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话 文明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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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而为人，真是可怜。无论在何处，在何时，我们自以为自己是某种特别的动物，不带有贬义。其实，从出生开始，所有动物都是一堆待死的生物，死亡不过是开始**而已。没有意义，没有价值。

待死的过程中，不由得崇尚强者，兽性趋势出城市中的丛林法则，早就了群体与强者被自己早就的一切踩在脚下，心甘情愿，源自根深蒂固的奴性。——题记

狼城，有一位大将军。

打过洋人，世世代代都是将门，风光得不得了。

将军平日里也是个和蔼可亲的人，他的孩子们都是在西洋，东洋，留学回来的，回来之后就没了辫子，看上去就像秃子，患了赖皮疮的狗毛，乱哄哄。

女儿也去，回来之后也，我们看她们剪头发。

我们自己在街头的茶棚里，望着来来往往的西式青年。

“你说，为啥去了西洋的人，回来就都剪了头发。”

赵大爷敲敲烟锅，骂：“瞎，没看见街头跑着的狗吗？有短毛的，有长毛的，怎么是长毛的人，西洋是短毛的人，不就是这个意思吗？”

我们一群孩子冲着赵大爷竖起大拇哥儿，不得了，赵大爷果真是见多识广的人。

也是，后来我就知道，不仅有长毛狗，还有短毛狗，不仅有直毛还有卷毛。不仅仅有黑眼睛的人，还有绿眼睛的人。可能是因为住得远，后来就成了不同的种类。原本还以为人都是长一个样子，后来才晓得人有这么种类。

自打这些孩子们回来之后，将军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把辫子绞了，剃了个光头，还是要顺应时代潮流，讲究德先生和赛先生。

一时间，整个狼城的私塾都开始讲赛先生，德先生。

文明开化。

我们这样的小孩子也是可以去听课的，将军掏钱，给将军的大老婆开了个学校，狼城的孩子都去上学去了。

新的学校好就好在老师不在说知乎者也，而是一口大白话，不过有时候她们会说一口西洋话，也教我们说。

时间一久，狼城就开化了，文明了，见面也不用下跪了，大老爷们也不在那样爱训斥下人了，为什么？文明知性。即使心里憋着恨，也是不能打骂下人的，这样他们的面子会很难看。

对于我们来说，这倒是将好事，大老爷们的面子和我们的屁股成了他们的门面，我们都知道的，可觉得这种时代不会维持太久。没人管着我们了，就总想做点坏事叫人管管我们，这是骨子里的。

也有很多人不能接受这种叫做文明的东西，见了面还是要跪拜行礼，说这样才能显示出高尚，我们也不拦着，因为文明的人都说了，他们是尊重他人自由权利的。爱跪就跪，顺便擦擦地板。不爱穿短窄的衣衫，爱穿长袍马褂甚至是汉服的，爱穿随你，正好帮着扫个地什么的，你这也可称之为文明。

女孩子们也把小脚给放开了，我不同，我虽然是个女孩，放不放脚对我来说没什么影响，我这么聪明的人，把我的脚缠上，我就偷偷放开，长好了，我就在家人面前就垫着脚，还以为我的脚很小呢，其实比旁人的都大。

我想，如我这样的女孩儿应该不在少数。

现在我也不用遮遮掩掩的，我摇身一变，变成最开化的女孩，以前是人人打骂小娼妇，现在是进步少女。

现在呀，我天天跑出去玩，在茶馆听人说，狼城要来洋人了……

后来，洋人来了，和将军一起治理我们的狼城，只要不杀人，我们就不反对他们，只要能活命，干嘛要真刀真枪地拼杀呢？总有那么一些人唯恐天下不乱，活该被拉去咔嚓！

日子无论如何，都是要过的，中国人，西洋人都是人，何必分呢？再说，我们这些进步的人觉得西洋人也好得很，那些女洋人穿着露出胸脯的裙子，给我看她们的肉，还给我们发糖吃，是不是好？

看见给东西我们自然是要的，不占便宜的人总会被人嘲笑。

洋人们在狼城建了一间教堂，那时候，我记得狼城在闹饥荒，可洋人没事儿，他们吃的都是从西洋运来的，他们也有钱，什么都不怕。闹饥荒的时候，洋人突然提出要建教堂，将军他们很是不明白，可洋人执意要这么做。去建教堂的人，都要粮食可以吃，于是穷人，没吃的人，都去了，连小孩儿都去帮忙，只要去就有吃的，谁不去谁傻。

洋人的要建的房子很奇怪，标准也严格，建好了又不满意，要拆了返工，一来二去，教堂建了两年才好，两年中，狼城没有人因为饥饿而死去。

后来，有人说，他们这是在文化侵略，我觉得若是这样的话，洋人很聪明的，他们侵略我们的方法是让我们活下去。是是非非，我们管不着，因为我们只想活。

可是德先生和赛先生，不是也是从西洋来的吗？

且说，追求文明的的将军一家，看到这样的文化侵略，很是不爽，再一次办案的过程中，闯进教堂，缉拿传教士去审讯。

后来听说，狼城外来了很多军队，都是抬着长枪和打破的西洋人，要我们将军给他们赔礼道歉，因为传教士在审讯的过程中被打成了残废。

怎么办的？

将军为了一城人的生死，自然是要妥协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

坚定和解条约，说是要赔钱，狼城哪里还有钱？传教士也证实狼城是个贫穷的地方，怎么办呢？说是要赔给西洋人命。

怎么赔，西洋人不是被打断两条腿吗？

我们就赔腿。

这就要说，腿怎么赔，我也晓得怎么做，反正就是听人家说西洋医生治病和我们中医治病不一样的。人家是拿把刀，把身上不好的地方砍去，然后换上好的，哪里不好切哪里。茶棚里的人都说，现在要这么着——我们狼城出一个人，把自己的腿锯下来，给传教士洋人安上。

狼城所有人都觉得这件事可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