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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是中午,澡堂人不多,交钱票领小钥匙小锁头,自己去寻个空柜儿搁衣服杂物,小钥匙有皮筋套手腕上。

陈梓林脱了衣服就去了池子,反正雾气蒙蒙,就是看清楚也不磕碜,大狙!

虽然觉得池水有点浑浊,顾不上那么多,淋浴打了遍香皂,然后哧溜进池子,假模假式把毛巾顶在脑壳上,闭着眼睛享受热水带来的刺激。

不多久全身红彤彤的像大虾,许是中午喝了七两酒,泡了会感觉热血冲顶,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流淌,池子对面有个半老头冲他撇着嘴笑,收到3点鄙视情绪值。

陈梓林不乐意了,懒得理他,在池子里硬撑,应该是缺氧,竟然头晕眼花起来,不敢大意,赶紧坐到池子沿上,这才缓过一口气来,那半老头居然嘿嘿一乐!

陈梓林站起身来,用大狙冲半老头晃了几晃,眉头扬了扬,嘴角扯出不屑的微笑,见半老头眼神一滞,把脸扭到了一边,大概其是眼不见心不烦吧。

陈梓林得意洋洋地走到长皮凳趴下“搓一个!”

一个精瘦的中年男人小跑着答应“来了您!”为啥这么热情,搓澡钱他有份儿。

拿起搓布就卡卡一顿猛搓,那泥滚成长条扑哧扑哧掉,陈梓林只觉得后背腿弯火辣辣的,幸亏他糙,小鲜肉来了得脱层皮。

屁股蛋子被拍了下,陈梓林麻溜地翻身,就是这么默契。当搓到左腿时,那人开口了“小伙子,腿受过伤吧。”

“嗯,五年前,屯门大兴村,皇宫大酒楼门前的停车档开张大吉,我和弟兄们雄心壮…额”陈梓林羞耻死了,居然还是粤语说的。

那人楞了下但也没耽误手里的活,这牙说什么呢,特么一句不懂,闻到股子酒气,哦,说醉话!,咦,这酒气怎么那么醇厚喷香呢?!一定是好酒

陈梓林缓过神来“我当兵的,两年前抢险救灾小腿粉碎性骨折。”

那人忽然很感动“子弟兵就是好,我给您再使把子力气…”

“哎哎,刚才那样就行,都秃噜皮啦!”陈梓林大喊,差点没从长凳上逃跑。

搓得一身干干净净,在去淋浴打两次香皂,围着毛巾在塌上休息休息,抽根烟喝杯茶,迷瞪一会,感觉才活得像个人。

陈梓林估摸着应该下午三点了,这才换了衣服出澡堂子。脏衣服照例丢进系统空间,也不知道会积攒多少,到时候在想辙吧

来到厂大门值班室,进门就被打考勤的苏大姐打趣了“嗳小陈啊,你出息了啊,在食堂做报告呐。”

陈梓林一脸无辜地说“职责所在,尽量宣传。”

在场几个人哄堂大笑,心里嘀咕这小子脑瓜子开窍啦,会搞形式主义博领导欢心啦?!

科长室的门哗的打开,范京英笑着说“小陈这种精神值得表扬,今后继续发扬啊!”

陈梓林马上微笑着敬烟“科长放心,我会继续努力的。”也给在场其他人散烟,包括苏大姐。

可即便这样,众人心里都开始讨厌这个陈梓林,一脸阿谀奉承,狗腿子一样。

只是大家都不清楚为什么单位上被人讨厌的人却爬得最快,直到有天你也得拍他马屁才惊觉相差太远。

苏大姐本来不抽烟,也接着了,笑呵呵地说“嘿,谢谢了呀。今天小陈第一次敬烟给我,我得给人小陈面子。我就不抽了啊,给我家老何带去抽,两毛三的好烟呢!”

其他人齐齐点头,谁家没事买两毛三的烟抽啊,生产建设是常态。

范京英说“苏玉,谢他干嘛。你给小陈介绍个好对象,皮鞋都有得谢呢。是不是啊小陈。”

陈梓林连忙点头“只要能成,保证谢一双上海牛皮鞋,我的标准大伙都知道的。”

有个叫老林的半真半假地道“你就爱漂亮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我们哪里找哟……”

大伙又哄笑起来,想起小陈两年前的土包子,现在突然就洋起来了。

陈梓林笑着说“说明癞蛤蟆是有理想有抱负滴。办法总比困难多嘛!”

“哟嚯,小陈还打起了官腔!”

“就是,说话现在都一套一套的了……”

苏大姐突然说“小陈,一车间的易中海来找过你,见你不在也没留话。”

没一会中班的组长老张来了,陈梓林赶紧交接,他在澡堂子就想好,下班就去煤建站找战友吃晚饭。

煤建站的战友张爱民跟他一起入伍,在一个连队,三年后复员,分配到煤建公司,三年多下来转到这个煤建站当副站长,可见家里有路筋。

去年上任张爱民就来轧钢厂找过原主,说好一起喝酒,原主却没找过张爱民一次。

煤建站离厂大门不到五里地,陈梓林也没想着骑自行车显摆,慢慢悠悠走在大街上,路过一个代销店,进去买了条大前门,在厂里抽北海,跟战友一起要抽好一点的,说不定副站长都抽上香山了。

煤建站永远是繁忙的,进进出出的人都是拉着板车运煤球,街面上老长一段路都是黑乎乎的。

不过陈梓林脚上不会沾煤,可以从侧门进站里的办公室,门卫拦下“干什么的?”

陈梓林说“我找张爱民,他是我老战友。”

门卫看着军大衣军裤大头皮鞋,说“进来登记下吧。”

陈梓林在访客登记簿上规规矩矩填了个人信息,这才进去找到副站长室,敲了敲门。

“请进!”声音中气十足。

陈梓林摘下冬帽推门进去“老战友好啊!”

张爱民比陈梓林大三岁,如今26岁了,屋里炉子生的旺,穿的是灰色中山装,狭长脸三七分头,有点老气横秋的味道,初见陈梓林满脸惊喜,走出办公桌笑道“哎呀林儿,你也舍得出门来看哥哥我!”

以前不是战友没去找过原主,只是原主不善言辞又舍不得花钱,所以联系逐渐断了。

两战友热情地握手,招呼客人坐下,泡上杯绿茶,才转身从办公桌拿起大前门递根过去,顺势坐在陈梓林旁边,见他接了香烟,张爱民笑着问“咦,你也学抽烟了?”

陈梓林熟练地擦燃火柴替张爱民点上,自己点上美美地抽了一口,说“民哥,不知怎么的突然开窍了,就学会咯。”

张爱民上下打量着,盯着军大衣看了看又看,陈梓林连忙说“大衣的老连长送的,我复员的时候送的。”

张爱民掀起毛领凑过去看,哈哈大笑起来“真是老连长送的啊,部队的时候老连长就特照顾你。”

陈梓林脱下大衣也看毛领后,上面歪歪斜斜写着“打到高勇”四个小黑字,一指张爱民“是你这个捣蛋兵写的咯,我穿两年了都没发现!”

张爱民说“有次老连长晒大衣,我正好在连队站内勤岗,实在恨不过,就写下打到高勇出气。唉,现在想起来真怀念当兵的时候,高兴了就笑生气了就骂,你也上班两年了,知道我的意思吧。”

陈梓林把大衣隔在旁边,美滋滋地抽着烟说“不就是都戴着面具生活吗,你又当了领导,肯定不能肆意嬉笑怒骂了。”

张爱民嗬了声说“小子,真开窍了啊,嗯,我是觉着你哪不一样了,得,懂事了。今天找哥哥我拉煤球借板车?”

陈梓林斜了他一眼“民哥小瞧弟弟我了不是,我今天就是来找老战友叙旧喝酒的。晚上我请,带了瓶西凤!”说着拧起挎包掏出一瓶西凤酒。

张爱民真诧异了,千年老抠这是咋啦,遇到过不去的坎了吗?要能帮上忙,喝不喝酒真无所谓。

于是很认真地问“老战友,你有啥事直说,咱俩的感情,啥事不能说是吧,干嘛来请客吃饭这套。”

陈梓林哭笑不得,忙说“民哥,我是真开窍啦!回来两年了,都没跟哥喝酒聊天,再说凭咱们哥俩的感情,我有事儿哪会藏起掖起,在部队你那么照顾我,我这是赔罪酒,哥,你就说喝不喝吧!”

张爱民这才把心放下,哈哈大笑起来,使劲拍了拍陈梓林的肩膀,说“这酒哥肯定喝。要不叫上军儿,当年在部队没少替你打架出头。”话说在部队刘军是最护着陈梓林的。

陈梓林连忙点头“叫上军哥,必须叫上,军哥还在区里吗?”

张爱民说“对,现在专门开一辆凤凰小轿车,我先去打个电话,他要没出车,就能来。你坐会…”

陈梓林捧着茶杯慢慢喝着,其实他那一批兵有十二个分在了老连长的连队,和张爱民刘军吴辉张小磊关系最铁,几个哥哥都很照顾他,可惜原主没有继续他们的兄弟感情。想着原主以前部队生活,竟有些出神。

好一会张爱民才笑眯眯地返来,径直走到办公桌小柜里摸出两瓶红星二锅头说“今天咱哥仨就喝小二了,一瓶肯定不够!”

陈梓林知道民哥想替自己省,笑着从大衣口袋掏出北海递了根过去“我听民哥的,抽我的两毛三,军哥有空啊?”

张爱民把二锅头塞进黄挎包里,这才点燃烟说“军儿今天没出车,他说五点半开车过来,那小子越发……”说着摇了摇头

接着说“我们不走远了吃,就在街对过有个饭店,我们站经常在那里接待客人,饭店还为煤建站特别隔了个小包间,今天站里没接待任务,所以晚上我们哥仨在里面吃,也喝得开心。”

陈梓林道“我都听哥的,哥,辉哥磊子哥他们怎么样了?你知道我闷了两年,都不知道他们的情况了。”

张爱民看着陈梓林,满眼是哥哥对弟弟的情谊,说“还记得就行,你比我们都小嘛,懂事儿晚,哥几个都理解。

辉儿还在做邮递员,去年国庆结婚也没大办,就没通知你,磊子转干了,在二粮店做册籍员,他那计划外物资多。

平常也没怎么聚,去年辉儿结婚,来了六七个战友,喝得挺开心。也聊起了你,知道你不容易,又爱面儿,哥几个都不知道怎么帮你。都23了,有对象了吗?”

陈梓林尬笑起来“才开窍,没来得及……”

张爱民点了点他“你啊,高高大大的棒小伙,又没家庭负担,还是国家干部,成堆的人给你介绍对象吧,差不离儿就行,成家立业,早生孩子早享福!我都准备生第三个了,你还没对象。”

两人这么闲话絮絮叨叨着,时间过得挺快,就听到有人敲门,张爱民喊进,

进来一个身穿棕色空军皮夹克的家伙,脚下蹬着双短靴,敞开的怀里是暗红的毛衣,英气勃勃,相貌堂堂。果然是特立独行的军儿,难怪张爱民说起他就直摇头。

陈梓林站起来叫了声军哥,就被刘军狠狠搂住了,在他背后拍了几拍,才推开说“你小子,怕都不记得你军哥了吧。晚上必须先自罚三杯!”

陈梓林笑呵呵地敬烟“都听哥的,我哪次不是听哥的呢。”

刘军冲张爱民一乐“怎么样,这是我弟,走吧,喝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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