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孤独的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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诞生在这个世界后卢楠没有杀过人，混血种不算人，就像是X战警或是某些血统的超级英雄一样，他们虽然有着人的样貌，但他们不是人。

天生的特殊血统使这群非人非龙的混血种徘徊“最强”和“最弱”之间，无可选择地面临或多或少的排斥。就像漂亮的鹤立在鸡群，他们不可控制的觉得自己很孤独。

他们将这种感觉称之为‘血之哀’，‘血之哀’是龙族混血儿必定会拥有的一种心里思想。等级越高，血之哀的浓度就会越高。

而血之哀的存在是有原因的，混血种的龙血来自于龙类，龙类的龙血来自于尼德霍格，而尼德霍格，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

这不是课本上的知识，也没有其他混血种告诉卢楠，甚至如果传递出去都没有人会信。

但卢楠就是有这么一种感觉。

因为它根本就不属于这个世界，所以它的孤独连群星都被遮蔽了，铺天盖日。

没有星星的夜空下，到处都是孤独的鬼。而卢楠的任务就是将他们回收到这里，然后等触发某种条件后，带他们去该去的地方。

所以相比于‘杀’这个可怕的字眼，他更希望用‘引渡’来称呼自己的行为。

所以他称呼这个地方叫‘归墟’，所有孤独之鬼的最终归宿。

走之前，卢楠终于是将视线落在尼德霍格的雕像上了，他微抬着头，注视着尼德霍格的头顶。

那里坐着另一个小小的人形雕塑，他低垂着双眸，神色中透露出来的孤独感仿佛大雾，让人不自觉屏住呼吸。

无论是谁，只消看一眼就知道，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家伙。

他也是卢楠最需要引渡的人。

...

数个小时后。

陈家门口，诺诺正坐在高高的门槛百无聊赖，卢楠递上一杯在外面买的奶茶，诺诺喝了一口，咂咂嘴。

“什么时候的事？”她随意地问。

“昨天。”卢楠随意的答。

“你就一天没在我身边，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诺诺龇牙咧嘴地看着地上乱爬的婴儿，一副要把他吃了的架势“他妈妈叫什么？”

“不知道，见面就死了。”

“渣男。”

诺诺呸了一口，伸手戳了戳婴儿圆润的脸蛋。婴儿好奇的抱住她的手指，尖尖地笑着，很显然，他并没意识到自己的母亲已经死了。

“真好啊，这个时间成为孤儿就是快乐，没有什么记忆留存，也就不会被折磨。”

诺诺把奶茶杯子顺着衣服下摆塞进去，将吸管从领口探出，塞进婴儿嘴里。

“但没关系！我会视若己出哒！”她模仿着言情剧后母喜提孩子的表情“叫妈妈！”

婴儿咬着吸管一脸的黑线，你很难想象这种带有一丝崩溃的表情会出现在一个看上去不到一岁的婴儿脸上，但它就是出现了。

“我去！他脸上写着无敌！”诺诺怪叫。

奇妙的画面让人不忍直视，但这就是诺诺这个女疯子会做出来的事，卢楠静静地看着这一画面，没有情绪的眼睛里总算是闪出一抹笑意。

事实上，卢楠并不是一个没有情绪的人，在那张没有太多情感的脸下藏着一颗很容易被触动的灵魂，敏感，又温柔。

而诺诺总是能发现它们，疯子一般的表现，更多的是逗卢楠开心。

卢楠知道的。

或许是命运作祟，又或许是必须的赎罪。‘引渡’混血种除了可以让卢楠变得更强，还可以让他看到它们生前的部分记忆，这也是卢楠当时回到归墟时脸上带着悲伤的原因。

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那个女人虽然杀了很多无辜的人。但她对自己孩子的感情是真真切切的。

在卢楠到达之前离开婴儿并不是为了逃跑，她知道自己跑不掉，只是希望能将卢楠引的远一点，再远一点，好保护自己的孩子。

她的爱是真的，但倘若时间倒流女人还是会死，因为她已无法压制体内的龙血，卢楠还是会给予她解脱。

孩子会面临什么，她不知道，也无法左右，这才是最悲哀的。

花了一点时间陪诺诺，而后卢楠去找了陈家家主，被古朴书架环绕的房间中央有一张红木桌子，桌子上放着一支红酒。家主坐在桌子的里侧，端着高脚杯细细品尝着。

“阿玛罗尼，最顶级最贵的红酒，我一个意大利朋友送来的。”家主取出一个杯子递给卢楠“一共两瓶，另一瓶你拿回去给诺诺。”

卢楠点了点头就当是答应了，伸手取过桌上的红酒倒在杯里咽了一口，面色笼罩一丝红润。

“我该答谢你的，你有什么想要的吗？”家主说

“为什么。”卢楠问。

“因为你帮我杀了我不想但必须杀的人。”家主脸上流露出一丝缅怀的意味“她很漂亮吧？”

“我找到她的时候她身上已经长满了鳞片。”卢楠说。

想当然的，身上长满鳞片的家伙不会好看到哪去的，又不是童话故事里的美人鱼。

“那真可惜啊，你没能看到她最美丽的时候。”家主咂咂嘴“我和她相识在一个满天都是黄金树叶的秋季...”

家主说了一半，忽然就不说了，因为他注意到卢楠正握着酒瓶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怎么了？”

“这个，我喝过。”

“我也是最近才拿到的。”

言下之意，卢楠应该是没喝过的。

卢楠静静地思索着，他不太会喝酒，但看到这瓶表面上封着黄色意大利文的酒瓶时他不自觉地就想尝尝味道。

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就像到了某一个地方，你突然就觉得好像来过一样。

或许，是引渡过的混血种曾经喝过？是会有这种情况的，毕竟那个母亲临走的悲伤卢楠都切切实实体会到了。

不等深思，家主接下来的话引走了卢楠的全部心神。

“既然你对我的故事不感兴趣，那说点你会感兴趣的吧。”家主从身后书架上取出一个文件

“你要找的路明非，我们找到了。”

.

夜半两更，或许是三更，总之是一个很晚很晚的时候，卢楠的房门被敲响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打开门，门口的诺诺穿着一件素白的睡裙，露着肩膀，两根细细的肩带后方是披散着的红发。

“我饿了。”她说。

“饿了就去吃东西。”

“晚上吃东西会长胖，你得和我一起胖。”

这当然只是个笑话，混血种其实是很难长胖，始终活跃的细胞会让他们保持人类定义上的完美身材，除非是毫无节制。

但卢楠还是跟着诺诺走了，他当然知道这个所谓的笑话不过是个理由，诺诺只是想找个人陪她吃夜宵罢了。

来到餐厅，诺诺在漂亮的长桌上边上坐下，点燃一根火红的蜡烛，双腿毫无形象的盘着。

卢楠走进餐厅旁边的厨房，从冰箱里找寻着食材。面之类的简单易做的东西是不行的，诺诺口味叼，她更喜欢吃一些具有刺激性的食物来激活自己的胃。

卢楠用铁质签子串了一些火腿、肉类和蔬菜，放在锅里炸着。当表皮微微焦黄的时候，将它们捞出来沥去油水，撒上一些刚刚调好的料汁，能让普通女孩变成小胖猪的夜宵就做好了。

来到餐桌上的时候，诺诺‘啵’地一声用手拔出一瓶红酒的木塞，咕噜噜的灌了一口，卢楠看了一眼，正是家主让他带给诺诺的那瓶酒。

“老不死都和你说什么了？”她拿起一根火腿咬了一口，问。

“也没什么，就是我一直在找的那个人找到了。”

“竟然真的有那么一个人？”诺诺看上去有些惊奇“真的不是重名吗？”

“或许是吧，也没什么特殊的，但我还是要去看看。”卢楠说。

嘴上是这么说，但卢楠知道应该不是重名。

从家主给予的资料上看路明非极为特殊，很可能是个棘手的存在，但这些是不能和诺诺说的。

“你只是不想让我跟着去罢了。”诺诺忽然说“如果没什么特殊的你肯定会带我一起，当旅游了，但你没有。”

说完，她抱起了那瓶红酒，仰头咕咚咕咚灌了几口，酒意上涌，漂亮的小脸像她的头发一样红。

“...”

卢楠长久的没有说话，不知道沉默了多久，炸出来的那点夜宵被吃完了。空酒瓶躺在诺诺脸边，她半趴在桌子上，火红的蜡烛映照在嘴角残留的酒液和那双宝石般的双瞳中，映出荧光。

她喝多了。

卢楠走过去轻轻将她抱起，抱到她的房间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转身向外走。

“要回来。”诺诺将自己藏在被子里，声音闷闷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