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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债、放款、质押?
这些若词分开来冯思贤都明白,但是合起来冯思贤就完全糊涂了。
他知道柳畅夏收时向某些大户用公债征借了大量的粮食,别的地方不说,光是黄岩县内就有四万石粮食被虹军通过公债征借,而这一笔公债也成了黄岩县内的大问题。
换成白银的话,这是一笔四五万两白银的白条,多数是五年期的,也有三年期、七年期甚至十年期,对于这些大户来说,这可以说是相当大的打击,四万石的粮食换成了不名一文的公债。
唯一的好处就是如果欠积了别人的债务,虹军允许他们以公债来偿还,但是即使如此,没有人接受这样的公债,这些公债虽然名义上价值逾万,实际却算得上是一钱不值。
为了这个问题,这些大户已经找了冯思贤好几次争取利益,而现在冯思贤也是以诧异的眼光回答这些大户:“谁能告诉我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果可行的话,我马上赶回临海去!”
而在临海城,这个早上显得格外热闹。
大户,尤其是那些占有几百亩地以上的大户,对于今天张贴出来的两份公文格外关切。
第一份公文就是那个新设银行,允许本府良民以粮食公债为质押,向银行借款的公告,这份公告说得云里雾里,但是只有一点是明确的,那就是可以把手上原来不值一文钱的建国公债质押出去,从银行那里借到款子。
这可了不起了,别看这些大户富甲一方,但是手上的流动资金根本没有多少,他们大部分的资金不是被储存起来,就是拿出来买地买田,而今年柳畅利用公债征借可以说是让他们伤了元气。
现在他们手上的流动资金已经显得有些紧张了,再这样下去的话,恐怕就要动用窖藏起来的银钱,而现在这份公告可以说是一阵及时雨。
而另外一份公文也让许多中小人家为之欢呼雀跃,那就是虹军突然决安允许台州府的荒地升科了。
“升科”在清代是一个专有名词,指的是开垦荒地正常纳粮,事实并不存在什么荒地,而是那些开垦已经达到了上百年却不在政府文书里的田地,在台州府的话,这些田地或是处于山区,或是处于海岛、沿海,都是属于清朝政府禁止开发的地带。
未曾升科的田地理论上不用纳粮,但是实际上产权却得不到任何保障,因为在政府文书里这样的田地是没有任何存在迹象,大户豪强随时可以将这样的田地侵占而去。
更要命的是未曾升科的田地只是理论上不用纳粮而已,县里的书役、豪强们可是把这些田地视为自己的财源,有些时间交纳的银钱甚至比已经升科的田地还要多一些。
而清政府的土地政策又比较僵化,严格控制开发海岛、山区,以防流民聚集引发变乱,大多数时间并不主动进行升科,只有到了财政极其困难的时候,才用升科来增加一次性的收入,而地方政府更无升科的积极性。
在这种情况,那些已经开垦了上百年的荒地田主们,终于找到了升科的途径,把自己原来不稳定的田产换成了稳定的田产,即使这种升科存在着巨大的风险性一一红贼如果失败,他们升科的投入就完全白费了。
但是虹军的升科搞得非常正规,而且价格也比清政府控制下要低得多,更重要的支付手段十分灵活,公文已经写清楚了,可以用白银、制钱、公债甚至是粮食来进行支付。
许多手里有那么一点粮食公债的小田东就过去询问高知府,高知府的答复更让大家欢喜,那就是公文上的价格还能再个折扣,如果用公债支付,那就是十成,用制钱来支付则是八折,而用白银支付则是七折。
这句话一传出来,整个临海城都震动了,大家都没想到这公债居然也能真当银子,而且官府还认账。
大家更关切着另一件问题,那就是这公债能不能质押出去贷到款子。
张伟超是个山西钱铺的小伙计,他从来没想到过自己能这么快就升到了大掌柜的位置上。
事实上,这完全是个美丽的错误而已,他从来没想到过要替红贼办事,当红贼打到黄岩县城的时候,他就卷了铺盖准备跟着掌柜走人。
但是出城没多久就被遇到了一群溃乱的团勇,他们把掌柜杀了,随身携带的银钱都归了团勇,张伟超也成了他们的俘虏,而不久之后,他又被龙枪营在这些溃勇手里救出来。
黄岩县城这家小钱铺是去年才开办起来的,是一家山西钱庄的分号,大老板也没想在黄岩这种小地方赚到大钱,只是想弄一个兑换的网点罢了,张伟超更是可有有无的小人物。
可是他报出了自己的身份之后,柳畅却是亲自找过他,询问愿意不愿意干一家官办票号的大掌柜!
愿意,那自然是愿意至极,张伟超第一时间就答应了柳畅的招揽,虽然他从来不知道有官办票号这么一回事,但是他却知道大掌柜的威风。
很快,他就发现这所谓“银行”的事物超出了他的想象之外,官府办票号的优势果然胜过了商家百倍,更不要提这其中的绝对垄断。
他彻底从贼了,心甘情愿地替这群山西大老板眼中属于妖魔鬼怪的红贼办事,很快,柳畅在西征之前特意指点了一番张伟超。
如果西征不顺利,那么张伟超要尽量多发行一些公债以支援西征战事,但如果西征失败了,那么就可以放出一部分多余的制钱,以回笼一部分公债。
今天银行的台州分号算是开张,他很快就迎来了不计其数的士绅,他们争先恐后地询问这其中的细节。
张伟超以大掌柜的气度告诉他:“只要拿公债来抵押,这人对得上,就能从我们银行这里借得到款子,过了秋收再还给我们银行!”
银行,这些绅士都觉得这个新名词很不错,他们更关注的是其中的细节:“能借到多少?”
“看你能拿出来多少公债质押,两成到三成五不等!”
只能拿到票面两成到三成五的借款,这虽然让绅士有些失望,但也算是不错,他们更关切的是下一个问题:“是不是拿到多少公债都行了?”
“有额度的!”张伟超十分神秘地告诉他们:“台郡各县都有额度,咱们临海是首县,额度绝对不算少!”
额度真的不算少吗?实际绝对不多,临海县通过征借了二万七千石粮食,可是这第一批额度却只有两千五百吊制钱而已,即使柳畅考虑到根据形势再追加一决额度,拿出来借给这些绅士的制钱也不会超过四千吊而已。
这等于是用公债从大户手里征借来十两银子,再拿出一两银子借给绅士们,但是这个结果却让绅士们喜出望外:“好!好!好!利息多少,手续怎么走?”
这借款不同于民间借贷,利息特别低,从现在到秋收只要四厘利息,这与农村高利贷相比,简直是白捡的一样,这样的利息让绅士们喜出望外。
而手续就稍稍琐碎了一些,光拿出公债还不行,还得到乡正那边走个流程,乡正盖了章确认之后,才能伞到钱,但是对于资金极其渴求的绅士们一下子就准备往乡下跑。
他们已经听说了,这一次是有额度的,只要自己借得到银钱,哪怕是转手借给别人,也有至少一倍的利润。
他们并不清楚,柳畅之所以让他们到乡正那边走个流程,就是建立起乡官的权威来,接下去他们还有更多的事情仰仗着乡官。
而事情和他们想象的差不多,这原来不值一文钱的公债,现在确确实实有不少人将其质押给银行,借到了数十吊到上百吊不等的银钱,还有的人干脆用公债来升科,结果高知府也认了,让他们拿到银行去解款。
因此这种公债一下子就建立了自己的价值,原来公债是准备甩给出嫁女儿的,现在父母都替儿子留着当媳妇本,而私下间也有买卖公债的出现,至少一份一百两的公债能在私人那边换到三四十两银子,有些人甚至开价到五十银子。
而那边冯思贤在了解详情之后,已经在高梁材这边替黄太两县争取利益:“我们黄太两县,用公债征借粮食最多,额度怎么才这么点,临海有两千七百吊,我们黄太两县加起来只有六千吊,多加一些吧?”
那边高知府告诉他:“全台州府加起了也就是一万五千吊而已,你们多拿了,第二次下解的额度就少了!”
“可是我听说,真正有额度的只有临黄太宁四县,其余三县暂时不准备开办分行。”
虽然柳畅准备把这家银行的网点开到控制区内的每一座县城之内,但是短期之内,在海上的玉,环县,以及属于山区的仙居、天台两县却不在开设之列,毕竟银行的人力有限,业务量也相对有限。
因此冯思贤理直心壮地说道:“把他们的额度挪一挪,优先照顾一下我们黄太两县,我们县里毕竟征借了那么多粮食!”
只是听到冯思贤这么说,那边洗拿却说了一句:“老冯,你糊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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