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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一楼轻手轻脚地走近,拿了件厚衣服帮她盖上,百草诗若有所感,嘟哝着叫了一声“羽宝”。

他讪讪收回了手,向着帐篷门口走去。

他也有自己的帐篷,但是夜晚太冷,要烧着篝火,他要确保篝火离百草诗的帐篷最近,并及时添柴。那便守在她帐篷口好了。

拢了下厚棉衣,运起浑身真气,他歪着头靠着小憩。不知多久,他感觉到衣服汇到了自己的肩上。

百草诗雾濛濛的眼眸正望着他。

“你睡醒了?感觉怎么样?”

百草诗在旁边盘腿坐下,眉眼迎着火光,柔和又温暖。“好多了。这次运气有点糟,赶上我身体不舒服。”

“要不,明天在帐篷里再休息一天,后天我们去找。”真一楼不忍心她太奔波,什么事能比得过她的身体重要呢?

百草诗矢口否定,“不要,那我会无聊死。”

这枯燥的帐篷,没有手机没有电视没有任何娱乐,呆一天都受不了。

接下来是沉默。篝火枇噼啪,真一楼又进去了两块木头,篝火卷起了火舌。

“真一,说说你小时候的故事吧,我发现除了你的功夫,你和墨先生做事,其他的都不知道。”

她问的委婉,因为最想知道的,还是他的父亲。真一几乎是大宗师以下最厉害的高手,那么他的父亲会是怎样的人。

“你想听?”

“嗯嗯,想的。但如果你不想说……”

“没什么不能说的。”真一楼仰着头,高原的天空旷而寥落,星子特别亮。“我算是云昭本土人了。父亲是个郎中,在复国会里和总舵主一起共事。母亲在生我的时候,因为血崩就去了。我根骨不错,三岁开始和总舵主习武。其实啊,他蛮严厉的。我大一点时才知道,他培养我接他的班的。”

百草诗眼睛眨了眨,问:“没想到,你父亲居然是郎中,你怎么没和他学医呢?”

即使是自己的父亲,真一楼也不客气,“他的医术比你差多了。我也没见他上山采过几次药。不过倒是喜欢钻研上古医书。他很痴迷的,都不怎么管我,我心里还是和总舵主更亲近。“

“我七岁的时候,有一次听总舵主,焱京有个小男孩,武学天赋不在我之下,我更加刻苦了。你大概也了解,小孩子争强好胜,总希望自己在大人眼里是最好的。”

“九岁的时候,总舵主说,焱京的小男孩,天赋奇才,胸怀大志。我怎么能把自己变成奇才呢?我只好更刻苦地练习武艺。”

“十一岁的时候,总舵主说,焱京的小男孩,就是我们未来的希望,是我们的主人。我不明白,为什么?总舵主才是我一生追随和服从的人,是我心中的英雄。”

百草诗便忍俊不禁了,焱京的小男孩,除了折羽还有谁呢?可怜的真一,一直被折羽的光芒笼罩。“那你没有生出什么念头,比如暴揍一顿焱京的小男孩?”

真一楼不可思议地看着百草诗,嘴唇微抿,“以前是真的想过,后来,只有羡慕的份儿了。”

他没说羡慕焱京小男孩什么。百草诗想,折羽这样优秀的人,天下谁人不羡慕?

“后来呢?”

“我父亲和总舵主大吵了一架,就离开了复国会。

这个信息很关键,因为分道扬镳可能代表了理念的不合。“知道为什么吗?”

“我隐约听别人提过几嘴,总舵主他的身份,你该知道了吧,毕竟是大宗师,对于凡尘俗世的权力**没那么重,他只是希望云昭的百姓过的好一点就好了。所以他的方法也是怀柔和的,他希望云昭国的后裔,能继承大位。我父亲希望,有能力者重建云昭。”

政权的建立并不容易,尤其在君权神授的时代。云昭覆灭,重建云昭势必要出于正统。

“后来,还有你父亲的消息了吗?”

“再没有了。他好像从人间消失,和我也再无联系。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铁誉大婚时,我们打算一举铲除铁寒阳一系,不曾想有另外一拨人插进来,我们也算伤亡惨重。”

另外那拨人,训练有素,百草诗想,应该就是元羡,或者说裴元宪的人了。

“对了,你们当时抓了我,为什么见到我的玉佩就毕恭毕敬了?”对于折羽的玉佩,百草诗也没问过,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玉佩上面刻的图案与玄鸟相类。谁敢用这种图案,或者说谁有资格?那只有天命之子才可以啊。”真一楼解释道。

百草诗恍然。

折羽从未提过天命之子的事,难道他还有另一身份——天命之子?如此说来,沈黎清要嫁给五皇子,是不是知道了他的隐藏身份,而联姻是巩固秘密的心照不宣的手段。“

天命之子配天命之女,简直堪于完美。

然而天命这一说,终究犯了大忌,折羽遭到了大宗师的追杀……

不,大宗师不理红尘俗世,大宗师背后代表了国家。

夜已深,百草诗打了个哈欠,“真一,早点睡吧。明天我们和商队一起行动,离那几个引路的采药农近一点。”

目前为止,商队还没有对采药农动手,难不成宋国的商队只是为了裴元宪找虫草?

这一楼说好。

第二天,一行人继续寻找更多的虫草。在两头狼的加持下,百草诗收获最丰,这已经在高原上传开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虫草引来了其他的商队。这些人撂下狠话,让百草诗交出虫草,留她一条性命。

留是不可能留的,好几个人最后都成了真一楼手下亡魂,至此在无人敢招惹百草诗。

韩子岑看百草诗和真一楼的眼神都变了,幸亏他没有为难他们,不然真的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他也更严格约束手下,不得对百草诗他们无礼。

天晚的时候,高原发生了罕见的暴风雪,很多帐篷、毡包以及物资都被风吹得无影无踪。在这个节骨眼上,真一楼将两屁马的缰绳,系在了身上,他和百草诗一人抱着一头狼,在风雪中艰难抵抗。

韩子岑的商队也损失惨重,不少人都冻死在了风雪中。

雪再不停,所有人都要葬身于雪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