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残念与穿越者的纠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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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大人，您的睿智和远见令人钦佩。”

听到法师顾问这个略带马屁嫌疑的回答，罗正道此刻简直是哭笑不得了，他忍不住叹了口气，沮丧地说道

“现在不是说这种恭维话的时候啊！那你们说，我该怎么办？”

交头接耳地商议了一阵，两位法师顾问你一言我一语地对罗正道说道

“伯爵大人，无论对方存有何种目的，拖延下去是不会有成果的，对方迟早要出手。我们建议您在对方露出破绽之前耐心等待，盲目挣扎只会消耗我们的精力，目前需要的是耐心和一点点好运气。”

罗正道正待说点什么，突然他的身躯一震，整张脸失去血色变得蜡黄蜡黄的，感知到剧痛侵袭全身的罗正道知道事情不妙，他强打精神说道

“唔……来人，扶我回船长室。”

在慌乱中，一只脚踏进船长室，罗正道极力控制住眩晕的感觉，叮嘱手下说道

“呃，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许进来，全都退下吧！”

勉力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走到床边，罗正道一头栽倒下去失去了意识，这种突如其来的打击对他实在算不得稀奇事。

荒神诅咒的难缠程度远常人想象，每动用一次魔卡师的力量，其后诅咒作的强度和频率都会大为增加，而且有着愈演愈烈的趋势。这不是一个你不作死就不会死的简单问题，症结在于罗正道不借助于魔卡师的力量来渡过一次又一次生存危机，一早就给那些目的各异的敌人生生剁成饺子馅了。相形之下，只付出饮鸩止渴的代价就能逃过一劫，这种风险似乎是可以接受的。话是这么说没错，荒神诅咒一旦作起来，那种痛彻心扉的折磨和精神撕裂绝不是咬咬牙就能忍耐下来的，当真是徘徊在生与死之间的严峻考验哪！

“混蛋，把身体还给我，你这强盗。”

回荡在脑海中的声音罗正道不陌生，因为这就是他自己的声音，确切地说是这具身体原主威尔·尼达姆的声音。虽然来自精神领域的声音，跟平常自己讲话时通过骨骼传导听到的音色听起来差异很大，罗正道还是迅分辨出来了其中的不同。

罗正道作为穿越者李代桃僵的当事人之一，心里非常清楚事情原委，自从那个不知该被称作好运还是噩运的神秘仪式成立开始，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便已灰飞烟灭了。假设他没猜错的话，自己留在旧世界的身体也在仪式成立的同时湮灭掉了，这样才能提供了足够打破晶壁系所需的庞大能量。事实上，两位仪式的参与者分别损失了各自的与灵魂，当他们残余部分结合起来，这才有了今时今日的罗正道，单纯地说谁是受害者，真的没什么实际意义。

既然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业已湮灭，在意识世界中向罗正道不断叫喊的这个家伙，他又会是谁呢？

稍微花了一点点时间捋顺逻辑关系，想通了这个问题的罗正道脸上露出无奈地笑容，自言自语地说道

“哦，原来是威尔·尼达姆的残余意识啊！”

毋庸置疑，对于一个人而言，自我意识和灵魂，这两者是互为表里的关联要素，灵魂与意识却并非密不可分的一体。

灵魂是赋予一具以灵智的必要前提之一，打个通俗点的比方来说，人类的相当于一台计算机的硬件设备，灵魂则是操作系统软件，一台不装软件的计算机用途非常有限，那么人类的意识又是什么呢？唯有当灵魂与结合才能产生出意识这种东西，即使和灵魂消亡，个体意识也不会立即消散而是以某种形式继续存续一段时间。从这个角度来分析，意识更像是计算机系统中的存储数据，虽然它们本身未必具备实际意义，这些数据的客观存在也是一个事实。

而今，罗正道所面对的呼唤就是来自这具身体原主威尔·尼达姆残余意识反扑，若不是他被荒神诅咒把意识削弱到濒死状态，这点残余意识在罗正道的精神世界里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当考虑清楚了这一点，他的烦乱心绪也丝毫没有要平复下来的意思。

在内心深处对威尔·尼达姆怀有一份同病相怜的特殊感情，罗正道百感交集地说道

“……已经逝去的人就该诚实地面对命运，死者不该给生者添麻烦，难道不是这样吗？”

源自于亡者的些许残余意识，犹如旅人的呼喊在空旷山谷中传来的悠长回音，既不具备思考能力，同样也没有学习变化的可能性，它只是单纯地承载着威尔·尼达姆在灵魂消亡前最后一刻所感知到的不甘与痛苦。由此可知，跑去跟残余意识讲道理什么的，那纯属对牛弹琴的脑残行为，唯一的解决途径就是彻底将它湮灭。只是要罗正道作出这个残酷决定无疑很艰难的，至少比两个无良商家决心在消费者的电脑上大战一场困难得多。

沉吟了半晌，在这片属于自我意识的虚幻世界中，罗正道低声说道

“要我直面自己内心的黑暗和脆弱吗？好，那就试试看吧！”

“你为什么能继续活下去？明明该和我一样，我不甘心……”

毫无疑问，人类的执念是很难被打破的，何况是死人的执念。置身于周围光影变幻忽明忽暗的精神世界，罗正道倾听了一阵子，接口说道

“好吵啊！我知道你的死很不幸，我难道不是受害者吗？虽然在原来那个世界活得很无趣，但跑到这个世界来，整天被绿皮们追砍，还有那个混蛋纳杰夫来找茬，在船上窝着的时间比在6地上多出一百倍，有没有啊！该死的荒神诅咒弄得我死去活来，活着不易，死了更不易，我既然来了就不会轻易放弃。大不了会把你那份也一起活下去的，你的生命结束了，我保证威尔·尼达姆的名声能在这个世界流芳百世，这就算是你我之间的私人约定吧！那么，你的执念就请马上给我消散吧！”

当说到了此处，罗正道陡然暴涨的精神力疾膨胀开来，一束亮白色的光芒在沸腾的神识之海上空刮起了规模大到现实世界无从想象的强烈飓风。

威尔·尼达姆的残留意识显现为一些碎片状的黑色漂浮物，它们在罗正道狂暴后近乎于实体化的白色精神力暴风中挣扎了几下，紧接着便轰然爆碎成了无数细微光点，旋即被湮灭于旋风乱流之中，一切仿如梦幻泡影般悄然幻灭了。

“在我的世界有人说过，寿命有限的人可以有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我作为继承了你身体的外来者，一定会努力让你的声名得以不朽，这样咱们就算扯平了吧！人类的福音将以威尔·尼达姆之名传播四方，后来者会永远记得这个伟大拯救者的名字。”

说罢，罗正道的双眼闪烁着一缕明光，这是那些内心有觉悟的人才能感受到的自心底的力量。任何一种力量都只有与信念、理想相结合在一起，然后才能籍此创造出奇迹，否则的话不过是单纯被滥用的暴力而已。在乎人类感官之外的未知领域中，他的灵魂此时也在随着觉悟而生悄然蜕变。如果说从前那个只为自己活下去而坚持奋斗的罗正道，灵魂是参杂着大量杂质的矿石，那么此刻他的灵魂犹如被烈火和重锤反复锻炼过，逐渐脱去了那些无用累赘的杂质变得愈纯粹洁净，犹如精雕细琢的水晶般显露出了晶莹剔透的本质。

“呼呼呼呼……”

急促喘息着从分不清白昼与夜晚的精神世界挣脱出来，恢复了神智的罗正道没急着起身，他龇牙咧嘴从床上坐起身，从桌上拿起镜子照着自己的脸，手指轻抚着皲裂出血的皮肤。忽然间，罗正道原本神色迷茫呆滞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叫人看起来感觉极尽诡异。随后，罗正道双眼闭合，仿如石子落入池塘的涟漪由眉心位置向外扩散开来，这股精神力波动似乎强到直接用肉眼观察都隐约可见的惊人程度。

罗正道在自己的精神世界中扫清干净威尔·尼达姆残余意识，为他所带来的好处着实不少，精神力量方面的进步就是其中之一。

“找到你了，亚莎！”

灵机一动利用苏醒后骤然暴涨的精神力瞬间扫描整个扬威号内外一切事物，再次睁开眼睛的罗正道目光中满是杀气，无论是在哪个世界，把他坑害到如此地步的人都不多。亚莎那个相貌平庸，害人能耐却着实不小的女人，绝对称得上是个心腹之患了。

不管不顾的罗正道起身后立马叫上了水手长佐拉和二十几个擅长白刃格斗的水手，完全不理会自己身上的诅咒后遗症尚未恢复，他坚持亲自带队径直前往底舱。

在两垛木桶之间的过道上，罗正道停下脚步，转过头冲着灯光无法直射的黑暗角落，嘲讽说道

“哟，我以为你是早就跑掉了呢！这样失礼的举动太令人遗憾了，想不到还敢留在我的船上，难道你不想对我说点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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