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 章 心思辗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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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洋搬了个凳子坐在洛辰瑾旁边，他不知道那阮南初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只是……他既然能让眼前这个顶顶风华的少年都有所忌惮，便可预知其必然也是仙人之姿，世间难觅。

肖洋看着少年的侧脸，原本熠熠生辉的脸，此时黯淡了许多。

他早该知道的，这少年是认真的，从初来南晋偶见苏冉一簪将马毙命，到饭后听见酒楼茶肆四下说着苏冉马场赛球的风姿，再到后面亲自画图设计，央求路宛童赠送和田碧玉，寻了无沧顶尖工匠制簪。

一切的一切，都说明了眼前这个少年的认真，他动真心了。

洛辰瑾和他说过那簪子的寓意。

信使青鸟衔枝立，连理枝头诉相思。

那相思所诉对象，便是那簪炳所刻小字。

可是人家姑娘已经心有所属，这样下去受伤的只会是洛辰瑾自己。

静默许久，火炉里的炭火已经不似刚开始那般旺盛暖和。

“阿九，放弃不好吗？或者换个人喜欢也行。”

洛辰瑾身体一僵，随后抬起头，脸上又恢复了光彩，他看着火炉里的炭木星子，忽而一笑，眼里似有繁星闪烁。

洛辰瑾的声音轻快却坚定：“我不放弃亦不更换，阿洋，我这辈子就非要她不可，必须是她。”

“我偏要一条路走到黑，我偏要去撞一撞这南墙，说不定……说不定哪一日这黑漆漆的路上就有了一盏灯，那坚不可摧的南墙就出现了一道裂缝，而后土崩瓦解。光或许是可以照进来的。”

肖洋的嘴唇张张合合，嗓子干哑难受，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只是和洛辰瑾一起看着那不断翻滚跳跃着的火光。

正值青春年少的少年，固执倔强起来，让人觉得害怕，却又有一种难言的魔力。

“九皇子，水备好了，姜汤也煮好了。”门外婢女轻轻敲门。

“好了，我去沐浴了。阿洋你别沉着个脸，开心些。”洛辰瑾站了起来将身上的外衣放到肖洋手中，大踏步地，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肖洋看着手中有些湿润的外衣，又看着消失在视线里的红色衣摆。

外面依旧细雨绵绵，时间过得可真快，离开南晋的时候还是金桂飘香的时节，现如今都快到春意盎然的三月了。

罢了，且随他去，他本就该任性而为，他洛辰瑾可是无沧国上上下下都要宠着的小皇子啊。

若那苏四小姐实在是油盐不进，那就动无沧之权，倾无沧之力，强娶。

只是门关的瞬间，还是有一声叹息被淹没。

……

空中黑云密布，轰隆一声巨响，大雨倾泻而下。

街上逗留的人脚步匆忙，或冒雨前行，或檐下暂避。

这时若是没有带伞的人，只怕是都会被淋湿浇透。戴着斗笠穿着蓑衣的行人不断疾步向前，街上灯火点点，家中亦有亲人等候，香甜可口的饭菜，或许还有一碗热腾腾的姜汤。

“小姐，这天忽然就这般黑了。也做不了什么事，不如早些歇下？”紫苏打开窗门往外看了一下，立即有细密的雨丝顺着风溜了进来，沁人的凉，她打了个激灵，连忙将窗门掩好。

屋内的方桌前，少女正垂着头看手中的书本，细细看去，只道是个不可多得的美人。

肤色细腻如凝脂，面容娇柔若桃花，气质清雅似幽兰。

然她自始至终视线都放在书页之上，并没有因为丫鬟的话而有所反应。

紫苏向紫芙使了个眼色，示意她去劝劝，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自打朝贡夜宴之后苏涵就这样了。不是看书写字作画，就是满面愁容的发呆。

紫芙点了点头，她自诩是主子手里的一朵解语花，当然是知晓自家小姐这一半忧愁出自哪里？

苏涵无非是觉得自己在朝贡夜宴上被压了风头，世子又屈尊为四小姐伴奏，她心有不甘罢了。

可自从上次被罚之后，这些事情紫芙就只装作不晓得，主子不问，她绝不主动多嘴说一句。

紫芙：“小姐，这一直看书本，会熬坏眼睛的。不如等明日日头好些了再看？”

“这雨不会停了，接下来几日多半都会是这样的阴雨天。”苏涵头也没抬，春日本就多雨，没什么新奇的。

紫芙有心想说什么：“可是小姐……”

“行了，你俩下去吧，别在这吵我。我知道分寸，再看一会儿就休息。”苏涵有些不耐烦。

“那奴婢再将炭火添些，夜里怕是会有些冷。”紫芙拉住了还想说些什么的紫苏，将炭火添的更足了些。

苏涵并未关注那两丫鬟的动向，只是一直看着手里的书本，直至屋外雷声大作，狂风不断怕打着窗门，扰得她根本没有办法静下心来。..

她有些烦躁的合上书本，将它扔在桌子上。

苏涵看着桌上灯罩里的烛火，火光明亮，温暖亮眼，也难怪会引得飞蛾不顾一切的扑向它。

蜡泪不断凝聚溢出，落在油盏里，又凝结成块。

恍惚间，苏涵又想起那日朝贡夜宴，她的一舞赢了多少才子佳人艳羡，可唯独除了那个人的，他甚至视线都未多在她身上停留过。

她只当阮南初是性格使然，不喜这些俗物，可她想错了。他并不是不关心在乎这些的，只是他眼里的人不是她罢了。

苏涵仍然记得苏冉出现时，全场惊艳赞叹的样子，她苦练了几个月的舞，苏冉一出现就什么都不是了。

就连那个矜贵高冷的男子都愿意屈尊降贵去为苏冉伴奏，他根本不知道这番行为在无形中伤了多少女子的心。

苏涵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对阮南初的思念像是入了魔，茶饭不思，辗转反侧，睁眼闭眼全是他。

苏涵强迫自己转了思绪，于是她又想起死去的苏芷，想起江茗的无助，想起苏冉，那个完全陌生的苏冉。

一想起苏冉，苏涵心里的怒火和妒恨就不受控制，她想替苏芷报仇，想为江茗出气，想为自己谋划。

她，想让苏冉从这个世界消失。

忽而一阵强风卷着雨将窗子的门吹了开，冷意瞬间席卷整个屋子，苏涵回过神，起身去关那窗户。试了几次，直到自己发丝被吹乱，衣衫被浸湿，手脸变得冰冷，才将那窗门重新关好，将窗栓上好，回了桌前。

苏涵伸手将灯罩拿了起来，轻轻一吹，烛火熄灭，房间归于黑暗。

明丽亮眼的东西，若不是自己的，只会觉得扎眼。

一场大雨冲刷出多少爱恨离愁，又有多少阴谋诡计隐藏于这阴雨之下。

是雨后天晴，惊现彩虹？还是接连暴雨，久不见日？

苏冉，你未必会一直受上天眷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