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二章 收拾残局的难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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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掠舰队经过罗正道煞费苦心的正规化改造，大部分水手习惯了从劫掠分红模式转入到定时领薪水过日子的生活状态，不过随着福禄伯爵大人在群魔乱舞的战场上与那座传送门一起神秘消失，尽管当时的乱象被一众手下们合力压了下来，此后那些耸人听闻谣言便一直充斥在人群当中，久而久之，整件事情就变得无法控制了。人心惶惶的海盗们各自寻找出路，那些选择直接逃亡的家伙已算人品上佳，一些旧习不改的海盗索性抢了一条战舰就跑。像是战列舰这个级别的大型军舰由琼州系的铁杆嫡系控制，巡航舰和护卫舰之类的轻型战舰则差不多蒸了半数之多。

“维娜，我回来了。”

皮靴踩在官邸的地毯上悄无声息，当罗正道刚一开口，马上把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到了他的身上。面容隐现疲态的半精灵美女转过身来，两眼放光地扑上来拉着罗正道仔细打量，像是他会突然消失似的，她嗔怪地说道

“威尔，你还活着吗？太好了！为什么不早点回来？”

突然收到威尔·尼达姆伯爵回归的消息，为此感到高兴的远不止那些嫡系人马，幕后大金主雅灵帝国在代理人身上砸了多少资源，罗正道莫名其妙地失踪以后，风急火燎的萨莉尔·拜恩即刻告知雅灵女王这个噩耗，雅灵帝国随即安排了预言师对失踪的福禄伯爵进行追踪，但结果非常令人失望。由于从魔卡师学徒到正式就职之间，恰好是处于身体逐渐法则化的特殊状态，预言类法术对某人的追踪效果极差，除了基本能肯定他的灵魂没有前往冥界报到之外，具体想要判定他在什么位置，那是一个近乎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不甘心就此失去一张制衡地精第二帝国的王牌，雅灵帝国在获悉罗正道失踪后非但没有撒手不管，反而向威克礁提供了大批援助物资。碍于班恩神谕的存在，雅灵帝国无法在明面上给予扶持，更不要说取代罗正道的旗帜标杆作用了，威克礁江河日下的局势也无从逆转。

“诸位，我回来了！”

在紧急召开的高层会议上，直面着自己那些神色各异的手下，罗正道语调平静地宣告了自身存在，接着朗声说道

“前些时候生了什么事情，我不想追究，从现在开始，一切必须回到正常状态。不论是谁，吃了我的，给我吐出来，拿了我的，给我送回来。”

相较于主物质界智慧种族争霸的有限战争模式，血战才是名副其实的绞肉机，没有任何交战规则和手段限制，只要你能杀死敌人，没人在乎你用了什么方式。

阿弗纳斯几乎是每日必战，平均三天一大战，五天一决战，用度日如年形容血战中复读机似的残酷作战时间表绝对够贴切。再一想到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无数个岁月，未来也看不到终结之日，那些置身于其中的参与者在精神层面会有多么天翻地覆的改变也就可想而知了。

在这样残酷到有进无退的血战中浸染了差不多一整年光景，佛陀菩萨都要染得一身杀气，何况是区区凡人呢！而今，罗正道身上的杀气积累到了接近凝聚为实质的状态，当人们与他的平和目光对视，隐然能感到不寒而栗的气息，恰似盛夏时节一桶冰水当头淋下，强烈的心灵冲击令人禁不住打了个寒颤。会场中的人们莫不是感觉到了一股死亡与杀戮的压迫感，这种像随时可能倒地暴毙的危险信号来得太可怕了，许多人连看罗正道的眼神都变了，充满了恐惧和惊异，这分明是一头人形凶兽哇！

正所谓人不可貌相，惯常在人们印象中桀骜不驯，眼高于顶的水手长佐拉·黑格尔没有在罗正道失踪后，随着那些旧日的同僚们一道开溜。

离开那个毫无眷恋的黑暗家乡以后，在漫长的海盗生涯中，佐拉深切体会到了追随强者才能走向成功这句话的正确性。即便罗正道在群魔乱舞的战场上神秘失踪，从此行踪成谜，这不等于确定他死于非命了。

按照水手长的观点，在雇主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前提下，贸然作出涉及前途的重大选择是极端不明智的无谋举动。哪怕决心要改换门庭，先也得确定大方向无误才行，佐拉·黑格尔深谙海盗们的生存哲学，背叛与出卖是小事一桩。然而，背叛一位强者却是自寻死路的脑残行径，在其他人纷纷离开威克礁的时候，他保持着缄默留了下来，一如罗正道在位之时一样兢兢业业地做事。

这时候，双手按在会议桌上的罗正道甚至用不着目露凶光，在座的人们都能感受到刀锋抵在喉咙上的刺痛感。自己苦心经营的家底被搞得一团糟，再没心没肺的人也该怒了，冷场了好一会，罗正道的视线转向水手长，他嘉许地露出一抹笑容，说道

“佐拉，你做得很好。”

芸芸众生千奇百怪，罗正道当然很清楚这世界上有人信守承诺，他也知道有人重义轻利，他更了解有人可以为了道义二字舍弃自己的生命，不过罗正道从不奢求遇到这种人，因为他觉得自己做不到，推己及人的话也犯不上苛求别人必须做到这个份上。无论佐拉·黑格尔是出于何种心态继续留在威克礁，起码他的所作所为都已经出了罗正道的期望值，为此也值得表示出格外的赞许和奖励。

素来以暴躁和面瘫著称的佐拉·黑格尔闻声只是欠了一下身，似乎是在表示自己的谦虚，淡然地说道

“嗯，没什么。”

挺直了身躯，罗正道转头看了看在场的大小头目们，他眯起了眼睛说道

“大家把我离开这段时间的情况汇总，我要知道现在还有多少人可以使用，急需补充什么物资，财政状况糟糕成了什么样子，这些事在下午的会议上你们都得给我一个准确答案。”

一点也用不着怀疑，群龙无的威克礁是糟透了，失去了伯爵大人这根主心骨，居民们惊慌失措，农业生产受到巨大影响。同样遇到了大麻烦，两位法师顾问被诸多琐事缠身，供水状况不复当日的稳定持续，只能限时定量供水，这些只是内政问题，在武备方面损失则更大。

由罗正道苦心打造的私掠舰队主力战舰犹存，黑金号和黄金号这两条铁甲舰仍然保持着相当水准的战备状态，随时可以拉出去打一仗，但其他战列舰因为失去太多的合格水手瘫痪在港口里动弹不得，余下的中小型战舰除了被人卷包会的那些船之外，大多由于缺乏维护保养成了一堆烂木头。幸亏在这段时间里，地精第二帝国不知在忙活什么事，没能及时抓住机会调集重兵进攻威克礁，几次试探性攻击也在两条铁甲舰重炮配合岸基炮台打击下烟消云散了。总体来说，战备状况倒退了几年，许多有经验的水手离开了，极大损害了舰队的战斗力。

听着各部门给出的数据和账目，一番盘点计算过后，如此恶劣的情况让罗正道的一张老脸黑得跟锅底似的，他沉吟了一下，说道

“好吧！你们放消息出去，告诉那帮混球立刻给我滚回来，以前生的事情我不再追究，否则我会让他们知道老狗也有几颗牙！”

在血战永无休止的残酷磨砺中，受到魔鬼们钢铁纪律的熏陶感染，百战余生的罗正道回归后根据地的行事作风比起从前那种温吞水式的柔软手腕显得强硬了许多，再配上他满身杀气的彪悍造型与这种严厉冷酷的训斥口吻倒也挺搭调，没人怀疑他是否真有能力兑现这个威胁。

整顿内务的狠话是放出去了，罗正道并没把惩戒逃亡者作为第一要务，最要紧的事情莫过于恢复正常社会秩序。威克礁的经济属于标准的外向型，对外输出工业制成品，进口原材料和粮食，这个经济循环一旦打破，再要重建就会异常困难，若不是可以肯定雅灵帝国会伸手拉上一把，光是让经济回到正轨的努力，没个一年半载时间都不要妄想见到什么成效。

“伯爵大人，遵照您的意思，我们尽力让所有工厂恢复正常生产，当然也包括了造船厂。”

社会秩序混乱引的后遗症极其恐怖，人们把太多精力用来自保，在工作上付出的精力就相应缩水了，即便罗正道能让人们重新回到工作岗位，但要让他们一心一意地完成工作还属于遥遥无期的幻想。

对于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早有心理准备，罗正道倒也没苛求什么，他点了点头，对半精灵美女说道

“嗯，神殿方面最近有什么举动吗？”

维娜·杜波夫那纤细白皙如同美玉的手指拢了一下散落在耳边的墨绿色丝，柔声说道

“没有，从你回来，神殿忽然安静下来了，感觉很奇怪的样子。”

闻声，罗正道的笑容中透出了些微寒意，他对这些神殿烦透了，若非碍于背后有神明撑腰，胸中积郁了不少戾气的他真有提剑横扫一切牛鬼蛇神的冲动。

凡事总得讲规矩，即便是小孩子的游戏也得有一套规则才能玩下去，高贵如神明不好随便出手干涉主物质界的事务，最低限度的前提之一是出手要师出有名，像是罗正道被班恩宣布为异端，那就是一个典型个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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