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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胡亥,你捉弄老鼠也就罢了,怎可诬陷他人?”淳于越眉头紧锁,对嬴胡亥所说的话嗤之以鼻:“老夫定要奏明大王,再罚你跪上三日!”
“你要打便打,切不可告诉父王啊!”嬴胡亥闻言大惊,慌忙伸出手来,眼见淳于越不为所动,他又踢了踢蒙犽:“你快说啊,这老鼠是你带来的!”
蒙犽以手抚额,做沉思状。
嬴胡亥虽不是长子,却也很受嬴政喜爱,经常陪伴在嬴政身边。让他欠自己一个人情,绝对是有益而无害。
“男儿生于天地之间,当胸怀宽广品德端正,老夫不仅要打你,还必须将今日之事奏明大王!”淳于越抓住嬴胡亥伸出的手掌,抬起教鞭便要打下去。
嬴胡亥闭着眼睛咬紧牙关,身体不住的颤抖。
淳于越年过六旬,且身材削瘦,看上去病怏怏的,极容易使人产生‘手无缚鸡之力’的错觉。唯有被他打过的人方才知道,那教鞭落在掌心是何等的痛苦。
“公子胡亥所言不错,这老鼠确实是我带来的。”
千钧一发之际,蒙犽挺身而出,挡在了淳于越面前。
“蒙犽,你真乃本公子之手足也!”嬴胡亥激动的涕泪横流,从身后抱住了蒙犽。
这家伙还真是单纯啊……
可正是因为这种单纯,令得蒙犽更想与之结交了。
“蒙犽,莫非你想代胡亥公子受罚吗?”淳于越混浊的眼眸微眯起来,公子胡亥是个纨绔二世祖,这蒙犽也绝非善类,不如趁此机会给他个教训。
蒙犽拍了拍嬴胡亥的肩膀,无奈笑笑:“老鼠确是学生带来的,老师若想责罚,尽管动手便是。”
“你为何要替胡亥受罚?”坐在前排的赢诗瑶疑惑问道:“方才胡亥还仗着身份欺凌与你,莫非是胆小怕事,畏惧胡亥报复吗?”
嬴胡亥急道:“四姐乱言!蒙犽乃本公子的手足,本公子何时欺凌他了?”
“中车府令赵高,犽尚且不惧,还从他那里赚取了两万镒金……”蒙犽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卑不亢道:“只是今日见了胡亥公子,犽不禁感到惺惺相惜。何谓兄弟者?同富贵共患难也。”
赢诗瑶美眸微凝,从赵高那里赚取了两万镒金?
如此天文数字,几乎是赵高的全部家产。
满口胡言……蒙犽怕不是还在睡梦中吧?简直是无稽之谈。
果然是个纨绔二世祖!
可这等满口胡言之人,是怎么得到父王许可进入尚书房的呢?
“好一个同富贵共患难。”淳于越收起教鞭席地而坐,将胳膊搭在案上,抚着花白的胡须道:“既然蒙犽公子如此忠肝义胆,老夫若是处罚,倒显得过于凉薄了。不如……老夫考究你几个问题,若你答得出来,今日之事就此作罢,如何?”
“哈哈哈哈哈……何题能难得住我蒙犽?老师尽管考问便是。”蒙犽忍不住笑出声来,考究学问?连嬴政都被《兵法二十四篇》所折服了,区区一个淳于越,有何惧哉?
一直沉默不言的扶苏微微皱眉,能来尚书房学习之人,皆是出身名门且德才兼备者。他对蒙犽早有耳闻……欺男霸女横行无忌,堪称大秦纨绔二世祖之楷模。原以为蒙犽有些过人之处,如今看来,不过是个庸人而已。
古人都喜自谦,淳于越乃天下第一名儒,还整日称自己才疏学浅。
你蒙犽有何本事?竟敢口出狂言。
赢诗瑶也是转过身去,翻看竹简上的赋词,再不肯理会,想来也是对蒙犽失望至极。
“竖子狂妄!”淳于越大怒,干枯手掌狠狠拍在案上:“孔子曰三人行必有我师,尔黄口孺子年不足及笄,竟敢口出狂言!好……好啊!既然尔有这等底气,那便莫怪老夫无情了!蒙犽,尔立即做一篇赋词出来,若写得不好,老夫不仅要罚尔,还要告知蒙恬将军!”
与唐宋的诗词略有不同,秦朝文人都爱做赋,例如屈原的《离骚》、《天问》,又如韩非的《智子疑邻》、《滥竽充数》,都属于赋。
蒙犽的手指轻轻敲打桌案,闭目沉吟。他对秦王的这位四公主赢诗瑶有些好感,不如趁此机会博得芳心。
蒙恬大将军,手握三十万精锐之师,位极人臣,可无论再怎么讲,那也只是人臣而已。
李斯本是一介布衣,为何后来做了大秦丞相?原因很简单,其子李由娶了长公主赢萱韵,王室驸马的身份,不仅使得李由平步青云,更是让李斯成为文官之首。
皇亲国戚,永远要比臣子更加尊贵。
看来继诸葛亮的《兵法二十四篇》之后,曹植的《洛神赋》也要提前问世了……
淳于越不知蒙犽心中所想,只当这个纨绔二世祖难以作答,展开手中竹简冷笑道:“蒙犽公子,既然尔自恃才高,那便请立即做赋吧,老夫拭目以待。”
“唉……”嬴胡亥叹了口气,稚嫩脸颊上满是自责:“蒙兄,是本公子连累了你啊。”
蒙犽抬眸,嘴角微微上扬。原本还担心嬴胡亥是个生性凉薄之人,没想到这小子还懂得愧疚。
如此看来,今日顶撞淳于越,稳赚不赔啊。
“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淳于越站起身来继续朗诵,在他看来,蒙犽与嬴胡亥是一丘之貉,顽劣至极难以教化,怕是孔夫子再世也束手无策。
黄口孺子,怎可能做的出赋来?
正所谓脑残者无药医也。
可扶苏与诗瑶俱都学得极为认真,不能让这两颗老鼠屎坏了整锅粥。
“扶苏公子,你来背诵下段。”
“谨遵师命。”扶苏恭敬行礼,将竹简收起握在手中,昂首而立:“物有本末,事有终始,知所先后,则近道矣。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
“嗯,一字不差。”淳于越欣慰的点了点头,却是对赢扶苏的表现颇为满意。他转过身在席位上坐好,期许的目光落在赢诗瑶身上:“四公主,你接着背诵下段。”
“谨遵师命。”赢诗瑶盈盈下拜,也将竹简收在掌心,踟蹰片刻柔声道:“呃……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其本乱,而末治者否矣。其所厚者薄,而其所薄者厚,未之有也。”
“嗯,虽有些踟蹰停顿,却也值得称赞。”见赢诗瑶也能背诵出来,淳于越终于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可旋即,他将目光望向嬴胡亥,老脸迅速阴沉下来:“胡亥公子,老夫知你学业滞后,便也不指望你能背诵。且问你《尚书》二十八篇之中,第十九篇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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