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 花牧云的绝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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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刑车上架着一个长长的杆子，那竟然是一个古老的投石器。这个投石器被进行了现代化的改装，加上了自动装置和机动行驶的能力。

总督有个爱好，喜欢研制各种残酷的刑具。那天他参观火山时，想到了投石器这个点子，罪犯被投石器抛向岩浆池，先是经受没有任何依附的空中上升和自由下落，即使没有恐高症的人，也会给吓个半死。

继而罪犯看着自己快速地接近沸腾的岩浆池，恐惧在那一段极小的时间里被瞬间放大。如果时间再长一点，恐怕没落入岩浆池之前，就已经被吓死了。

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岩浆之刑就没有意义了。总督要让他们恐惧，极度的恐惧，但又不能让他们吓死。因此投石器杆子的长度是经过严格地测试过的，以控制罪犯们在空中“飞行”的时间，确保他们在吓死之前，落入到岩浆池中。

为了震慑那些想要反对他的人，达到杀一儆百的效果，他还专门安排了摄影师把整个过程，尤其是那些人极度恐惧的表情记录下来，同时把这刺激、恐怖而又残忍的画面进行直播。

摄影师找好位置和角度，架好摄像机，行刑开始了。

第一个外星人在哀嚎声中被投入岩浆池，化成了一缕青烟。看到这个场面，有的外星人直接吓瘫了，机器人把他放在投石器上时，竟然没有丝毫的挣扎。

还有的外星人拼命的挣扎，他甚至去抢夺机器人手里的枪，被其他的机器人给点杀了。这个外星人在死前，嘴角竟然露出了欣慰的笑，看上去那么诡异。

其他聪明的外星人看到这个笑，立刻就明白了。被枪射死，不用经历那种地狱般的痛若，比起遭受投石器这种酷刑要好上千百倍。

于是，明白过来的其他外星人也都纷纷效仿。总督是不会错过这“精彩”的行刑过程的，他守在屏幕前，津津有味地看着自己发明的“天才”刑具。

这意外的一幕，让他升起一丝隐隐的愤怒。在又枪杀了一个外星人后，他紧急叫停了机器人的行动。命令他们，不准使用武器，要捉活的，放到投石器上。

又一个外星人被放到了投石器上，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伴着凄厉的喊声，落进了岩浆池里。

剩下的外星人再一次被刺激到了，他们使出了身的潜能，同机器人搏斗，抢夺武器。

总督一扫心中的阴霾，继续饶有兴趣地看着接下来的过程。

花牧云这时走了过来。总督有些意外，刚才花牧云跟他吵了一架，她赌气不再理他。这让总督多少有些伤心，同时还有些生气，因为吵架时花牧云怒指总督的缺点和罪行，这里面就有当初523号机器人他们喝酒时，痛斥总督的那些话。

残暴的总督对花牧云无计可施，他舍不得用暴力惩罚她。虽然，他率领军队用暴力手段占领过好多个星球；但面对喜欢的人，他不想再用暴力手段去征服了，他想换用一种地球人称之为“温柔”的方式去征服，那样才能显示出自己的强大。

但是，毕竟被骂了，还是被心爱的人骂的。怒气郁积在体内，总得找个发泄的目标。他首先想到的就是那些“诋毁”他的外星人，上次心情好放了他们。现在，他觉得那是对背叛他的士兵的纵容，这是不被允许的，况且也要拿他们出出气，所以他要补上对他们的惩罚。这才下令重新逮捕他们，投到“恶魔汤”里去。

他不知道花牧云的来意，但是肯主动来找他，大概率是有和好的迹象。

他看了一眼监视器，里面是外星人被行刑的惨状，他怕这个场景吓到花牧云，便关了监视器，满眼笑意地走向她。

而就在这时，几个外星人已经抢到了机器人的武器，开始朝他们射击。因为刚才机器人接到总督的命令，不准使用武器，它们只好徒手反击，很快就落了下风。

有个机器人被射中了要害，倒下了。一个外星人跳了上去，捡起了它的枪。枪声越来越密集，随着一个个机器人的倒下，枪从机器人的手上一支一支地转移了外星人的手上。最终机器人被部摧毁。

当总督送走了花牧云，查看监控时，画面上只有倒在地上的部机器人和两具外星人的尸体。他回放监控，才知道发生了什么。

因为刚刚花牧云来示好，此时的总督心情很好，他唤来一个机器人，淡然地下了一道命令——通缉那些外星人。

“恶魔汤”之刑是总督心血来潮时的独创，还有那几个被行刑的外星人的惨状，通过现场直播传到了外面，又经过媒体的层层转播，观看量呈几何级的增长。

虽然这些视频会让人不舒服，但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心里不想看，眼睛却离不开。有很多看过的人还主动帮着转发，这些人怀着不同的目的：有猎奇的，有炫耀的，有为了给自己增加流量的，还有提醒大家要对总督忠心的。很快这条视频就上了热搜榜。

外星人看了，人人自危，他们知道总督的凶残，有些亲身经历过，有些是见过听过别的外星人经历过。但是这个视频里新创的这个刑罚，还是刷新了他们对于总督残暴的认知。

那些惨死的外星人朋友更是感情复杂，除了恐惧外，还有仇恨和愤怒。

相对来说，地球人就淡然一些，虽然他们也目睹了总督的残暴，但那是对外星人的，从某种意义来说，这些外星人是他们的敌人。看到自己的敌人受罪，心情不会太沉重。

可是也有些地球人并不这样想，比如花牧云。这么大范围的传播，她不可能不知道，总督后来也不在意她看了后会不会害怕了，他反而期待她害怕。那样，她就需要依赖他了，甚至想：她会不会因为害怕他，而去讨好他啊？

花牧云那天和总督吵架，是她想为地球人做些事情，她想让总督改变一下对地球人的政策。总督虽然喜欢花牧云，事事也会依着她、让着她。但事关他的统治方略，他还是坚持自己的既定方针。

花牧云知道这样明目张胆地干涉总督是行不通的，便只好改变策略，主动示好，然后再寻找时机。她也是因为好奇而打开了那个视频，视频里的场景让她震惊。虽然外星人理论上是她的敌人，但毕竟也是几条鲜活的生命，看到遭受如此的酷刑，善良的她还是动了恻隐之心。

况且，这里面还有523号，毕竟她和523号有过甜蜜的回忆，虽然有些是装出来的，是为了气沈志的。但她对523号还是有感情的，况且月老泉还是有用的。

这条视频让她五味杂陈，最后涌上来的感情是厌恶——对于总督的厌恶。她接受不了这么残忍的总督，接受不了把生命视同玩物的这种做法。在这之前，她还想着要装作委身总督，可现在，她感觉她好像装不下去了，一想到总督，她就恶心得要吐。

偏偏这时总督来找她。她心里的厌恶和气愤，已经掩饰不住了。她无法对总督装出任何示好的表情，连笑一下也做不到。

总督看出了她的异常，走过来，伸出一只触手，搭在她的肩上，关切地问道：“怎么了？谁又惹你生气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

花牧云甩了一下身子，从总督的触手中挣脱出来，她往后退了几步，和总督保持着距离。

总督愣了一下，随即又摆出讨好的样子：“看来，惹你生气的那个人是我了？”

花牧云瞪了他一眼，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为什么对你自己的族人还那么残忍？！”

总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你说什么？我对谁残忍了？”

花牧云气得说不出话来，她掏出手机，打开了那个视频。

总督这才恍然大悟，轻描淡写地说道：“你是说这个啊？这些人私下里说我的坏话，毁我的形象，当然要受到惩罚了。否则，我堂堂总督的尊严何在？”

“清者自清，你若是没有做坏事，心底坦荡，又何必在乎他们说了什么？”

“我是至高无上的总督，怎么能让他们揭开我身上的瑕疵？”

花牧云冷冷一笑：“揭开？你也承认你是有瑕疵的，他们并没有污蔑你，只是说了实话而已。”

总督一时无语，只好转移话题：“他们是我的族人，我都不在乎，你又为何这么在意？他们也参与了占领你们的家园，他们是你的敌人啊！你为什么要替你的敌人说话呢？”

听到这话，花牧云的目光更冷了：“要说敌人，你也是我的敌人！而且是我最大的敌人！他们只不过是卒子，他们要听你的命令！是你逼着他们占领我们家园的！”

花牧云越说越激动，眼睛里已经有泪光在闪烁。

总督看花牧云的态度如此坚决，感觉无法哄好她，索性也不努力了：“好，好。都是我的错！你以为你就没有错了吗？要不是你上次和我吵架，我也不会重罚他们。”

“简直不可理喻！我和你吵架，你处罚他们干什么？！”花牧云怒吼了起来。

总督用阴鸷地声音说道：“因为你当时骂我的话，和他们说的一样。”

“就因为这？”

“对，就因为这！”总督的回答斩钉截铁。

花牧云抬起头，疯一样地对着天空嘶吼起来：“你……你他妈的不可理喻，简直就是个禽兽！是我，是我害了他们啊！”说完放声大哭，跑了出去。

总督看着花牧云的背影，浑身的触角都紧紧地蜷缩了起来。他心中的恶魔又一次被释放了出来，这一次他针对的是地球上的人类。

他颁布了一系列更为荒唐更为严苛的法律，搞得没犯法的人人自危，一不小心踩红线的叫苦连天。

花牧云的世界塌了，她本来是为了拯救人类才牺牲自己，委身于总督的。可没想到不仅还没有救到同胞，却让他们陷入了更深更大的痛苦，连累了无辜的人。她觉得自己不只是失败，而且是个罪人，千古罪人！

沈志的影子也闪进了她的脑海，一股深深地忧伤袭来。事业和感情都一败涂地，她感到了一种从没有过的绝望。

花牧云决定要离开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