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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章金弹银床(三)
“太子殿下三四日不见人,你们竟浑然不觉,殿下未带侍卫出巡,你们竟也不劝阻,如今在我的辖地出事,若是真有个好歹咱们整个慕州的官吏别说乌纱保不住,就连脑袋都要给圣上赔储君之命!”
范希亮以响雷般高亢的声调说完这段话后,不忘顺势猛拍桌子,再把拍红了的手背在身后,悄悄握紧松开缓解痛感。
堂下诸官本就因前次过堂心有余悸,此时出了这么大的事,更是呼吸都小心翼翼。
“那……那这要如何是好还请知州大人示下……”一旁的长史颤颤巍巍说道。
“军司衙门来人听令!”
范希亮扬声后,一位青袍小官站出来垂首。
“八百里军令箭马传信,送消息给戎州西胜军治关裴都尉,请他领关军三千速来护东宫之驾。”范希亮转身就座,提笔即落,迅速写作军书一封,折好递下,军司得令欲走,却被他又叫住,“还有两封信一并八百里快马送出。一封给宁兴府府尹,请他调本府卫戍司由东向西朝我们这里行进,路上搜索太子殿下踪迹;最后一封给绥州知州,让他速速领人在州界处与我汇合,告诉他们,若是慢上一星半点东宫有失,我们全都吃不了兜着走!”
“是!”
堂上此时悄无声息,范希亮望着噤若寒蝉的众人,心道自己也算完成了表哥交待的事情,接下来如何……却要看他们的了。
回至后堂,他传来自己的主簿,紧绷的声音终于柔和下来:“回府告诉夫人,我这半月要出去,让她安心就是,事情办完我便赶回,还有大小姐和小少爷,告诉他们……”范希亮言及此处,却猛然顿住,半晌道,“算了,只告诉夫人就是了,出去时给我备马,我即刻动身。”
……
“我一定要去问个清楚!宋侍诏不要再拦着我了!”
二月初,澎州已有些许微薄春润之气,此地东临沧海,州府历阳更是东陆要港,人稠物穰之处于春日更显人烟阜盛,可在官驿深处的客房里,探头入庭的新芽嫩柳也无法舒展这份紧张的气氛:工部侍郎卢甘已是在愠怒边缘,他官袍的朱红袖子此时被官级低他四五等的小小侍诏攥在手中,寸步难行。
“卢大人,越王殿下临时修改返京时日此事必然有诈,你此时去问岂不自投罗网”宋端哭笑不得道,“咱们两个眼下正是该坐下来仔细思量的时候。”
卢甘本不是性急暴躁之人,此刻也顾不上仪态,厉声道:“原本回京路上途径汴州晋陵郡,此地东向水闸关便有四个,今年报工部待修的便有三个,我特意规划了这个路线,就为让越王殿下带我们看看情况,好做出应对。可殿下欲疾驰回京不过晋陵竟今日就要出发!若四月北方汛期一至尚未巡视,沿岸百姓若因此遇险,卢某岂不是千古罪人”
宋端的小身板眼看要拉扯不住天天在工部匠作司真的挽袖子干活的卢侍郎,可他反应快,急智之下竟松手道:“那卢侍郎便去吧,只是去之前要想好行凶之后如何收场,您是打算自投官府,还是让下官代劳”
“行凶”卢甘本义愤填膺,听了这话却愣住,“什么意思我是去劝谏。”
“越王一路走来一意孤行大人不是不知,他若执意如此,你只有一条路走能维护沿岸百姓免受泛滥之灾,那便是杀了他一了百了,定然不会有人阻挠工部的人继续排查回京了。”
宋端语气之轻松闲适与其言语之大逆不道天壤之别,卢甘已是脸色煞白,慌道:“你……你好大胆子!糊涂了吗!在说什么!”他这辈子没听过如此恐怖的话语。
“大人不必担心,我事后会组织本地百姓为您建祠,护卫一方河水安宁。至于您的家人嘛……”宋端仿佛真的仔细思量一般还摸了摸下巴才道,“这样吧,您写一封绝笔书信安排好,我回京后转交给卓大人,他的人品心性您是信得过的,由他来照顾您的家眷想必您也放心。既然如此,那您就动笔,然后再去行事,下官祝大人马到功成为民除害。”
卢甘无法分辨此言虚实,他呆呆站着,这已经超出他能力范畴和思考的极限,许久后,他颓然坐在椅子上,因为他清楚,想要说服越王改变主意几乎是不可能的……一路上越王之任性与顽劣他看在眼中急在心底,不顾一己之身犯上进言的次数已不胜枚举,今时今日这样的大事,他虽一时意气想奋力一搏,却也在听过宋端看似荒唐大胆细想竟有个中道理的话后心下颓丧,只觉天地之大然而自己拳拳之心却无处可捧。
看自己的暴力劝说见效,宋端这才放缓语气,扯过条凳凑在卢甘身边坐下温言道:“大人是心系百姓一时心下全乱,我给大人梳理梳理眼下的情形。大人以为越王为何今日晨起忽然决定即刻动身”
卢甘这时呆气上身,只木木地看着宋端摇头。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些权贵的脑子里平常都在想些什么。
“越王此举定然有异。想必是临时收到了什么消息,教他仓促决定不顾此行目的。”宋端了然一笑,略压低了些声音,“派他越王出来的是他皇帝老子,他回去交差也是去找他皇帝老子,可他不要这差事的结果,硬要回去如何向他老子交待呢他老子不是别人,可是九五之尊啊……”
卢甘再不通透于政事也在官场立足了近二十年,只这一句话便让他打开了思路,只是接下来的想法,却是他稍一触及就惊惧得恨不得全身发抖,他不自觉瞪圆本就圆润的双目,惊恐看向宋端道:“圣上……难道龙体欠安”
“是了,只有这个可能,才会让他顶着出巡不利的圣裁冒险回京,因为这个消息的存在,他这样回去,也不会有人再裁断他了……更重要的是,此时东宫尊驾尚在慕州,别说没人怪罪他,怕是他要继承大统,谁又能怪罪他呢”宋端替卢甘讲出他不敢讲的话来,又安抚道,“不过大人也无须太过惊慌,卓大人在出行前便有所布置,前些日子又送来一封信教我们如何配合他来应对,我们只需照章办事,说不定事成之日仍能按照原计划去巡查水闸,大人心系的百姓也能妥善得顾。”
事已至此,卢甘也无有办法,他唯能点点头,可似乎又觉得这一点不够坚决,又再重重点了一次。
宋端笑道:“我自有办法,我家商行遍布市镇,我会让人稍回消息告知卓大人与帝京早做防备,未必就慢于越王的车马。大人可知卓大人为何派我随驾就是为了今日之状,所以大人无需担心,我还怕越王殿下不作出些妖事来害我没法交差。”
……
“这里面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刘煦在济北王府的书房,看着慕州府衙的官令告示急道。
比他更急的是济北王与自己的儿子刘伦,他不住道:“还请殿下澄清此事,不然小王……怕是衔冤负屈非得以死明志不可啊!”
“是啊!明明殿下在我府上做客,为何他姓范的要四处寻找,如此大张旗鼓不知安了什么心”刘伦扶着父亲说道,“还请殿下未我们父子做主。”
“这是自然。”刘煦叹气道,“皇叔千万别这样,小侄如何担待若要父皇知晓,必然要怪我不知宗室尊上厚老之礼。我这便亲自去向范希亮这厮解释。难道他没收到我之前的消息不成怎么搞出这种事来领我皇叔难堪!”
说罢他便要走,却被济北王一个眼神暗示儿子刘伦给拦下了。
“殿下您无需亲自劳动大驾,只需递个亲笔消息即可。想来范希亮正大张旗鼓四处找您,您又出去,岂不闹得满城混乱人尽皆知若是圣上知晓,虽会责备范希亮无状之举,可也定然要疑惑是否是您未能及时转达客座而劳师动众惊骇百姓,若为此怪罪于您,岂不冤枉”
济北王上前说完,见刘煦似有动摇,便觉可以劝住他继续留下,毕竟越王殿下还没传来消息,若是这时候没留住太子,岂不是前功尽弃只需要拿太子手谕给巡视的军士查验便能让他们暂且归还,不费吹灰之力。
“父王说得对。”刘伦接话道,“殿下为大局考虑,也得为自己着想,难道要陪姓范的一道受罪不成您可是储君,决不能让圣上见疑。”
这对父子你一言我一语,仿佛是自己的心腹谋臣,字字替自己着想。刘煦终于体会到卓大哥的快乐:那种事事皆如己所料,旁人又不知不觉配合还自以为高明,这场面由居高临下之感观视,别有邪恶的畅快感。
“那……那便暂且如此行事。”刘煦故作为难,可又不得不为之的模样道,“我写一封手谕告知范希亮,让他给我收兵回去!别为了自己邀不存在的功添乱!”
说罢他抬笔在济北王父子二人的注视下作书一封,写完后甚至还让二人一道观看并且商议措辞,最终定稿誊抄后盖上自己的东宫印信,交由刘伦使王府驿卒快马送出。
卓思衡此刻正站在积雪似繁花盛开的树下,目送书房里的人进进出出神态皆是焦急。他略算时间,心想出发前的信如今大概已经抵京入府,家人如见,必然知晓该如何行事。
可他纵使运筹千里之外,却仍有心中担忧,全家人此次必须倾力以赴,才可将看似混沌的天地再现重光。
成败在此一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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