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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眨眼间,两人就出现在了康城的传送阵上。

他们很少坐传送阵,因此值守的人还多看了他们两眼,疑惑为什么他们没有穿乾元宗弟子道袍,却是从乾元宗那边传送过来的。

柳溪村在康城的最南边,而天一宗就在柳溪村旁边不远处的山上。但康城只是邢州里不起眼的一个小城,论面积和人口都还没有阳平城的五分之一。

按恒明志传来的消息,他最早应该明天才会到天一宗。主要没人料到乾元宗会出这样的大事,秦蓁一开始还担忧如果她先回了天一宗,叶宥生一个人在乾元宗比赛该怎么办,她实在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那里。

现在乾元宗被盗,她把自己暴露出去,但这个一开始的担忧却没有了,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吧。

两人只花了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柳溪村外。

看着四周熟悉的景色,叶宥生长舒一口气,整个人彻底放松下来。其实可以的话,他只想跟师姐两个人就一起待在天一宗。但师姐肯定不会愿意的,她不会甘于被拘在这一个小地方。

“师姐,我们要进村里跟杨婶打个招呼吗?”叶宥生的目光在柳溪村和秦蓁之间来回闪动。

他还不知道秦蓁在柳溪村教授修炼功法,被村民上报给六道联盟,然后被抓去审判台的事情。

秦蓁却还记得当时那个村民愧疚的眼神,尽管她才是受害者,但那个村民却看起来比她要难受多了。秦蓁可以理解他,也能原谅他。但有的时候,先做错事的人往往最不能原谅自己。

现在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恐怕会给他更大的心理压力。还是等恒明志回来以后,跟他一起来村里吧。毕竟恒明志从小在村里长大,村民们对他没有抵触。

“不了,先回宗门休息吧。”秦蓁摇了摇头。

此时正是午后,温暖的阳光洒在两人身上,看起来像是为了他们披上了一层金色的轻纱。

走到半山腰,便能看见不远处矗立的旗帜,上面用蓝色绘制了“天一宗”三个大字。

等走到旗帜处,入目的就是断壁残垣——根柱子还立在地上,另一根柱子则断成两段,一半掉在地上,另一半则横叉进完好的柱子里。至于宗门的牌匾,已经缺了一个角,正靠着那个残缺的角支撑着自己在柱子顶端摇摇欲坠。

现如今宗门里还完好的建筑物就只有宗门大殿和宗祠了。秦蓁想着自己已经跟丘思弦重新联系了,等正式开始运营传送阵,就可以有灵石修建宗门了。

他们说好了,等乾元宗通知了比赛中断的解决方式,能确认再去阳平城的时间,就可以在阳平城见面了。不过丘思弦似乎在忙着什么事情,每次回讯息都要隔上很久。

“师姐,你先去休息下吧,我再修炼会儿。”叶宥生从阳平城回来,对自身能力的提高越发渴望。

“好,有什么不明白的,等师姐醒了再给你一一讲。”秦蓁摸了摸他的头,就回了自己房间。

她已经快压制不住身体里的毒了,全靠着黑蛇玉镯的掩盖能力才能隐瞒到现在。现在回到了宗门,终于可以安心来调整身体状态了。

以防万一,她进了房间后,先在外面布了一个防御阵,这才盘膝坐下。

秦蓁天生对灵气的感知度就比其他修士要低很多,这使得她一开始修炼的时候吃了很多苦头。

但秦蓁不是个认命的人。

她找来了宗门里所有跟阵法有关的书籍,自己动手改良了聚灵阵,使得它能被刻印在自己的经脉上。

为了保证在刻印的时候,经脉不会因为承受不住而破碎,秦蓁还自学了医术。

等到一切准备完全,秦蓁就把自己关进了修炼室里开始给自己刻印聚灵阵。

那半年里,除了秦蓁本人,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承受了多大的痛苦才得以完成这项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

守在修炼室外的秦蓁父亲还有叶宥生,从来没有听到过哪怕一声秦蓁痛苦的呼救。直到那扇紧闭的门打开,他们才看到面无血色的秦蓁盘腿坐在正中间的蒲团上,四周都是斑驳的血迹,还有数不清的沾着已经干涸血液的利刃。

见到他们进来,秦蓁对上他们担忧的目光,只是微笑着,一如往常:“父亲,阿生,我做到了。”

有了体内的聚灵阵后,秦蓁的修炼速度就快了很多,也能很容易地感知到不同来源的灵气。

但强行在体内刻印聚灵阵,到底还是给她的身体造成了不可逆转的伤害。那些毒自此以后更是肆无忌惮,趁着她虚弱的时候深深地藏进了她受创的筋骨里,不能再轻易靠灵力压制。而她放任黑蛇手镯吸吮她的血肉,也是存了想让它帮忙吸走毒气的想法。

心中万般思绪闪过,秦蓁最终长舒一口气,将事先准备好的丹药放入口中,就开始调息灵力。

她确实不能只靠灵力就压制住毒气,但可以想办法炼化它。那毒气一直分走了她体内的灵力,如果能先强行炼化,哪怕只是小一部分,但再靠聚灵阵来收集,她也可以从中受益,快速提高自己的修为。

只是,少不得要吃点苦了。

不过,吃苦已经是她现在所能付出的成本最低的代价了。秦蓁不再犹豫,按自己所计划的好的步骤,开始炼化毒气了。

第二天上午,天一宗迎来了熟悉的客人。

恒明志气喘吁吁地敲开了天一宗的大门,第一眼看到的却是叶宥生嫌弃的眼神:“你先去清洗一下再见师姐,不然师姐就要闻到你一身汗味了。”

“……”恒明志暗暗咬牙。他哪来的汗味,他身上明明只有药材的味道。但叶宥生握着的剑还在散发着寒光,恒明志只能暗自在心里记了叶宥生一笔。

恒明志在天一宗是有自己的房间的——如果那间塌了半个屋顶的房间也算的话。但显然,这间屋子已经不能承担起洗浴的功能了。

于是善良热情的天一宗小师弟,友好亲切地捏了一个水诀将恒明志淋了一遍,然后又把他推到太阳底下,让他去晒干净。

等秦蓁在唯二完好的宗门大殿见到两人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个衣服半干不干贴在身上,头发还湿漉漉地耷拉着,面色发黑的恒明志。还有一个一脸“我又保护师姐了”的求表扬样子的叶宥生。

秦蓁没忍住笑了出来。但在恒明志越来越实质性的杀人般的目光中,还是见好就收,轻咳两声,坐在上首摆出正经的姿态:“好啦好啦,我们有些事情要说,阿生你先出去等一下吧。”

“哦……”原本得意的叶宥生一下子又变得可怜巴巴,沮丧地离开了大殿。

等叶宥生出去了,恒明志才咳了一声:“咳,我偶然得到的消息,说是有人在黑玉林里看到过流光草,但是他不知道在林子里遭遇了什么,受伤太重,闯出来没多久就死了。”

说着,他就把收集来的资料递给秦蓁。

秦蓁下意识地摸上手腕上的镯子。

黑蛇玉镯只是她随意给镯子取的名字,跟黑玉林能名字相似应该只是巧合。只是走上修仙之途后,很多事情就不能当单纯的巧合了,冥冥之中就像是有什么已经安排好了一样。

见秦蓁没说话,恒明志观察了下她的神色,像是不经意地问道:“你们在乾元宗这几天怎么样?”

“乾元宗被盗了。”秦蓁说,“沈和正不知道怎么跟其他州的人联手了,把这个事情推到了沈英耀和一个弟子身上。我去找了沈其峰,让他怀疑了我才是那个跟其他州联手的人。”

恒明志一开始面色如常,但在听到秦蓁最后那句话,难以置信地站起身:“你这么做有什么好处?你跟沈和正好不容易互相信任了一些,继续跟他合作对你来说只有益处,你这样做,不是等同于跟他断绝合作吗?”

“那个被诬陷的弟子,她的父亲对我有恩,我不能看着她去死。”秦蓁平静道,“沈和正确实是很好的合作对象,可是我不能为那些利益去不顾恩人。”

“……”恒明志神色一时间十分复杂,他几次张了张嘴,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

“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叶宥生这些事情?”沉默许久后,恒明志问道。

秦蓁沉默了。

恒明志后知后觉:“你不会打算永远不跟他说吧?”

“如果能做到的话。”

“不是吧,秦蓁。”恒明志无法理解秦蓁的想法,“你不觉得你对他保护过度了吗?他是修士,不是普通人,他有自保能力,能去接受很多事情。难不成你还想这样瞒着他一辈子?让他永远活在你的庇佑下?”

秦蓁反问:“这样不好吗?他只用专心修炼,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去认识更多的朋友,不用被这些肮脏的事沾染上。”

恒明志一时失语。

他强迫自己跟上秦蓁的思维:“就当这样是为了他好,那你有问过他的意愿吗?你说想要他能去做自己想做的,那你知道他想做什么吗?”

秦蓁呼吸一顿。

她不自觉地捏紧扶手,又缓缓放松下来:“他还不能分辨自己的愿望到底是不是合理的,而我有义务在他有分辨能力前为他铲平障碍。”

“好吧。”恒明志叹了口气,决定不再这个问题上继续跟秦蓁纠缠。

他把话题转回到一开始的情报。

“知道了流光草的消息,你打算怎么办?”

秦蓁微微思考了一下:“阿生如果要去中州比赛,沿途会经过黑玉林。我会一路带他过去,路上见到的很多事情都能成为他学习的契机。”

她说到这顿了一下,认真地跟恒明志对视:“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阿生不一样……他很多时候像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明明从小就教给他很多常识,但有什么似乎已经在他心底根深蒂固了,我短期内无法改变这个现状。”

“这很奇怪,他从一岁开始就在天一宗了,在这之前从来没有离开过我,是谁能扭曲他的自我认知?”

“你是说……是尚荣那边人的手笔?”恒明志心里一跳。

“我不否认这种可能性,但是不管怎么样阿生是无辜的。所以,在他能有完整的分辨力之前,我是不会给任何人可乘之机的。”秦蓁平静地说。

这个“任何人”里面也包括他吗?恒明志莫名地这样想着。

但他不会问出这个问题,这是他和秦蓁之间的“信任”。

“我明白了,你们的事情跟我无关。”恒明志耸了耸肩,“既然消息送到,那我就回去了,有情况再联系。”

“好。”秦蓁只点了点头,没有送恒明志出去。

她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生命的漫长并不代表着她可以松懈。

事实上,正因为这样,她的时间更为紧迫了。

她得拼尽所有去追赶上那些人的修为,生命的延长拉开了她和敌人之间的距离。她需要付出更多代价才能弥补这悠长岁月中所带来的差距。

秦蓁深吸一口气,闭上眼。

我能做到的。

她对自己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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