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杀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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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殷怜南成为新的至灵者，叶怀眼里闪过一丝欣喜，但看到重伤跌落在地的李仪，突破失败，又不免惆怅起来。

每一位至灵者一路走来，所经历的事都不同，最终迈出那一步的方式，也不同。

山主镇压邪恶，以无上正气证道。

坳首洞察万物，以通明之心证道。

村长见遍诸相，以力之绝巅证道。

但不管以何等方式，至灵之路的两旁，必然一边是苦难，一边是诱惑。

不管你经受不住哪一边，都会终生再难以企及这个高度。

而至灵之路的脚下，则全都是由你所打败之人的鲜血铺成。

所谓一将功成万骨枯。

欲过独桥踏山巅，就必有流血和牺牲！

每一位至灵者手上，都沾满了自己手下败将的血。

什么？你说文圣茶心只是法相，手无缚鸡之力杀不了人？

想想历史上那些著名的谋士，两军对垒，一计出，伏尸百万，生灵涂炭！你就知道文圣茶心杀的人比其他所有至灵者加起来的都要多。

只不过区别在于不需要他亲自动手而已，这是更加高明的手段。

良夜将重伤的李仪扶了回来，将他平躺在地，喂了些疗伤的药丸。

“爸，你怎么样？”

李仪没有回答，只是静静的看着空中还在感悟天道的殷怜南。

“爸？”良夜又摇了摇他。

李仪依旧没有说话。

良夜一怔，也抬头看了看天上，心中暗自嘀咕。

不好！爸不会冲击失败变痴呆了吧？这可怎么回去和老婆交代。

唉……也没办法，功败垂成，功亏一篑，卡在这最后一步，对谁来说都是一次巨大的精神冲击。

心中悲痛，良夜轻叹摇头，“放心，爸，后半辈子我和无心会好好照顾您的。”

这世上，最让人意难平的，不是失败，而是我本可以。

“谁要你们照顾？先照顾好自己吧。”

李仪平静的声音响起。

良夜一喜，“爸，你没事啊？”

李仪轻咳了几声，声音很轻。

“应该死不了。”

良夜长吁一口气，拍拍胸脯，“吓我一跳，我看您抬头一直看着南姨，以为您……”

“以为我冲击失败变傻子了？”李仪瞥了眼良夜，淡淡的道。

良夜挠挠头，讪笑道：“没有没有，爸你想多了。”

李仪横了良夜一眼，随后再次凝望天空，幽幽道：“我不是在看殷女士，而是在看天。刚才我触碰到了那个境界，沟通了天道，虽然没有成功，但有那一瞬间的感悟，已心满意足，不虚此生。

正所谓，朝闻道，夕死可矣，不外如是。”

一旁，叶怀赞赏的声音响起：“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德之至也。李仪你虽未在潜灵入至，却在德行入至，此等心性，了不起。”

众人也清楚，李仪已经成为了宋问轻、毛仙娘那样的强者，虽然终生无法再踏入九段，但比之寻常八段，还是要厉害不少的。

李仪释怀的笑道：“炎祖过誉了，是我的心还不够坚定。”

闻言，良夜、叶应和尹慕宁都有些疑惑，李仪究竟比殷怜南差在哪了？怎么就不够坚定了？

叶怀神情中有些惋惜，语气低沉的道：“恕我直言，李仪你真的非常可惜，在该隐出现的那一刹那，你心中动摇了，虽然转瞬即逝，几乎无人可察，但天道可察。

而怜南心中毫无涟漪，仍旧气息圆满，应该是她上一次来卢兰，已经见过该隐，所以这一次才能够心如止水，坦然面对，你也无需自怨，素神本就是超出天道法则之外的生物，第一次见会被震撼，会感受到压迫，是天然的阶级差异所致，再正常不过。

时也命也，怜南放弃上一次机会，清理掉了卢兰这边的八段，留下一段因果，却在这一次成为了冲击九段的最后一块拼图，送她入至灵，以杀证道，造化不凡呐……”

众人听完叶怀的话，纷纷恍然大悟，原来李仪是差在了这里。

回想当初刚见到该隐那弥漫整个盆地的巨量血煞之气时，众人都清楚的记得，心中的确有过一瞬间的恐慌与不安。

李仪暗暗点头，心中更加明朗。

他和杜黎低调了大半辈子，在申城很少远行，见识不够，则心海太浅，越是浅的水，则越容易起波澜。

“叶老，你错了。”此时，却突然有一个声音反驳了叶怀。

是洛盈盈，她解除了神摄，将月牙收了起来。

叶怀饶有意味的问道：“噢？哪里错了？”

洛盈盈笑的像一朵娇艳的花，“我倒是觉得，南姨不是因为上一次见过该隐，所以这次才会心态一直不受影响。

而是……多年前那次来卢兰，她第一次见该隐，就已经视他为草芥，不当一回事。

南姨的杀伐之心，远比你我想的要决绝果敢，不可动摇。我可是听说，之前在茅田村当考官的她，连村长都一点面子不给，我甚至怀疑……就是先驱站在她面前，如果有杀的理由，南姨也会毫不犹豫的拔刀！”

众人闻言，皆大惊！

叶怀也瞳孔微震，思索片刻之后，默认了洛盈盈的说法。

而洛盈盈突然想到了什么，立刻用玉手轻拍自己的朱唇。

“呸呸呸！先驱啊，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什么都没听到，我只是打个比方，你沉睡着就安心睡吧……”

叶怀刚还在纳闷，新的至灵者诞生时，先驱都会来看，但这次却没有动静，原来是在沉睡，于是轻笑道：“那怜南可少了一次大好的机缘，先驱看完后，通常都会指点一两句，足够受用一生。”

众人立刻好奇心上来了，洛盈盈问道：“叶老，那当初先驱对您说了什么？”

叶怀意味深长的笑道：“天道无亲，常与善人。”

这句话，当初在南粤省，叶怀对白少平说过，其实，是先驱先和他说的。

其他几人都明白其中的意味，非常适合叶怀的情况。

一个给青皮当下人的至灵者，悟这八个字，受益终身。

此时，空中感悟杀伐之道的殷怜南缓缓落了下来，整个人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杀气十分内敛，气场甚至都柔和了一些，不再像之前那般锋芒毕露，杀意外泄，一副生人勿近的可怕模样。

眉眼之中那股子凶狠劲，也淡了许多，脸上那些平常看起来戾气十足的褶皱，也从扎眼变得顺眼。

落回地面后，殷怜南朝着众人走来，第一件事就是对着地上的李仪拱手道：“多谢。”

每一个胜者都需要有一个足够优秀的败者来衬托，但那个败者同样是值得尊重的，换句话说，是这个败者成全了这个胜者。

因为李仪的强大与不凡，所以殷怜南的这个至灵者之位才显得更为珍贵和不易。

李仪由衷的浅笑道：“恭喜，含夜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