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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莫愁、穆念慈对瑛姑往事一无所知,而顾朝辞对段皇爷、瑛姑、周伯通三人间的湖涂烂事,还是知道的,但他却未对二人明言。

两女秉性本就不同,又见瑛姑刚开始那等凶戾蛮横,而今一招不敌,竟然做出小女儿之态,自然有些看法不一了。

但包括顾朝辞也未想明白,这瑛姑自从死了儿子,离开大理皇宫这十几年,专以杀死自己以前的丈夫“南帝”,为儿子复仇为己任。

游荡江湖拜访名家高手,也是独来独往,后来在这黑沼林,既无知交好友,也无妾侍婢女,心中悲喜向来找不到一人倾诉,只有自甘寂寞,性情大为乖戾。

几年前,乍然得知周伯通被囚桃花岛的讯息后,又独闯桃花岛连岛都没进去。好不容易感觉自己已然天下无敌了,五行术数也已精通,就要准备出林,杀“南帝”败“东邪”救老顽童了。

却没想到两日之内,竟被几个小年轻,接二连三从各方面碾压,那一切豪情壮志,登时退在一边了。

最让瑛姑痛恨的就是他们之间,关切之情深挚已极。想起自己一生不幸,一个普通老妇的伤老怜伤之情,自是油然而生了。更何况她本就是个自以为是、恃宠而娇之人,这一经发作,声势之大,更胜常人。

毕竟以前段皇爷见她一哭,那是立马要来哄的,想当初他不愿意教自己武功,还不是自己哭来的。

只是她却忘了,面前的是顾朝辞并非段皇爷,对她非但没有半分感情,更没半分同情,心里对她还只有厌恶。

但穆念慈本就仁厚心软,见她哭的沉痛伤感,虽不明其中缘由,听的也不禁心下恻然,温颜道:“前辈!您如此哀伤,我也不知具体缘由,无从开解。

但你若因输了一招,就如此痛苦,实属不该。要知道我辞哥武功之高,当世罕有其匹,大名鼎鼎的“铁掌水上漂”都是他的手下败将,您这又是何苦呢?

我们此来只是有一事相询,您何不允准,大家融融泄泄,岂不是好?”

这几句话虽然不多,却是尽述详情,入情入理,但瑛姑听了心中更增臆怒,这岂不是说,我瑛姑不如裘铁掌了?

但突然心中怦然一动,升起了一个念头,哭声顿停。

她也是大智大慧之人,算得上一代人杰,否则安能遍访名家,自悟武学?这其中关节轻重岂有不知?

只是长久以来,被复仇之心障住眼睛,许多常情反而视如不见。

这时听了穆念慈的话,低头寻思,心中忽喜忽悲,脸上神色变幻不定。

顾朝辞等人见这几句,竟好似说动了她,不禁相顾而有喜色。眼见一场风波便要化为玉帛。

瑛姑霍地站起,伸手一抹眼泪,脸上又现出刚愎之色,一挥手道:“不成!我瑛姑虽是女流之辈,也不知你们想要问询何事,但我安能任人欺侮?

我若听了你这小丫头片子几句话,便即改弦更张,那我成了何等样人?”

说着那双冷电般的目光又射在顾朝辞身上,幽幽道:“我刚才说你卑鄙无耻,你这两个小情人还大为不服。

呵呵,可你名头再大,武功再高,也只能欺侮我女流之辈,遇到真正厉害的人物,你又岂敢轻易惹他?”

李莫愁见这老妇简直就是个神经病,冷笑道:“你这激将法也太明显了吧?不过我与穆姐姐自是无用,但我家顾郎,却又怕过谁来?”

瑛姑冷冷瞥了她一眼,呵呵一笑道:“大吹法螺谁又不会?

你的顾郎也好,她的辞哥也罢,胜过裘老儿又有什么了不起的,一群井底之蛙,莫非不知当今武林最厉害的是谁?”

顾朝辞听她说了半天,这时也明白对方用意,明显是想借刀杀人了,虽然心思狠毒。但如此一来,岂非与自己目的不谋而合了,当即剑眉一挑道:“瑛姑,你说的东邪西毒南帝北丐吧?”

瑛姑微一颔首道:“正是,但这四大高手中,武功最高者乃是南帝段皇爷。

这老儿生平虽然多行不义,但他曾得天下第一高手,中神通王重阳传授先天功,他家传的一阳指造诣已然登峰造极,融合先天功后,更是厉害!

你若能打败他,我就佩服你是真正的英雄豪杰,你要问何事,瑛姑也从了你!

否则,呵呵,你杀我容易,若想从我瑛姑嘴里,问到半个字,那也是休想!”

瑛姑对南帝恨之入骨,无时无刻不想杀了对方,现如今悟成“泥鳅功”,以为天下无敌了,这几日便要出林报仇救人。

但以现在来看,她的天下无敌,纯粹只是一厢情愿。

说明以前段智兴这老儿与周伯通在我面前,展露武功,或许就只是逗我玩的,根本不是自己真本事,才让我有了错误认知。

瑛姑这次算是猜对了,她老拿以前段皇爷、周伯通跟她闹着玩,所展露的本事,来衡量一个高手真正的实力,岂非是个笑话?

她前段时间出林办事,听过“辣手书生”的名头,传的沸沸扬扬。但顾朝辞接任丐帮帮主之事,发生在近日,她却不知。

今日一见这“辣手书生”武功果然甚是了得,从所未见。想必打败裘铁掌,也并非不可能。

那既然有现成的高手送上门来,怎能不利用一番呢?说不定就是老天爷让她报仇的!

至于对方入不入套,她压根不担心,别说对方有事相求自己,单只作为武林高手,焉能没有见猎心喜的心态?故而她是成竹在胸,不怕顾朝辞不上套。

果然,就见顾朝辞微微一笑道:“大理段氏,威震西南数百载,段皇爷也是名垂武林数十年,顾某若能得与其交手,也是幸甚至哉。只是顾某实在不知其所在,深以为憾!”

瑛姑心下当即一喜,道:“此去向东北方百余里,就到了桃源县,他就在山中隐居,只是途径难寻。你在此等着,我给你画份地图。”说着身法展开,奔向林子深处,倏忽间便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这时穆念慈方才说道:“辞哥,她是不是与段皇爷有仇,这明显存心不良啊!”

李莫愁幽幽道:“何止啊,她这是一箭双凋,只要顾郎去了,无论他与段皇爷谁胜谁败,谁生谁死,对这老婆子来说,不但毫无影响,还能一解心头之恨哪!

只是她如此作为,顾郎打败了她,伤了她的面子,还算有些眉目。

但这四大高手,我师父也都说起过,段皇爷身为大理皇帝,德高望重,深受百姓爱戴,怎能称得上多行不义呢?就让人有些想不通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有疑问,等见了段皇爷就都清楚了。而且我着实想要一会段皇爷,看看融合先天功的一阳指究竟如何了得。”

两女都知自家夫君武功到了这个地步,对高手的渴望,早就异乎寻常了,何况还有别的目的。故而也不再多言,都在静静等待瑛姑。

过了好一阵,就见瑛姑再次飞奔而来,手里拿着一张纸,对着顾朝辞道:“你到了桃源县境内,路径怎么走,里面写得很是清楚明白。”

顾朝辞点了点头,伸手欲接。

瑛姑勐然一缩手,冷冷地道:“咱们提前说好了,你此去找段皇爷,生死成败都是你自己的选择。哼,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可别说我借刀杀人!”

顾朝辞哈哈一笑道:“你可太将我顾朝辞瞧的小了,我去找段皇爷切磋武功,无论生死成败,都与你无忧!”

瑛姑看了穆念慈与李莫愁一眼,说道:“好心告诉你们一句,你此去最好别带她两人去,段皇爷一门没一个好人,尤其他门下的渔樵耕读更为心狠手辣,你有了拖累,恐怕会遭毒手,你自思量!”

说着将图纸递出。

顾朝辞接过图纸,心中暗叹:“这女人真是不要脸到了极致,人段皇爷或许对不起的人有很多,可对你哪里对不住了?你这么编排他!”

但他也懒得与其说这些,只是扫了一眼图纸,就见地图虽然画的简陋,图旁注着两行字道:“依图中所示路径而行,路尽处系一大瀑布,旁有茅舍,有段皇爷大弟子苍山渔隐在此挡道,若要上山,先杀此人!”

顾朝辞当即放入怀中,拱手道:“多谢相告,告辞了!”

瑛姑闪开身子,不受他礼,寒声道:“你不必谢我,我也不受你谢。咱们素不相识,你要名扬天下,我也自有目的,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她这番话虽不是那么入耳,但也尽显光明磊落,足见性子之怪癖。

顾朝辞目的已成,只哈哈一笑,转身上马寻路而出,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提马就走。

瑛姑凝目眺望,眼见三人出林而去,一双眸子里寒光闪烁,心想:“段智兴,辣手书生这小贼心高气傲,又武功高强,心狠手辣。他找上你,你纵然不死,也得脱一层皮,也就该我来找你报仇了!”

顾朝辞三人出了林子,纵马扬鞭,朝着东北方向奔出了几十里,就见几人推着三辆独轮车,与自己相向而来。

此时虽已近黄昏,但这时正当七月盛暑,天气也是干燥闷热,可这些人各个步伐稳健,脚步轻盈,显然身怀武功。

就见领头之人是个老者,六七十岁年纪,头发白,颏下光熘熘的不留胡须,神情谦和。

顾朝辞勒住马匹,打个问信,说道:“老丈,在下是行路之人,敢问桃源县离这里还有多远?”

那老者一双浑浊眸子,看了看三人马蹄所沾黑沼污泥,此时已经干了,颜色深黑,眼中精光闪闪,心中一动,不答反问道:“几位也是从那边树林中来的吧?”

顾朝辞听他声音尖细,和在临安皇宫中遇到的太监别无二致。他眼光一瞥间,一辆车上装了十几只米袋,一辆装的是硬柴黑炭,另一辆装的是蔬菜、油盐、红薯、鸡鸭之类食物。

三辆车的木轮上,也沾满了深黑色干泥,心中恍然,微笑道:“正是,瑛姑指点我们去桃源的。”

那老者笑道:“原来如此。”

顾朝辞再次问道:“这些粮食、蔬菜送去给瑛姑的吧?”

老丈道:“正是!”

李莫愁道:“听口音老丈说话口音,与本地的湘西人倒是有些不同,又软又糯,与瑛姑口音倒是很像,你们莫非都是大理人?”。

那老者微笑道:“姑娘真是聪明之极。几位既与瑛姑相识,她也没传话,说不准接待,那么说说也不打紧。

老朽一向生长在云南大理,后来上司派我到这里,先指挥工人建屋,种植树木成林,以后在这里长住,专责供应林子里的衣食用物。”

顾朝辞微一颔首,便明白了,这些都是“南帝”派过来照顾瑛姑的,心想:“这段皇爷在舔之一道上,比不上胡逸之、游坦之这类舔道之大成者,那也非一般人可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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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下说道:“几位也是够辛苦啊!”

这时暑气难除,老者虽未推车,那几人推着独轮车,再是身怀武功,也不舒服。

老者听了这话,只是笑了笑道:“顺着这条大路,再走五十余里,便到桃源县了!”

顾朝辞一拱手道:“多谢老丈!”说着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要送与对方。但老者推辞不收,几人也只得告辞。

三人没到天黑,便到了桃源县,先歇息了一晚。

翌日清晨,三人再次上路,依着地图所示行出七八十里,道路渐窄,再行八九里,道路两边山峰壁立,中间过道仅容一人勉强通行,马匹已前行不得,三人只得将马匹留在山边一家人家。

循着陡路上岭,三人轻功不凡,又约莫走了半个时辰,道路更窄,有些地方得侧着身子,方能过去。顾朝辞暗暗骇异:“就这地方若是无人指点,谁能想到堂堂的南帝,竟会隐居此地!”

四周高峰峻耸,空山寂寂,翠谷中青冥空蒙,又行一阵,忽听远处传来隐隐水声,三人当即加快脚步,水声激荡回响,轰轰汹汹,愈走水声愈大,待得走上岭顶。

只见山上一道瀑布,从对面双峰之间飞流而下,阳光下犹如巨龙弥空,煞是壮观。瀑布所泻,积成一座清澈碧绿的水潭。从岭上望下,瀑布有株大柳树,旁边也果真有间草屋。

李莫愁拍手道:“总算是到了,这位一灯大师可真会挑地方!”

顾朝辞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但也不多言,只往岭下赶去,三人不多时便到了瀑布下,立即奔向茅屋,屋中却是空无一人。

顾朝辞不由心想:“这里就该有一灯的徒弟苍山渔隐把守才是,这怎么没人呢?”

他走到瀑布下,不禁抬头仰视,见那山峰穿云插天,一眼望不到头,更是陡峭异常,光滑如镜,实无上山之路。

而那片大瀑布的气势,才是真正应了那句:“黄河之水天上来”的磅礴诗句。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是有些懵,这可咋走?穆念慈秀眉微蹙,很是疑惑道:“辞哥,一灯大师应该就住在山上吧?可我们怎生上去?”

顾朝辞苦笑道:“念儿,你千万别以为我什么都知道。按照瑛姑地图所示,这里应该有人把守挡道才是!”

他只知道原轨迹郭靖黄蓉来时,黄蓉忽悠渔夫,问出了上山之法。两人方才上去,但具体怎生上的,他哪能记得清楚。

而且这会的渔夫,明显脱离岗位了,也不知去哪里鬼混了。

正当三人都在瀑布前,寻摸盘算上山之策,就听一声厉喝:“尔等何人?到这里做甚?”。

三人循声看去,只见一人左肩上扛了一艘黑黝黝的小船,右手握着两柄铁桨,从右边山角转了出来。约莫四十来岁年纪,一张黑漆漆的锅底脸,眉毛浓密,虬髯满腮,根根如铁,双目如电,一动不动地逼视三人。

顾朝辞心下一喜,拱手道:“在下顾朝辞,奉恩师九指神丐洪七公之命,前来拜会一灯大师!”

这人正是一灯大师座下大弟子“点苍渔隐”,也就是“渔樵耕读”里面的渔夫,原是大理国的水军都督。

他闻言顿时一怔,浓眉紧蹙,很是疑惑道:“你是辣手书生?洪七公老侠收了你做弟子?那你可识得郭靖黄蓉?”

这连珠炮的三连问,信息量太大,顾朝辞心思敏捷,也反应了半晌,方才明白对方听过他的名头。

但对自己这种人,能被洪七公收为弟子,很不愿意相信,或者很是想不通,再有一个信息,他已经见过郭靖黄蓉了。

穆念慈现在早已对自家夫君,被人质疑是洪七公弟子的事,已经免疫了,不禁笑道:“这位大哥,我叫穆念慈,也是洪恩师弟子!”

说着从顾朝辞背后拔出绿玉杖,说道:“这是丐帮帮主的打狗棒,想来大哥必当识得。至于郭靖是我师父二弟子,黄师妹是他老人家的关门弟子了!”

渔人看了一眼打狗棒,“啊”了一声,一拱手道:“请恕在下无礼,只是郭靖与黄蓉昨天才来拜见我师父,此刻还在山上,我一时有些疑惑。”

顾朝辞摆了摆手,朗然一笑道:“无需如此,在下不才,有负恩师清名,师兄有此疑惑也是应该。”

渔夫见他英俊绝伦,神色谦恭,心道:“江湖盛传‘辣手书生’阴险毒辣,看他面相清俊,眉宇间虽有股煞气,但当非小人。

洪七公与师父交情莫逆,他又是丐帮帮主,而且他师弟师妹也在山上,不好阻拦!”

他念及此处,当即说道:“那就请上山吧!”

顾朝辞对这个结果,一点也不意外,郭靖黄蓉原轨迹,被渔樵耕读四弟子极力阻拦。只因那时的黄蓉气色,一眼就能看出来,明显受了重伤,就是一个要死的人,他们不想师父大伤元气救人,方才如此。

而今几人又是奉洪七公之命,又未曾受伤,他自不好再做阻拦了。

只是李莫愁看了看这高山瀑布,很是疑惑不解,遂道:“请问这位大哥,我们如何上山啊?这山峰寸草不生,光熘熘的!”

渔夫哈哈一笑道:“说难是难,说易却也甚易。这水流从右首转过山角,已非瀑布,乃是一道急流,我坐在这铁舟之中,扳动铁桨,在急湍中逆流而上,一次送一人,两次就送两人。”

李莫愁道:“啊,原来如此。”

四人说着跟着渔夫转过山角,渔夫问道:“谁先上?”

顾朝辞道:“我先吧,等我学会了,好接她二人!”

渔夫也想看看名震江湖的“辣手书生”艺业如何,微一颔首,递给他一根铁桨,举起铁舟喝一声:“起!”

用力将其掷入瀑布的上游。

铁舟一经掷出,他立即与顾朝辞飞身前跃,双双落入舟中。眼见铁舟被瀑布急流,即将冲至山石边缘,渔夫铁桨急忙挥出,用力一扳,铁舟登时逆行数尺。

而顾朝辞水上的勾当,自是驾轻就熟,他刚才说学,也只不过是谦虚而已。也想自己也探探路,看能否一次性将两女由他给带上来。

当下以“九阳神功”摧动“神龙摆尾”那一招,他这一桨出去,用上降龙十八掌的刚勐之劲,掌力直透桨端,铁舟又向上逆行数尺,比渔夫那一桨还多划出三尺。

这一幕,将“点苍渔隐”看的暗暗咂舌。

两人一个力大无穷,一个内功深厚,将这铁舟推得宛似顺水而行一般,只一会,便划过两个急滩,又进了洞穴,出了洞口,一路上风景如画,难言难写。

铁舟出洞后,就见洞外是个极大的喷泉,显是下面溪水与瀑布的源头。

渔夫纵身上岸,顾朝辞再次返回去,接穆念慈与李莫愁。他神功惊人,两女也身材瘦削,他只用了一趟,便将两人都给带了上来。

等三人上岸将铁舟拉起放在石上,双桨放入舟中,就见面前除了渔夫,又多了一人,他容色豪壮,神态虎虎,腰间别了一把斧头。几人见礼之下,他正是一灯大师二弟子樵夫,大理国曾经的大将军。

当下也不再多言,两人引着三人上山。

一路上草木郁葱,花繁似锦,姹紫嫣红,被阳光一映,尤觉斑斓夺目,极是好看,顾、穆、李三人一路行去,指指点点,看得赞不绝口。

渔夫樵夫见三人,大爱此山景致奇丽,当下也不施展轻功,只正常步行。

这一路行来,有道是:“有苗皆是药,无石不生云。急瀑和烟泻,清猿带雨闻。幽栖未忍别,峰半日将曛。”

三人都是心怀大畅,偌大山中,只闻山鸟栖飞,三人神骨俱清,浑忘了红尘之事。

顾朝辞叹道:“此处真如仙境一般,等我红尘事了,莫如我们一家三口,也寻这样一个去处隐居,再不理尘世那些纷纷扰扰,你们觉得怎样?”

此言一出,穆念慈拍掌赞成道:“我也正有此意,却被你抢先说了!

其实江湖上那些事是非难明,而且凶险难测,天天都是打打杀杀,想起来都让人头大如斗,倒不如与这山花野禽为伍,来得清净多了。”

顾朝辞叹道:“世人眼热心热,知道隐居之乐的原本不多。我虽一切皆知,却总有执念与牵挂,这真是有心无力,便无了时啊!”。

李莫愁抿嘴一笑道:“啊哟!堂堂“辣手书生”这会倒像是个有道高僧呢!

反正要去拜见一灯大师,不若你去求他老人家,到他门下做个小和尚算了!”

顾朝辞笑道:“我也就是嘴上功夫,知易行难,我有你们两位如花似玉的娘子,佛门再是广大,哪里渡的了我啊!?”

穆念慈与李莫愁听了这话,知道他言外之意就是舍不得她们,顿时红晕上脸,啐了他一口,心中却甜丝丝的,甚为受用。

而渔夫樵夫听了顾朝辞这番话,现在只觉江湖传言,果然不可信,这人身具如此见识,哪会是个阴险毒辣之人哪!

几人说些闲话,行了一炷香时分,便到了山路尽头,此时身前身后如有烟雾缭绕,山花竹石,尽在朦胧之中,反增其美。

前面是条宽约尺许的石梁,横架在两座山峰之间,云雾笼罩,不见尽处。

渔夫、樵夫以示诚意,当前开路而去。

李莫愁探头看了一下深谷,以她这身本事,也不免胆战心惊,拍了拍胸口道:“也难怪瑛姑要利用顾郎,就凭她的本事,到了这地方,就算她与一灯大师有再大的仇恨,那气恐怕也得消一半。”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愁妹心软,但瑛姑这人心如铁石,哪会有此想法!”

穆念慈眼神一亮道:“辞哥,你是不是知道他们的故事?”

顾朝辞微一颔首道:“我不是对你说过吗,我曾经去过大理,遇上了一个叫金庸的老头,他倒是说过一些大理段氏之事,只是这事我不太好说,涉及几人隐私及清誉!”

李莫愁她们见其一本正经,也都信了。三人走上石梁后,就觉石梁凹凸不平,又加终年在云雾之中,水气蒸浸,石上熘滑异常,但三人轻功了得,提气快步而行,奔出七八丈。

顾朝辞在最前面,看到那石梁忽然中断,约有七八尺长的一个缺口,当叫道:“小心,前面断了。”

他飞跃而过,两女自也看到了,也飞了过去,奔一段,就跃过一个缺口,这样接连过了七个断崖,就见渔夫樵夫早已在对面山上的平地上等候。

顾朝辞一路不见农夫书生,几人攀谈之下,才知道农夫与书生,正陪着一灯大师与郭靖黄蓉。

到得亥时,几人经过了一片荷塘,来到了一座小小庙宇之前,不时还有僧侣念经之声,此情此景,一片祥和气氛。

渔夫与樵夫引着二人走进庙内,那庙宇看来虽小,里边却甚进深。

几人走过一条青石铺的小径,又穿过一座竹林,竹林中隐着三间石屋。这时门前有一小沙弥,轻轻推开屋门,让在一旁,躬身请几人进屋。

顾朝辞与两女并肩而入,只见室中小几上点着一炉檀香,几旁两个蒲团上各坐一个僧人。一个肌肤黝黑,高鼻深目,显是天竺国人。

另一个身穿粗布僧袍,两道长长的白眉从眼角垂了下来,面目慈祥,眉间虽隐含愁苦,但一番雍容高华神色,却一望而知。

在他身后侍立两人,一个一身农夫装扮,胡须蓬蓬松松,如刺猬一般,须发油光乌黑。另一个头戴逍遥巾,颏下一丛漆黑的长须,是个饱学宿儒模样,两人都是约莫四十岁年纪,正是一灯弟子武三通与朱子柳。

而郭靖黄蓉也在一边,郭靖朝着顾朝辞微笑拱手道:“见过大师兄!”

黄蓉一见李莫愁,眸子中亮光一闪,也笑道:“大师兄你可比我们慢了哦!”

顾朝辞暗暗吐槽:“这主角光环果然了不得,也不知他们这次怎么找来的!”

也是一拱手道:“师弟师妹福缘深厚,我又哪里能及!”

黄蓉小手一挥道:“大师兄这话我两就不客气的受了,毕竟能得见一灯世伯,的确福缘深厚。

不过嘛,你还是够厉害,这九阴真经中的怪文,一灯世伯果然可以破解,它正是经中最为关键的总纲,这下师父的伤有救了!”

顾朝辞心下一喜,走到那长眉僧人之前,躬身下拜,说道:“晚辈顾朝辞、穆念慈、李莫愁参见一灯大师。”

穆念慈与李莫愁也随他一同躬身行礼。

那长眉僧人正是一灯大师,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伸手扶起三人,笑道:“七兄门下四弟子文才武功,俱远胜于我的劣徒,当真难能可贵!”

他面对顾朝辞终究少说了一句人品。

顾朝辞也是道了声不敢。

黄蓉走到李莫愁面前,双手背负,绕着她走了一圈,又用指尖刮了刮下巴,啧啧赞叹道:“这位姐姐长的可是真美哪!

大师兄,这位李姑娘又是谁啊,你怎么不给咱们介绍介绍呢?”

她明明十六岁都不到,但这副样子,活脱脱一个登徒浪子做派。几人见她如此耍宝,俱是面露笑意。

李莫愁眼见黄蓉白衣金冠,娇俏可人,只有十五六岁,却身具这等颜色。想她自负美貌无双,今日却被人给压住了。

听了这话,俏脸微红,但随即面色如常,她到了现在很是落落大方,丝毫不虚有人对她二女共侍一夫指指点点,还能被黄蓉一个小丫头给喝住了。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莫愁出身古墓派,祖师婆婆正是林朝英女侠!”

郭靖黄蓉自然不知古墓派与林朝英是谁,一脸茫然。一灯听了这话后,却长眉一挑道:“林朝英女侠还创立门派了吗?”

黄蓉一听这话,转头问道:“世伯你知道她吗?”

一灯微一颔首:“林女侠年纪比我等还要大了二十多岁,与真教王真人属于同龄人,她成名时,老衲尚且是个少年郎哪!

当年华山论剑时,她过世已近二十年,想不到她还留下了传承!”

黄蓉一听李莫愁出身也是不凡,又如此美貌绝伦,再一看她与顾朝辞的神色,对他们的关系就猜中了七八分,不禁暗道:“这大师兄心可真是够花,看来当日我说他对穆姐姐目的不纯,果然没有冤枉他!

还是靖哥哥好,他就算和别人有了婚约,心里也永远只有我一个!”

这时小沙弥也为众人端上了茶水,几人这才互叙别情。

原来郭靖黄蓉因为偷入铁掌帮禁地,裘千仞安能容忍,自然组织人马追杀。虽说他们知道裘千仞被自家大师兄打败,若是搬出他来,或许能避免此次争斗。

但郭靖自觉自己偷盗物品,非君子所为,而黄蓉骨子里,压根不愿意借助顾朝辞的名头,故而就被裘千仞追到了瑛姑的黑沼林。

而两人从黑沼林出来后,还是被铁掌帮追杀,可郭靖的汗血宝马,脚力天下无双,自然将他们给甩开了,两人一路逃到了桃源县。

好巧不巧,就遇上了一灯安排照顾瑛姑的,一个杨姓老太监,也正是顾朝辞途中问路之人。

黄蓉学识渊博,心思机敏,听他说话唱曲都与瑛姑口音相似,相互攀谈之下。

知晓对方就是大理人,对段皇爷还推崇备至,黄蓉当即亮明身份,那老太监是一灯大师的心腹,焉能不知洪七公与黄药师,就将二人给指引上来了。

顾朝辞听了之后,那是佩服的五体投地,感情这世界怎么发展,就没有郭靖黄蓉攻克不了的难题啊?不禁寻思:“莫非这世上真有气运之说?”

这时就听黄蓉道:“大师哥,那你是怎么找上来的?”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说来惭愧,我也是到了黑沼林,遇见瑛姑后,是她指点我来的!”

朱子柳听了这话,眉头一皱,当即插口道:“顾兄弟,瑛姑为何会指点你上山找我师父?”

顾朝辞微微一笑道:“不瞒诸位,那是因为她以言语激我,说我是个无名匪类,不敢去见真正的高手。

我也是年轻气盛,当时受激不过,就要找她口中的所谓高手,比试一番,哪知竟是段皇爷,这也算是阴差阳错了!”

那武三通脾性最为暴躁,一听这话,冷哼一声道:“那现在呢,你莫非还要听瑛姑之言,与我师父动手?”

顾朝辞瞥了他一眼,不紧不慢道:“纵然没有瑛姑,顾某身为学武之人,遇见一灯大师这等高手,如何能不请教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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