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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方案今天必须做完,发到我的邮箱里。”身着西装的男人,将一叠资料重重摔在苏一的桌子上。
今天是年假前,最后一天上班。
已经收拾停当的苏一抬眼看了一眼这个腋下夹着公文包,已经准备好下班的项目组长,轻嗯了一声,将资料揽到身前,重新坐下打开面前的电脑。
组长见苏一答应下来,低嗯了一声,转身打卡下班,推门离开。
平常十分关心苏一的女同事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太欺负人了!平常也就算了,现在都要放年假了突然加任务,明摆着欺负人嘛!一你怎么一点脾气都没有啊?不行,我要去找他理论理论!”
说着,一把将苏一面前的文件抓在手中,往门口追去。
还没走远的组长听到声音,转身又走了回来,推开门正好与满脸怒气的女同事对上视线。
苏一微微偏过脸瞥了一眼门口方向,随即笑着拉住了刚要发飙,将文件砸出去的女同事:“算了,没关系的。”
说完,又低下头加班赶写方案。
女同事看着专心赶方案的苏一,恨铁不成钢的摇了摇头,将手上的文件在他头上重重敲了一下,抓起自己的包,走到组长身边,重重哼了一声,从他身侧狠狠撞了过去。
组长对此没有言语,转脸看了一眼苏一,冷声说:“八点之前发到我的邮箱里。”随后头也不转的走了。
苏一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自从大学毕业以后,便在这家私企中做着一份文案策划的工作,拿着不高不低,勉强能够糊口的薪水。
平常少言寡语,除了喝水吃饭上厕所以外,几乎从来不会从自己的椅子上起身;但即使是这样,也依然有加不完的班。
所幸他长得还有些小英俊,公司中的女同事对他也比较友善,时常也与他打趣。
尤其是对桌的女同事沈梦星,对他关心有加,这让他单调的工作,也不显得那么枯燥乏味。
也正因沈梦星的如此偏爱,组长十分不待见他,时不时就给他穿穿小鞋。
京门冬天的傍晚,天色微微发灰,街道上的灯已经部亮起,道路上人头攒动。
苏一手捧着一杯咖啡立在人群之中,仰头看向路道对面,动画跳动的大银幕。
他十分享受这种喧嚣中的宁静,寒冷中的温暖,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浮躁不安的内心平静下来。
身边一人与他擦肩而过,两人肩膀互相碰撞。
那人的肩膀十分结实,撞得苏一脚下不稳一个踉跄,手中咖啡摔落在地上,四溅的咖啡液体溅到了两人的鞋上。
苏一下意识地说了声不好意思,弯腰想去把纸杯捡起来。
与他肩膀相撞的男人却眉头紧皱起来,气势汹汹地朝他走来,推了一把他的肩膀:“你没长眼睛吗!”
男人身边的女人连忙一把将他拽住了,轻轻摇头,低声说:“不要多生事端。”
男人狠狠瞪了苏一一眼,冷哼一声转身离开。
苏一望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蹲下身子把纸杯捡起,嘴里轻声嘟囔:“蛮不讲理的,真野蛮。”
伸手去捡掉在边上的吸管,一只皮靴突然出现在他眼前,将吸管踩在了脚下。
苏一一愣,抬头看去,见是刚才的男人去而复返,脸色铁青地瞪着自己。
男人突然一脚抬起,猛地朝苏一扬起的脸上狠狠踏下。
一瞬间,苏一只感到脸上冰冷生疼,鼻子中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一齐翻涌上来,疼得眼泪止不住涌出;双手紧紧捂住口鼻,说不出话。
见苏一双手捂脸,脸色涨得通红,痛苦得说不出话,男人这才满意。
冷哼一声,转身消失在人群中。
过了好一会,苏一才缓过来,再抬起头已经不见男人的身影。
用衣袖擦了擦红肿鼻子下干涸的血迹,将地上的纸杯吸管捡起,扔进垃圾桶中,转身往回家的方向走去。
苏一住的地方,是二环内一个叫同里子的胡同中,一个满是京门大爷大妈的老四合院中,房东是院中一位姓毛的大妈。
毛大妈是一位空巢老人。
曾闲聊时,毛大妈和苏一透露过,自己的儿子是做大兵的,儿媳妇是做医生的。
前些年南边的一些地方发生了些灾难事情,毛大妈儿子和儿媳部投身了前线,之后就没有回来了。
听与他们共事的人说,毛大妈的儿子儿媳可能已经殉职了,只是至今也没有发现遗体。
当时毛大妈只感觉仿佛天塌下来了,但心中还抱有一丝侥幸,可能儿子儿媳只是受了重伤,和大队伍走散了,被好心的当地人家收留救治,过不了多久就能回来了。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儿子和儿媳都没有再传来一点消息,毛大妈逐渐心灰意冷,心中最后一丝侥幸也散去了,整个人也陷入了悲伤之中。
那年刚毕业的苏一独身一人来到京门,几天也没找到地方住,身上大多数的钱也贡献给了旅馆。
毛大妈第一次见到他时,是在胡同口的巷子里。
他背着一个鼓鼓囊囊的大书包,右手抓着一只行李箱,手指百无聊赖地上面缓慢摩挲着,仰头看着电线杆上依次排下来的招租广告,愣愣出神。
那副愣头愣脑的样子,和自己儿子曾经倒是有几分相像,令她心生一丝亲近,就把自己儿子儿媳曾经住着的那间空房以低廉的价格租给了他。
平常毛大妈也待他如自己孩子一样,总是做好饭菜,等待劳累一天下班的苏一,一起吃口热腾腾的晚饭。
这是也是他在这个冰冷的大城市中,他所遇到的为数不多,不求回报,多年未曾感受到过的亲情,所以他十分珍惜。
举步踏进院中,苏一如往常笑着,准备与大家打招呼。
可是话刚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
只见院子里,大爷大妈们围在毛大妈身边,七嘴八舌吵嚷着。
毛大妈躺靠在一位大妈怀中,双目使劲地闭着,嘴角上挂着血丝,一只手紧紧抓在胸口处,脸色痛苦不堪,嘴里哎哟不止,时不时咳嗽两声。
那位大妈则不停帮她抚着胸口,嘴里念念叨叨:“小毛你可撑着了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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