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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辂缓缓将手臂从通一手中抽回,尽管通一大颗大颗地流着眼泪,可张辂却没有多看她一眼。张辂也知道自己多少显得有些绝情,可感情这种东西,既然无法许给对方未来,还是果断一些为好。他出了大殿,殷通逸已在门口等候。张辂看了殷通逸一眼,开口问道:“四师兄,你想好了没有?”殷通逸点了点头,轻声说道:“相比于江湖,还是这里更需要我,我若下山,师父那里我实在放心不下。”张辂点了点头,也没有再强求什么,这是殷通逸的心结,只有他自己才能解开,若是他不能放下心中的包袱,那谁劝都没用。殷通逸又从怀里掏出一封信,开口说道:“我好些年未曾回家了,这是我的一封家书,师弟若是顺路,能不能帮我送一下这封家书?”张辂接过,开口问道:“不知四师兄的家在哪里?”殷通逸想了想,开口说道:“我父母喜欢游山玩水,不过许是年岁大了,他们前些年说是已经从大名府定居下来,现在想来,他们应该就在大名府。”张辂点了点头,道:“四师兄放心,你的家书我一定送到。”张辂下了山,在山下的镇子上打听了一下靖难的情况,许是这里比较偏僻,消息有比较闭塞,镇上的居民也只知道燕王打着靖难的旗号反了,但具体战争进行到了哪一步,居民们却不甚了解了。这个时代生存都是较为艰难的,很多时候连肚子都填不饱,谁会去关心那些跟自己毫无任何关系的消息?没能得到有效的消息,张辂还是决定先去一趟大名府,一来他需要去帮殷通逸送家书,二来嘛,大明府的位置也比较合适,离着北平和金陵的距离都差不太多,有了任何消息,他也能做出最快的判断。做好了打算,张辂便策马往大名府而去。还真别说,这一路上也算是颇有收获,至上也是把靖难的现状都搞清楚了。随着削藩政策的实施,许是被逼迫的急了,亦或是本就对朱允炆继位而心存不满,反正最后燕王是打着靖难的名头公然反了。朱允炆那一边反应倒也迅捷,尽管燕军只占北平一隅,但朱允炆也足够重视,他立即启用长兴侯耿炳文为大将军,起十三万大军伐燕,同时传檄山东、河南、山西三省供给军饷,企图用优势兵力一举击溃燕军。可耿炳文本就善守不善攻,加之年纪已近古稀,手下部将又有反叛至燕军的。朱棣这下也算是摸清了耿炳文的部署。在八月十五夜里,朱棣亲率大军,趁着耿炳文不备,突袭耿炳文大军,使得耿炳文战败,损失数万兵马,带着不足十万部将退守真定。燕军紧随其后,日夜攻打真定,哪怕燕军气势如虹,耿炳文所部士气低迷,但燕军毕竟人数太少,加之耿炳文善守,也是让燕军碰了一鼻子灰。最终朱棣也是只能率部返回了北平。将军在外,胜负本就是常有的事,哪有通过一场战斗就妄下结论的?反正不知为何,朱允炆在收到耿炳文失利的消息后,立刻撤了耿炳文大将军的职位,让李景隆代替了耿炳文。别人或许不知,但张辂却知道,李景隆这人就喜欢欺软怕硬,而且胆子还小,当初在金陵城中,张辂最为看不上的勋贵就是李景隆。李景隆本就有人数的优势,他刚一接手部队,便下令大军尽起,挥师北上。可随着李景隆的指挥不力,加之一些巧合,机场大战下来,李景隆也是大败亏输,竟让燕军打得节节败退,所部六十万大军丢得一干二净。好在朱允炆再次换帅启用了盛庸,这才在济南一线阻挡住了燕军的攻势。如今的情况就是燕军围了济南,两军已经对峙了不短的时日。而且值得高兴的是,张玉与张辅父子二人都在燕军中担任要职,且都还活得好好的。这也就让张辂放下心来。张辂到了大名府,按照殷通逸给的地址,一路找寻到了李家庄。这里风景还算不错,漳河从李家庄旁流过,这里水草丰美,满眼都是庄稼地。张辂在漳河旁看到了一名正在垂钓的老翁,许是坐得久了,这老翁明显有些困意上涌,耷拉着眼皮,时不时瞌睡两下。张辂四下看看,却也只见到这一个人影,便赶忙上前问道:“敢问这位老人家,可认识一户姓殷的人家?”殷姓本就不多见,张辂想着只要多打听,总是能打听到的。闻言,老翁睁开了眼,他先是打了一个哈气,又打量了张辂一番,最后他的目光又汇聚到了张辂背后的玄阳剑上。老翁并没有回答张辂的问题,而是皱着眉头问道:“玄阳剑?”张辂轻轻点了点头,开口说道:“老人家您认得这剑?莫非您也是江湖人士?”其实仔细想想也是,元月道长好歹是武当掌门,他的佩剑被人认出来那不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老翁轻轻摇了摇头,开口说道:“老头子我就姓殷。”张辂赶忙又问:“那殷通逸?”老翁回答道:“殷通逸正是犬子。”殷通逸如今不过二十多岁,这个年代人们结婚都早,按照张辂的猜想,殷通逸的父亲大致也就四十多不到五十的样子,可看看眼前的老翁,已经须发皆白,看上去怎么也有七十岁了。不过这个老翁说自己姓殷,又认识玄阳剑,想来大抵就是殷通逸的父亲了。张辂朝着老翁郑重行了一礼,说道:“伯父在上,请受小侄一拜,小侄奉师兄所托,特送来家书一封。”张辂说着,把殷通逸所写的家书双手奉上。老翁点了点头,又抿了抿嘴,似乎是对殷通逸十分想念,他道:“殷通逸这个臭小子,都好几年没给他老子来信了,我还以为他都要把我和他娘忘了。”殷通逸毕竟是自己师兄,而且对自己帮助也颇多,张辂赶紧打上了圆场:“说起来也都是我的错,我前几年受了些伤,四师兄也是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照顾我,想来是实在抽不出时间写信,伯父您要怪就怪我吧。”老翁根本不吃张辂这套,他接过家书,冷哼一声道:“你莫要为那小子开脱,即便是照顾你,我也不相信那小子连写封信的时间都没有。”张辂尴尬笑笑,赶忙又道:“也许四师兄写了,只是您没收到而已,您想想啊,现在燕军和朝廷正在打仗,有可能这信啊,就遗失在路上了。”大名府离着济南也不算太远,两方征战,大名府自然也是多多少少会受些影响,所以张辂的话也算是合情合理。老翁摇了摇头,即便他还是不信,却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拿出家书,准备看看殷通逸到底写了些什么。只是信纸才刚刚展开,便听河面一声大喝:“你这老家伙便是殷老头吧?”老翁和张辂同时寻声看去。见河面之上划过一舢板,上面除了划船的人,还有七八个大汉,而且这些人都带着武器,明显一副来者不善的样子。张辂皱了皱眉,直接站到了老翁身前,这是殷通逸的父亲,他说什么也要保护好。面对那么些壮汉,老翁似乎没有任何惧怕的意思,他点了点头,嘴上还扯出一丝笑意,中气十足地说道:“不错!老汉我就是姓殷。”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小舢板立刻划上了岸,几个壮汉从舢板上下来,蹚着水便走了过来。待到近前,为首的大汉直接发问:“我漕帮自有漕帮的规矩,凡是在河上钓鱼的,均要交付渔税!前次我漕帮的兄弟来找你索要渔税,你这老家伙不仅不给,居然还出手伤人?”为首的大汉说着,眼中还带了一丝疑惑,上次前来收税的小弟体格健壮,怎么会被眼前这个老家伙所伤?张辂闻言,亦是回身看了老翁一眼,缓缓竖起大拇指,说道:“没想到伯父您都这个岁数了,居然还能出手伤人?”老翁哈哈一笑,说道:“哈哈,我这身子骨也还算硬朗,随便打几个宵小也是正常。”听了这话,为首的大汉却不愿意了,他自背后抽出一柄九环大刀,狠狠地插进了地上,开口说道:“殷老头,你不交渔税,又伤了我漕帮兄弟,今日你不掏出十两银子,我定饶不了你这把老骨头!”老翁上前半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开口说道:“我倒要看看,你们能把我如何?”张辂哪能想到老翁都这把年纪了,居然还一句软话都不会说,眼看事态就要升级,张辂也是直接抽出了背后的玄阳剑。还真别说,玄阳剑一出,立刻就让大汉这边安静了下来。为首的大汉仔细打量张辂几眼,开口说道:“看你的样子也是个江湖人,不过我劝你不要趟这浑水!我漕帮不止是江湖帮派,还在朝廷那里靠着关系,你要插了手,后果你明白的。”

夜江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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