜使出浑身解数,身上伤口悉数崩开,鲜血直流,她浑然不顾,神色坚定。
洛陵受伤触到湿润,慌了:“师父,你的伤!”
珞瑜用力推开他,手中欲魔化身黑色人影,将珞瑜紧紧包裹其中。
“竟敢伤我!”欲魔恼怒。
“师父!”洛陵想要上前帮忙,“欲魔你住手!”
“别过来!”珞瑜单手抓着欲魔,欲魔化身的黑雾紧紧贴着她,想要将她吞噬。
她冷静地看着泪流满面的洛陵,神色放软,像以往很多次一样,温声细语劝着他:“小麒麟,你该醒悟了,世上有很多人和事,越强求,越会竹篮打水一场空。今后你好好修炼,下凡赎罪,做一只善良的小麒麟。”
说完,她带着欲魔,飞向间山边缘,坠入了无边雾海之中。
“不要!师父——”洛陵趴在山崖边,痛苦嘶吼。
珞瑜用神魂捆住欲魔,再连同自己的魂魄一起,撕成碎片。
身为生命之神,她并不需要以这样壮烈的方式毁掉欲魔,但她仍做出了这样的选择。
看到自己教导多年的徒弟仍然走入歧途,她初次怀疑自己的任务与使命,油然而生一种疲惫感,就像万年前看到凡间生灵涂炭一般,心有余而力不足。
她想坠入尘土,重新来过,像当年从一株小苗成为万物之母一般。
若是能用这样的方式让她心爱的徒弟醒悟,也是一番美事,若不能,就当她看走了眼,往后再不轻易收徒。
撕碎欲魔后,珞瑜也成了碎片,散落在六界各处,有的成了树妖的肥料,有的消散在风雨中,有的不舍天界,漂浮在周围,看着昔日爱徒。
看他被天界追捕,逃离时心神不定,坠入深渊,被判身死。
看欲魔侥幸存了一丝意识逃离,想占用洛陵的躯壳。
洛陵靠着珞瑜曾送的宝贝逃过一劫,抢回身体,却在修炼时被欲魔入侵神识,走火入魔。
许是那一瞬想起师父的教诲,他用尽全力分裂出自己的良知,仅留一抹执念和残魂,和欲魔争抢躯壳。
*
公主殿里,细小的声音在苏惊棠耳边不断放大。
她能听到水盆里的水声、侍女的脚步声,还有温寻的低语声。
苏惊棠缓缓睁眼,目光涣散看着帷幔,梦里的画面还未完全从脑中散去,一时之间分不清经历那些的是珞瑜还是自己,但能肯定的是,关于苏惊棠和邬惊语的记忆最为清晰。
“惊棠?”温寻站在床边,小心翼翼唤了一声,见她没反应,又唤,“惊语?”
苏惊棠看向他,平静又沉默,温寻有些忐忑。
他扶起她,将她抱在怀里,接过侍女递来的茶水喂给她:“当年的事是我不对,我并不想伤你,你要是还觉得气闷,等你好了,怎么打我都成。”
侍女见平日不可一世的温寻觍着脸讨好,忍不住偷笑,被他斜了一眼,赶紧拿了空茶杯离开。
“当年我与你十年一切磋,次次点到即止,那次定然有人从中作梗,我一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你……”温寻握住她的手,声音低沉,“你说句话,不然我心不安。”
她思维渐渐活络,体内强大的法力不断旋转于丹田,思考问题也比以前来得迅速。她回握住他的手,“是原麒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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