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火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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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一峰，船长怎么说？”

看着几十双船员的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刘一峰不禁有些头皮发麻，因为他带来的算不上是什么好消息。

“他说：你们和之前那个船长签署的契约，海事局还是承认，等到了东山州应该会有人和你们对接的。”

“那他敢保证嘛？”

刘一峰摇了摇头：“他不做保证，他说这些话也是海事局的人告诉他的，他只是执行命令，有什么问题他不负责，让你们去找海事局。”

这些船员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

他们都是老船长一个个招募的，契约也是和船长签的，虽然是作为丙方，甲方是海事局和海军，船长也只是乙方。

这些船员中有些人和老船长是有私交的，但当知道船长在走私鸟铳后，再好的私交也最多就是回到大明后去大牢里见见老船长而已了。

船员们现在对代班船长的态度不满是因为他们非常担心自己的利益受损。

代班船长当然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除了担心这一趟白跑外，船员们还在担心等船到了东山州就直接被海军收回。而海事局配置的下一个新船长很大几率是自带班底的，这些船员的长期饭票就丢了。

但这不是他代班船长能决定的事呀，这些船员想从自己这里要到保证什么的自己就算给了也不靠谱呀。

所以代班船长知道刘一峰是船上唯一能和所有船员都说上话的人后，不再直面船员们，与船员们的博弈靠刘一峰传达。

在一来一往的传话中，刘一峰也渐渐搞明白了船员们的担忧。代班船长的确没有任何责任，他的保证也没有任何价值，他即便出于同情想替这些船员做些什么，也是注定无效的。

船员们也明白这一点，心情低落的放过了刘一峰，回到了各自的岗位，开始了对宝船的维护。

刘一峰叹了口气，回到了民夫所在的舱室。

这个大明重开海禁已经几十年了，海事局也成立20多年了，有一整套根据现实情况磨合出来的海上规矩和制度。这不是刘一峰这个毫无相关理论知识和经验，仅仅是知道一些后世航海规矩皮毛的人，能指手画脚的。

“鳌拜，冯硕在哪？”

“回主子话，冯老大在倭人女奴那边。”

“发生什么事了？”

“海事局的人想带她们走。”

刘一峰担心这群男人哗液上脑和海事局对着干，赶紧带着鳌拜跑到了倭人女奴的舱室。

那边已经对峙起来了，1个海事局的基层小吏被冯硕带着民夫中的头领等人围了起来。

刘一峰没有任何犹豫，推开人群，一脚踢在冯硕身上。不过踢得并不重，只是动作看上去很大而已。

“找死呀！海事局办事你们也敢阻拦，是不是想去冰冷的海水里摸鱼呀！？”

他的高呼让群情激奋的民夫都冷静了下来，突然意识到了自己在做什么了，脸色煞白。

海事局的官吏是有杀人的权利的！

这个海事局的小吏脸都气红了，他接到命令上来接走倭人女奴。想着接女奴而已也就没带武器，所以被冯硕等人围起来后无法立刻杀人立威。

冯硕也明白了过来，于是刘一峰又是一脚踢过来时，他夸张的大叫的后跳出去，“痛苦”的在地上翻滚着。

“刘一峰，你搞什么鬼！”

“大人，大人，是我们的错。”他一边说一边脱下了手上的精致鹿皮手套，那是宋应星奖励他的。

没有任何犹豫和拖泥带水，刘一峰把手套塞进了那个官吏的怀中：“大人，大家都是男人，理解下嘛。这群泥腿子憋了太久了，实在舍不得这帮丑八怪倭奴。你也知道，憋久了天天早上裤子湿哒哒的，不舒服嘛。”

或许是鹿皮手套起了作用，又或许是男人对男人的理解，这个官员气消了很多。

刘一峰见状立刻对众人叫骂道：“快点给大人道歉！”

乱七八糟的道歉声让这个官吏气彻底消了，不过他也不准备亲自去带倭人女奴下船了，他对刚才的被围有了心理阴影，害怕这群哗液上脑男人又冲动：“刘一峰，我给你一刻钟，一刻钟后你把倭人女奴一个不落的给我带出来！”

说完他就走了。

“你们找死呀，居然反抗海事局的人！”

“可是大头领，他们要带走倭人女奴！”

“那又怎么样？你们是不是没搞清楚这些倭人女奴归谁呀？”

归谁？

5大商行，但她们严格来说也是走私的货物之一，现在归海事局了。但不管是5大商行还是海事局，都和他们民夫没关系。

“我们已经算是占了便宜了，别不知足！”

冯硕等人低下了头，不说话了。

玩了那些倭人女奴的是他们，但付出了精致手套的人却是刘一峰。那手套在宋应星等人眼中不算什么，但在这些民夫看来是很值钱的东西。

“好了，都散了，冯硕，鳌拜，你们两去厨房拿点面饼，就说我拿的。”

说完，他就走进了倭人女奴的舱室。

倭人女奴中是有两个会一些汉语的女人的，她们已经明白了发生什么事了。一个个的排好了队，准备跟着刘一峰离开。

但刘一峰制止的他们，等冯硕和鳌拜提着一筐面饼过来为止。

“这段时间，你们也辛苦了。”

出于最基础的同情，刘一峰给她们每人发了一张脸那么大的面饼。

这些面饼虽然没有发酵，又干又硬，但的确是精麦混合着粗麦做的，是这些倭人在倭国根本吃不到的，她们一个个都感激的对刘一峰行着大礼。

让冯硕带着倭人女奴出去的时候，那两个会汉语的突然回头拉住了刘一峰，直接就把他往船舱深处拉，不仅如此，两人还直接扑到了倭人女奴用被褥铺在地板上的床上。

刘一峰愣了，第一反应是这两人要用身体感谢自己。

如果是美女，他也就闭上眼不反抗了，但这两人丑的有盐有味的，身上还一股酸臭，他赶紧挣脱了她们。

“刘さま（刘大人），这里，违品，我们，女奴，寝地，违品，给，刘さま。”

来来回回说了好几次，还指着地上铺着厚被褥的地方。

刘一峰皱着眉头掀开了有些发臭的被褥，发现下面是一掌高差不多70多厘米长的扁木箱，4个竖着并成两排正好形成了床。这些倭人女奴很多也就1米4上下，她们躺在上面搓搓有余的。

他打开了其中一个木箱，里面是紧实的稻草，稻草中静静的躺着一把手枪！

不，在这个时代应该说是手铳！

刘一峰强忍震惊，拿起一把来看，发现这不是火绳铳，扳机的前方本该是火绳点火的地方却是簧轮结构的燧石打火装置，也就是说这是一把燧发枪！

燧发枪的确是16世纪末出现的原型，17世纪的大明到底有没有刘一峰并不清楚，但这不妨碍他认识到这些燧发枪的意义。

同一个木箱中，还有4个巴掌大的小罐子，用蜡封好了口。刘一峰摇了摇，确定一个罐子里面是粉状物，另外3个罐子里面应该是金属弹珠之类的东西。

很明显了，1罐火药，3罐子弹。

他把手铳放回去，盖上木板。又连续翻开了其他女奴的被褥，果然，每床下面都是4个竖着并两排放的木盒。

刘一峰抬头看向了因为会点汉语就成为倭人女奴中领袖的两人。

“刘さま，红豆粒阿里嘎多，违品，给，刘さま，我们，不说。”

刘一峰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这些倭人女奴最早每人只有一张毯子，抱团睡在冰冷的船舱地板上的。后来刘一峰提出了奖励船员的提议，让这些倭人女奴的居住环境改善了许多，因为船员们为了自己的愉快体验，给了她们大量的被褥。

并不知道自己身后的箱子中是火铳的倭人女奴，为了更好的服侍天朝上国的人，自作主张的把走私的鸟铳木盒拿了出来，扑在了地板上盖上厚被褥形成了床。

之所以只拿了手铳，是因为手铳的木盒4个正好并两排形成床。而鸟铳，也就是火绳枪的木盒长度在1米7以上，她们平均身高才1米4左右。

有了“床”之后，船员们干事的时候也觉得舒服了许多，这让本来有点心虚擅自动用了货物的倭人女奴们也就安心了。

刘一峰估计她们一开始也不知道自己是睡在走私的鸟铳上的，要等到流鬼城海事局查出来时，她们才知道。

这些被褥足够厚，倭人女奴们又睡在角落中，任何人走进来在昏暗的船舱中都不会发现下面垫了东西的。刘一峰刚才进来时也没有发现，以为就是被褥铺在了地板上。

海事局的人没收走私的鸟铳时也没有想过那些一向老实的倭人女奴会大胆到私自拿货物垫在身下当床。

于是这些手铳就这么留下来了。

倭人也是人，大多数人都不笨，区别只是在受到的教育程度有高低。这两个倭人女奴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学会一些汉语，足以说明两人是挺聪明的了。

船长被抓后，她们知道了船舱中那些木箱有问题了，倭人女奴们顿时就开始害怕了。

之后在服侍冯硕等人的时候，众人就拼了命的讨好他们从他们口中套走了情报。她们一合计，大概也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了。

回到船上后，倭人女奴发现木箱还在，顿时十分为难。好在海事局的人要带走她们，她们顿时松了口气。

刘一峰送她们走的时候，给每个倭人女奴一张非常宝贵（倭人标准）的白面饼子，让所有女奴都对他心生感激。

而且在码头营地住的那段时间，刘一峰让她们吃和“高贵”的汉人一样的美食。加上他牛高马大的，这些女奴其实很多都有些芳心暗许，期待刘一峰来找自己，自己一定好好服侍他。

可惜刘一峰没来。

这两人也是暗恋上刘一峰的女奴之一，她们是知道火铳的宝贵的，也从民夫口中知道了船长因为鸟铳被抓的事。

这两人想的是既然要离开了，就把这些火铳当做礼物送给刘一峰，让他报上去换功劳。

再一次用含情脉脉的目光深深的看了她们眼中的美男子后，两人跟着鳌拜下了船。

刘一峰一个人留在了船舱中。

他锁上门后翻开了所有的被褥，看着一共124个木盒，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