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祖母只是有些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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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氏由苏冉陪着，回了自己的院子，一路无言。

孙氏吩咐道：“桂嬷嬷，你带着几个丫鬟先下去吧。”

桂嬷嬷略微俯身：“是。”

门重新被关上，孙氏没有看苏冉，也没有说话，只是自顾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苏冉轻声道：“祖母，对不起。请您责罚我。”

苏冉毫不犹豫的跪在地上。她知道聪明如孙氏，细想之下必然会知道今日之事是她在其中推动。

不只是孙氏，除了她那对性情直爽，心性单纯的父母。江茗和柳如倩她们都会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对。

孙氏用杯盖赶茶叶的手有一瞬的停顿，却仍然没有说话。

苏冉心里有些着急，伸手摇了摇孙氏的膝盖，眼睛不自觉的有些发红。

别人的想法她不在乎，可孙氏不是别人，是她最为敬爱的祖母

苏冉低声道：“祖母，您别不理我，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利用您们对我的爱。”

孙氏放下茶杯，将苏冉扶在旁边的矮凳上坐下。她总归是不忍心看见自己疼爱的丫头委屈自责的样子。

孙氏用手指轻轻擦拭着苏冉有些湿润的眼角，眼神有些恍惚，神情也多了几分落寞。

苏冉任由孙氏为她拭泪，孙氏的手指有一层薄薄的老茧，擦拭着她眼角时，带有些许刺痛。

苏冉总觉得孙氏看她的时候，目光总是透过她的，好像是在看一个不存在的人。

孙氏脸上的落寞，更是让人难过。

苏冉轻轻的叫了声：“祖母。”

孙氏回过神，依旧是眉目慈祥的样子，她轻轻摸着苏冉的头。

“冉丫头啊，祖母没有怪你的意思。祖母只是，只是不想让你变得像苏芷一样。祖母疼爱你，又怎么舍得责怪你？祖母，只是有些难过。”

苏冉鼻头一酸，眼眶的泪还是落了下来，她想起前世自己气的孙氏中风，又想起刚才孙氏喘不上气的样子，就害怕的要命。

没人知道，她的心在那一刻漏跳了一拍。

苏冉害怕极了，若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再次让孙氏中风，她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苏冉越想越害怕，她将头埋进孙氏的怀里，掩住眼里的惊慌。

苏冉喃喃道：“祖母，对不起。是孙女错了。”

孙氏看着怀里小小的人，眼角也有些酸涩，有些昏花的眼睛也涌现出点点湿意。

孙氏轻拍着苏冉的背：“冉丫头啊，祖母知道，你心里藏了事。你若是想做什么，只管放手去做就是了。再不济，你身后也是有祖母和整个将军府的。只是冉丫头，祖母希望你这辈子平平安安的，嫁个好夫君，生一两个孩子，快快乐乐的度过。”

苏冉抽动了几下鼻子，眼泪更凶了。声音哽咽：“祖母，我知道的，我什么都知道。”

可她身负血仇，怎么可能平安喜乐的过完一生？

孙氏没再多说什么，她知道苏冉是个倔强的性格。

孙氏心疼的问道：“那一巴掌，肯定很疼吧？你起来，祖母给你上药。”

苏冉摇头，将孙氏抱的更紧了些，声音有些哽咽：“早就不疼了。孙女失礼，想再赖着祖母些时间。”

孙氏轻笑，语带宠溺：“你想怎样都行，祖母还怕你厌烦呢。”

苏冉轻声道：“才不会，孙女要永远陪着祖母。”

她只怕时间不够多，不能好好弥补从前缺失的陪伴。

……

锦瑟：“小姐，将军和夫人已经带着小少爷回去了。”

苏冉点了点头。

这几日苏炳景和云澜悦一天要来看她两三次。每次都会说些宽慰讨巧的话，送些小女孩喜欢的礼物。

苏冉其实还挺享受这样的生活，一家人在一起，日子平和安宁，幸福快乐。

她想，若是可以一直这样，该有多好。

锦瑟拍了下脑袋，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风晓阁那边来了信，他们已经将木香安安全全的送回她老家了。木香说那封信是报答小姐的恩情。她会在自己的家乡为小姐祈福的。”

苏冉轻轻嗯了一声，抬头望向远处。

天边的晚霞尚未散尽，还留有圈圈浅淡的霞光。一轮弯月却不知道何时已经悄悄挂在高空。

早在去参加陈府家宴之前，她就让锦瑟把假死之药给了木香。

服用假死之药后，人的五官会自动闭合起来。没有心跳，七窍流血，形如惨死。

苏冉那日去依芷苑，便是提醒木香，时机到了。只是没想到那丫头会在死之前写下那样一封信。

那假死之药自然也是在风晓阁买的，他们的人早就等待在京郊乱坟墓堆。

世家之中的下人死了都是拖去乱坟堆掩埋，鲜少会有在自家院子里处理的。

一座小土堆，连个墓碑也没有，葬着的却是一个人的一生。

锦瑟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小……小姐，我们最后的银两都给了木香。屋里的首饰衣服也典当的差不多了。”

锦瑟有些气馁：“小姐，我们没钱了。”

这话说出来实在丢脸，身为武将世家的嫡出贵女，竟然会缺钱。

“嗯，我知道。”苏冉有些认命，这还没做多少事呢，钱就没有了。

果真是一分钱难倒英雄好汉！

好在她之前那些花里胡哨的首饰和衣服还值些钱。不然她哪里有钱能请得动风晓阁的人？..

华年咽了咽口水，试探的问道：“要不，要不咱们去找夫人和将军援助些？”

苏冉摇了摇头，江茗把着管家大权。以前苏炳景打了胜仗，每次宫里下来的赏赐，被江茗她们挑挑拣拣之后也剩下不了什么。

剩下的东西也都充了公，以满足府内的日常开销。

这次苏芷的婚事，江茗肯定要大操大办，很大一部分怕是都要随了苏芷的嫁妆。

苏冉也没有什么龃龉的心思。那些东西，她不稀罕，也不想去争。

天际最后一丝霞光消散，弯月彻底占据天空，伴随着零零散散的繁星。

“走吧。”苏冉起身，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

“啊？去哪？”锦瑟和华年皆是一脸懵。

苏冉淡道：“风晓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