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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巨石从山上落下,轰鸣声中,已经残破的城市再次被破坏。
山裂了,从峰顶而起,延伸至山下,像是被一把斧头由上而下的劈开。
烟尘瞬间荡起,在风雨中飞舞,然后被雨雪覆盖,须臾间便落了下来。
天有落雪,山白头,地也忧。
天地皆白,唯有那件衣袍是黑色的。
黑袍人从那裂痕中走了出来,他的神色不变,只是比之先前有了些许的诧异,那件黑袍一尘不染,随风飞舞,他笑道:“没想到,你区区神缺竟然可以悟出儒家言出法随,你竟然是凌门的弟子!”
他一直在笑,然而下一刻,他却停止了笑容。
不是因为西门夜渐起的锋芒决天,而是因为从山的另一侧显露了一个人。
一把如雪般晶莹的伞出现在了山体之中,伞面反射着雪花,迎着飞舞的风雪,就像是河里洁白的芦花轻轻荡漾。
芦花中有锋芒溢出,那是一把短剑,带着风雪凌厉,携带着冰霜剑气。
决天剑落了下来,斩在了黑袍眼前的空气,黑袍一角被剑气掀开,却再也无法精进丝毫。
西门夜倒退而出,鲜血流满身,洒在了白雪之上,像是朵朵绽放的梅花,一招身受重创。若非一瞬间决天剑护主,他可能会就此死去。
然而那把短剑却落了下来,西门夜不惜重伤实则是为了转移黑袍的注意力,为了就是把短剑。
乔菲儿一直都在隐藏。
从进入城中开始,他先是在巷道,然后是风雨,接着是落雪,最后就是这山体里。
雪落山中,她随之而下,然后因为自身修行功法还有芦花伞的缘故,她没有散出任何气息,一直都在等候这雷霆一击。
她是落雪楼楼主唯一的女弟子,甚至被视为白公子之后,最有可能继承落雪楼的人。
如今的落雪楼被世人称为绿林好汉,但是没有人会忘记它的前身,那可是天下第一杀手组织。
短剑落了下来,刺进了黑袍,像是黎明刺进了黑夜,然后刀刃继续向前,从太阳穴刺了进去,刺入了那人的头颅。
漫天风雪一顿,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消融,那股刺骨的寒冷随之缓缓散去。
黑袍跪倒在了地上,裹在其身上如夜色般的黑袍如一道升起的黑烟,不知被风吹到了何处。
天地之间的白色消失了,簌簌的落雪声成了哗啦啦的雨声,天空依旧阴沉,只是又开始下雨了。
西门夜跌坐在了地上,决天剑摔在了一旁,然后他开始痛苦的咳嗽起来,每一次都会有鲜血被他咳出。更惨的是,他胸口的那道很深的刀伤,也开始流血了。
雨中升起了一阵风,乔菲儿来到西门夜身旁,芦花伞被她扔到了空中,像是一朵洁白莲花在雨中招展,伞下升起一道光芒将两人笼罩了起来,风雨亦不能进。她取出了灵药,然后一股脑部倒入了西门夜口中,蹲下身子,开始帮他包扎伤口。
她的眼圈微红,因为西门夜伤的实在是太重了。先是打败北国晁离胸口被其重伤,接着带伤战黑袍,更是以攻为守,正面接下黑袍无数次的攻击,现在的他无论是身体还是修为,都已经到了极限。
然而现在一切都结束了。
乔菲儿看向白久,她的目光中原本含着怒意,因为她看的出来那黑袍的目的并非是师兄,而是白久本人,两人所做的一切,包括师兄身受重伤都是在保护白久的情况下,她自然愤怒,也自然想要抱怨,师兄为了一个人身受重伤,这样的事情怎么能够凭心而论。
但是当她的目光落在白久身上的时候,她却愣了下来,原本准备出口的讥讽话语,也在这一愣之下,完收了回去,再也说不出来。
白久的脸色很苍白,就像一张刚刚制成,还未沾染的白纸。
但是这并不是让乔菲儿楞下的原因,因为她看到了白久的眼神。那种眼神是恐惧,又是坚毅,是茫然,又是绝然,她曾经见过这个眼神。
那是在竹山的脚下的那片树林中,那个被世人称为莽夫的少年,无所畏惧的冲向了她,却并不是因为想要杀她,而是为了保护他,那种眼神中的绝然是赴死,是知道敌不过却依旧选择的向前。
如今这个眼神在白久的眼中也存在,只是,为什么?
一刀从太阳穴刺入,刀身穿透了头颅,这样难道也不死吗?
无人可知这是为何,白久却看的清楚。
短刀刺入黑袍太阳穴的刹那,那件裹在其身上如夜色般的黑袍也随之消失了,像是朦胧的烟雨,被风给吹散了。
然而黑袍却并未真正的消失,魅族其他的人依旧没有任何的动作,这期间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乔菲儿帮西门夜疗伤之时,有一人从大山碎成的乱石中走了过来。
那个人是晁离。
黑袍在他的身上飞舞,如被风吹起的夜色。
天空先是落雨,一道剑痕从地而起,分开了天地。
风雨之后是风雪,一座大山从天而落,破坏了半座城。
剑光寒气之间,风雪一顿,然后开始消融,天空再次落雨,风比之之前缓了一些。
晁离白色的盔甲在先前与西门夜的交战中已经碎成了无数片,所以他换了一件长衫。因为落雪楼灵药的关系从昏迷中醒了过来,然后他便看到了一团黑色的云雾,从远处而来。
那团黑色的云雾,比之此时天空的乌云还要黑暗,比之黑暗还要阴森,比之阴森更加的鬼魅。
晁离下意识拦在了北国公主的身后,他唤了一声:“念儿小心。”
北国公主惊然诧异,却不知如何去做,在她将要反应之时,晁离已经来到了他的身前,被那黑雾击中。
黑雾如纱,缠绕交织,晁离在雾中升起,面容痛苦的扭曲,然后落在了地上。
一道声音从晁离的口中传出,这声音沧桑陈旧,像是历经数万年的城墙轻轻晃动,像是残破的大鼓有缺作响,那声音在笑:“哈哈哈哈,时隔百年北国竟然也有如此天才人物,借你身体一用,之后赋予天大造化。”
然而声音落下,又有一道虚弱之声,断续而来:“不...不要....不要伤了念儿......”
黑袍之中,晁离回头看了一眼。风雨中的白裙女子衣衫已经湿透,头发像是离水的海草无力地落在肩头,冰霜之冷早以不再,留下的只有不知所错和惊讶惶恐,看起来柔弱十分,另人怜惜。
沧桑陈旧有缺的声音感慨道:“无论是庙堂还是江湖,天下之大有刀剑所以痛快,有如此情长,所以美艳啊!”
...........
东洲是整座大陆群山最多的大洲。
无数宗门立于其间,够成了东洲宗门林立的江湖之景。
东洲之南,一片青山延绵数百里,数十秀峰终年隐在云雾之中。
天下第一剑道宗门便在此间,普通人极难一睹真容。
大山山势险峻,扶崖如剑,主峰过云层而去,直刺天空,锋芒毕露
清晨的剑宗主峰被云雾围绕着,山腰处向四方望去,尽是一片平坦的云层,仿佛是浮在云海里的一座孤岛。
石阶两侧,数百株古松肃静侍立,从雾中飞鞘而出,一直绵延山巅,那是位于山峰最高的崖畔。
洞府之外,那位常年面带笑容的中年男子,却望着西方的云海,面露忧色。数千里外的云海明亮了几分,似乎有一道气息从那里升起,这道气息淡然至极,若非认真感悟,很难隔着数千里外感应的到。
一道平静而具有威严的声音从洞府中响起。
“中洲三朝之事我等本并无需过问,然而他们却在那里,最终还是出事了。”
“这件事关乎整个天下,何况夜儿在灵剑山上有所感应。”
“你去。”
“好”
天空之中,流云如丝渐碎,如过往烟云而去,像是被一把剑轻声划过。
中年男子的身影已然消失无踪,或者已经出了群山之间。
洞府之中,那道声音沉默了很长时间,过了许久有脚步声从中传出。
一位老者从中走了出来,他身穿黑色长衫,虽面容苍老头发花白,眼神却极为凌然通透,没有丝毫的沧桑之感,自有清新凌然之意。
如此清明的眼神,却给人一种深不可测的感觉。
他没有去看西方,也没有去看那破碎流云,而是看着南方天空,望向那被云海覆盖不知何处的天地,忽然忧愁道:“天上之事,究竟为何造次人间?”
东洲临海之地,有一片低矮群山,其中有翠谷无数,常年温润,四季如春。
黄山谷便在这片群山之间,而此地向东二百多里,便是东海,那里存在了一片凡人的村落。村落里一片祥和,一切如旧时时光一般,岁月温柔,炊烟渺渺。
有一位年轻人坐在院子中,低头看着手里的一碗水,水可映天地,自然便有倒影。
对于东方天空的异常,他只是抬头看了一眼,就不于理会。碗中的水却开始无声的消散,直至剩下的只能埋没碗底。少年发出一声叹息,宛若垂暮之年。
“到时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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