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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氏”慌忙收回视线,摇了摇头。
话引至此,玉观棋却不知道能以什么借口让夸山帮忙劝诫村民重新供奉“玉仙”。他向仓见生投去颇为无奈的目光。
“古人言‘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善行终有善报。’”仓见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淡然道“明明是玉大夫以命换取的安宁,却连被供奉的权利都&bsp&bsp”他摇了摇头,不再言语。
夸山低声叹道“是啊,人本要知恩图报的。最近发生了许多事,大家可能只是一时忘记了。”
两人与夸山夫妇告辞后径直朝夸叶所住屋舍走去。夜空繁星闪烁,隐约有盖过月亮光辉的势头。
玉观棋啃着光秃秃的指尖,“怎么会突然出现精妖呢?”撩起的面纱别在耳侧,村民依旧遵循着日落而息的作息,路上不见人,便懒得掩饰。
“村子里可有什么异样气息?”
他摇头,“什么都没有,莲绮的气息也很淡,像是离开了一样。“说话间便远远瞧见夸叶屋舍下有人正俯身汲缸里的水。
他放下面纱,拉着仓见生快步上前。
妇女抬头看清来人一下愣了神,“仓,仓大夫?”她唇角微颤,强颜欢笑的模样像极了小丑一样,眼神中的尴尬和心虚一览无遗。
仓见生颔首,问道“夸叶在吗?可否见见他?”
妇女赶忙放下手中的瓜瓢,双手在围兜上擦了又擦,双鬓竟是长了不少银丝。相比先前看似老了许多,她抿着嘴良久才回道“小叶和他爹出去了,不在家。”
“这么晚出去做什么?”仓见生瞟了眼身旁极力克制着抓耳挠腮冲动的玉观棋,把衣袖上的手包裹进掌心。
“没,没什么。”夸叶母亲双指绞着围兜一角,说话吞吞吐吐,“就是随便转转。”眼神闪躲,不愿与他们多谈。
玉观棋觉得蹊跷,拉着仓见生便往林间走去。
夸叶母亲小跑几步上前,叫住了两人,神色慌张,“天色也不早了,别找了。要不你们明天再来?”
两人对视一眼,仓见生随即回道“也只能如此了。”带着玉观棋转换了方向,朝着原先他两暂住的屋舍走去。
妇女站在远处看着两人的背影越走越远,直到拐进了小道不见踪影,她才收回目光,一脸心事重重地回到屋舍。
玉观棋撩起面纱,“看他媳妇的表情肯定是又做什么坏事了,还带着小叶一起。”他从拐角处探头瞄了一眼,确定妇女已经不在了,才对身旁的仓见生说道“我们去找小叶。”
风驱赶着云将繁星吞没,光渐弱,夜色渐浓。
两道黑色身影鬼鬼祟祟行走在长廊上,翻过木栏,见一窗大开便跃身而入。
书房内点着烛火不甚明亮,男子伏案提笔膏墨。两道黑影落地无声,朝着昏黄的光影悄无声息摸了过去。
“下次直接从书房正门进,当心让元将军当做宵小,把你们两处理了。”男子头未抬,对着两跪在下首的黑衣人说到。
“是,王爷。”黑衣人掏出怀中的信件,双手递给滇云王,“这是南将军托小人带给您的信。”
滇云王接过信,打开后竟发现里边还藏有另一封书信,“南将军可说什么了?”他将信封抽出,上书“太子亲启”,笔触苍劲洒脱,赫然是国师的字。
“说是见了信您就明白了。”
他将信搁在桌案上,指节轻叩,接着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另一黑衣人接话道“已将消息传达,一切顺利。”他踌躇了一会,才低声说道“西部都督让属下转告王爷,借路借兵都好说,入城后让唐军师同他饮酒&bsp&bsp”
他越说声音越小,书房内落针可闻,他不安地抬头瞄了眼滇云王。只见后者嘴角一勾笑道“无妨,不过是饮酒。”
黑衣人刚松一口气,便听见滇云王接着道“秋后算账总是不迟的。”眉眼带笑却是堪比秋意凉。
待两人从书房退出后,滇云王拾起南将军的信,粗略一扫,皆是佳音。他松了口气,指尖停留在国师写的信件上,眉峰微蹙,冷厉的眼神中难得流露出一丝悲恸。凝视许久,须臾才将它打开。
一纸纸的信笺载满了荣与辱,阐述着如何在胁迫下忍辱负重,如何以自己的性命捍卫住最后一丝尊严。
“皇帝的病来得又急又凶,不日便开始出现嗜睡的情况。醒来时常问太子是否归来,翘首期盼。”
“期间二皇子笼络大臣、宦官,说动皇上让其代为处理政务。逐渐揽过大权,朝廷上下竟是无一人敢与之抗衡。”
“皇帝下令让老臣拟遗诏传位与二皇子,老臣知此时的皇上定是不清醒的,所以推辞了。二皇子便以家眷性命相要挟,要老臣宣读遗诏。”
“老臣不愿一世名节败于晚年,遂留书信一封与太子,愿太子铲奸除恶,还江山社稷一个明君。也愿这一杯毒酒能为老臣留住这身后的名誉。”
落款处书林安绝笔。三朝元老,一代贤臣就此陨落。
烛火徒然一颤,腾起的火焰中,宛若能看见林国师那张毅然决然的脸。跌落的灰烬是信笺兜不住的血泪,满溢而出,不住地往下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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