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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万’一出。
吹箫人的身上犹如背负着万钧巨力。
随即而来一阵“咯咯”响声。
不但是他的浑身骨头都被这股巨力压榨的咯咯响。
脚下的珍珠粉也因他的身形下坠而不断碎裂,变得更加细密。
吹箫人渐渐有些支撑不住。
在膝盖即将跪地的时刻,他用手中的竹箫撑住了身形。
这竹箫看似轻巧不经风,没想到却是这般刚硬。
今朝有月眼睛一亮。
看来他这竹箫也不是凡品。
虽然没有自己的翡翠算盘这般珍贵,但也绝对是个稀罕的物件。
“你难道不去帮他?”
今朝有月对着风筝女问道。
然而风筝女则是笑嘻嘻的看着吹箫人痛苦的姿势。
还一度弯下腰来和他碰了个脸对脸。
“有什么可帮的?”
风筝女媚笑着说道。
“你二人若不联手,怕是今日就得无功而返。还不如坐下好好谈谈,这酒菜都是现成的。”
今朝有月说道。
“菜都凉了,酒也不热。和残羹剩饭还有什么区别?”
风筝女说道。
“不过你方才说的一点很对。”
风筝女将自己右手的食指含在嘴里吮吸着说道。
今朝有月的脸上闪过一丝厌恶。
若是放在以前,他怕是觉得风筝女竟然如此风情万种。
但后来经历了种种,到了今天,却是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说的什么很对?”
今朝有月问道。
“两人分,不如一人分。然而一人分,不如不分。”
风筝女吧指头从嘴里拿出来,发出“啵”的一声。
“一人分岂不就是不分?”
今朝有月问道。
吹箫人还被那股巨力压制着。
虽然连头都抬不起来,但他的耳朵可不聋。
这些话却是一字不落的全都传进了他的耳中。
一时间,怒火中烧,五脏俱焚。
攥紧的拳头不知道该向何处挥去。
“不分的意思就是,在谁那就是谁的。”
风筝女说道。
今朝有月听后瞳孔骤然一缩。
身形后退了两步。
他知道风筝女是不会如此大方的。
她看上的东西都是非要得到不可。
得不到,就要将其毁灭。
若是毁灭不了,那就杀掉所有的知情人,彻底埋葬了他。
世人总觉得死后一了百了。
但比死更彻底的方式,就是遗忘。
风筝女这一点倒是做的淋漓尽致。
也不知她真的是记性不好,还是本就如此念头通达。
但只要她不想记住的事,她都能忘记,忘得一干二净,这辈子都不会再想起来一星半点儿。
让自己忘记容易。
让别人忘记却很难。
总不能钻到对方的脑子里,把那些记忆一把火烧个精光吧?
所以她的方式就是先杀死知情人,最后再让自己忘记。
今朝有月曾经问过她,既然自己都已经忘了。
为何还要大费周章的去杀人?
遗忘说明这心念已是足够通达。
但杀人岂不是又掉头走了老路?
风筝女对此的解释是。
她受不了旁人那般怨恨嫉妒的目光。
话音刚落,随即又温柔的看向今朝有月。
她着实是个很有女人味的女人。
有女人味便能抓住男人心。
即便是今朝有月这般男人也不例外。
照例被他把心牢牢的攥在手里。
而且她也总是能知道男人想要什么,想听什么。
从风筝女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没有让今朝有月不顺耳的。
从她风筝女指尖做出的每一个举动,也没有让今朝有月不舒服的。
他最喜欢的就是风筝女在狠厉过后,把手从鬓角处插进他的头发,向后捋过去。
最后停在他的耳畔。
手掌托着他的半边脸颊,手指轻轻的从他的耳廓上划过。
每当这时,今朝有月全身都会又麻又酥。
似是被抖散了骨节的蛇一样。
只是当他舒服的闭起眼来享受时,却是没有看到风筝女嘴角的邪笑和眼中的血光。
“你们找了我这么久,难道就是为了告诉我,在谁那就是谁的?”
今朝有月坐下来说道。
随即算盘珠子一拨。
吹箫男终是经受不住这股劲气的压力,昏死过去。
“这几年你的武道修为倒是没有落下!”
风筝女说道。
“没有人耽误我的时间,自然要找些有意义的事情做。”
今朝有月说道。
“所以我们才这么久都没有找到你。”
风筝女说道。
“难道做有意义的事就会变得如此默默无闻?”
今朝有月眉头一挑,反问道。
“不是默默无闻。而是没想到你会换成这般活儿法。”
风筝女摇着头说道。
她坐在了今朝有月的对面。
“怕是你们一直在找出手阔气的暴发户?”
今朝有月问道
“没错!所以我们在太上河呆了一年之久。想着你清明不来,端午总要来。再不济,也不会熬过新年。”
风筝女说道。
“没想到我却是熬过了新年。”
今朝有月笑着说道。
“而且还不止一个新年。”
风筝女说道。
“不过你在这里建了一座明月楼。所以去不去太上河也没有什么差别了。男人都一样,我想的还是对的。”
风筝女说道。
“男人若是一样,像你这般的女人一个就够,决计是不能再多了。”
今朝有月说道。
“怎么,我不好吗?”
风筝女站起来身来说道。
有意无意的卖弄了一番风骚,显摆了一下身材。
“有些女人只会上床,有些女人只会上灶台。而我即会上床,也会上灶台!”
风筝女说道。
顺手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不仅会上床,上灶台,更会上酒桌。”
今朝有月补充说道。风筝女闻言笑了笑。
伸出舌头轻轻的将酒杯杯口添了一圈。
同时两眼却是片刻不离开今朝有月。
就这般直挺挺的和他对视着。
“既然你说了不分,那就请离开吧。明月楼是风月场所,本就不适合女人来。也不似客栈可供人留宿。”
今朝有月说道。
“明月楼不是客栈不假,而我也的的确确是女人。但老友相见,你岂能不尽地主之谊?”
风筝女将酒杯中的酒饮尽说道。
“酒菜都在眼前,看你敢不敢吃了。”
今朝有月说道。
“我刚才已经喝了酒。”
风筝女满不在乎的说道。
“你就不怕酒里有毒?”
今朝有月问道。
“没毒。”
风筝女极力的摇头封顶。
“为何如此确定?”
今朝有月说道。
“因为你舍不得。”
风筝女笑着说道。
说完又提起筷子,加起了一粒油炸花生米。
“这花生米下油的时候,油温不够,所以这外面酥了,里面却还是脆的。”
风筝女说道。
“自然是没有你炸的好。”
今朝有月说道。
他的这句话倒不是说谎。
因为风筝女做的油炸花生米的确很好吃。
虽然花生米不是什么好菜。
但她做的,总是让人吃的欲罢不能。
每一粒都很饱满,炸的火候刚刚好。
上面裹着的盐巴也很均匀。
那会儿他们没有钱来置办出如此一桌宴席。
只能靠着一小碟油炸花生米喝穷酒。
不过喝穷酒的滋味,却是一百道菜都换不回来的。
若说今朝有月对过去还有什么怀念的话。
唯一让他无法忘却的,就是孤灯下的那一小碟油炸花生米。
“若是你想吃,我现在就可以做给你吃。”
风筝女说道。
“我不敢。”
今朝有月说道。
“为何不敢?”
风筝女微笑着说道。
“因为我怕你下毒。”
今朝有月说道。
风筝女没有说话。
而是架起了一颗花生米,而后整个身子轻轻一跃跳上了圆桌。
她轻盈的踩着菜品之间的空隙走到了今朝有月的面前。
俯下身子,将筷子伸到今朝有月的嘴边。
想要把这粒花生米喂给他吃。
今朝有月微微偏了偏脑袋。
却是没有张嘴。
“怎么,你自己的花生米还怕有毒?”
风筝女说道。
同时左手轻轻的插进了今朝有月的头发里。
向后捋过去。
今朝有月身子一紧。
竟是张开了嘴。
将风筝女筷子上夹着的花生米吃下。
“哈哈哈!”
风筝女眼见今朝有月吃了进去。
大笑着从圆桌上纵深跃下。
“现在你只能告诉我那些钱到底在哪了。”
风筝女说道。
今朝有月面露惊恐。
舌尖上已然传来些许苦涩和刺痛感。
他不可思议的看着风筝女,却是说不出一个字。
“花生米是你的,餐具也是你的,但嘴却是我的。”
风筝女说道。
今朝有月看着方才她用过的筷子。
谁能想到她竟是把毒藏在嘴里,借着吃东西的契机,让筷子上也染了毒?
今朝有月渐渐的平静下来。
转而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其实他是喝酒的。
在以前。
不但喝。
还喝的很凶。
酒量很好。
“酒可不能解毒。”
风筝女说道。
她看到今朝有月要喝酒,却是主动过来压酒。
“左右都是解不了毒,何不喝点酒让时间过得快一些?”
今朝有月说道。
风筝女也并不着急。
反正今朝有月每喝一杯,她就再给其添满一杯。
忽然,她倒酒的手微微一抖。
连带着酒壶上的盖子都掉到了地下。
今朝有月装作没有看见般,继续喝着酒。
“没想到你的人缘还不错。”
风筝女说道。
“我到哪里都能很讨喜。”
今朝有月说道。
“有钱的人,自然不会遭受白眼。”
风筝女说道。
“这和钱无关,是我会做人。”
今朝有月放下酒杯说道。
“你的阵法怕是坚持不了多久了。”
今朝有月说道。
“这是你安排的人?”
风筝女有些惊慌的问道。
因为她布置在明月楼外面的迷困阵的确是遭遇了不小的震荡。
以至于方才她的心神都有些不稳。
手中的酒壶也受到了牵连。
“不是我安排的。”
今朝有月说道。
“那你为何知道会有人来闯阵?”
风筝女不相信的问道。
“因为我拿了他们的东西。”
今朝有月说道。
“你这贱手贱脚的毛病,却是改不了了。”
风筝女说道。
“虽然拿别人的东西不是个好毛病。但有的时候却是能救自己的命。”
今朝有月说道。
“当年你敲鼓的时候,怎么没看出来竟是如此的精于算计?”
风筝女说道。
“鼓没有曲调,只有节奏。节奏是很枯燥的。一个人若是枯燥的久了,总会琢磨点事。”
今朝有月说道。
“这姑娘的长得可是真水灵!”
风筝女说道。
今朝有月看到她的眼前一阵出神。
便知道她是在说明月楼外阵法中的事。
只是他不知道风筝女口中的漂亮姑娘是哪一位。
糖炒栗子的荷包的确是今朝有月藏下来的。
因为他已然料定。
自己一旦拨弄了算盘珠子,这二人必将找上门来。
不过昨晚在常忆山的雅间儿内,除却糖炒栗子之外,还有两位姑娘。赵茗茗与欧小娥。
两人都很漂亮。
也都很水灵。
不过,今朝有月心里,却是更希望来的人是欧小娥。
毕竟欧家,还有欧家‘剑心’的名头已经足够镇住眼前的风筝女。
她虽然贪心,也自私。
但却是异常胆小。
若是自己一人,怕是连这明月楼都不敢来。
“水灵的姑娘一般都不好惹。”
今朝有月说道。
“那我水灵吗?”
风筝女把头凑向今朝有月的脸颊旁问道。
“你不算是姑娘了。”
今朝有月说道。
风筝女的面孔瞬时扭曲在了一起。
没有一个女人会乐意听到别人说自己老。
她可以自己说自己已然不再年轻。
不过这般谦辞也是为了让旁人能说一句否定。
可是方才今朝有月**裸的说,她不是姑娘。
这让风筝女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姑娘做新娘。不是姑娘,就做你老娘!”
风筝女恶恶狠狠的说道。
把手中的酒壶种种的砸在桌上。
酒壶没有了盖子。
壶中的酒水从中涌了出来。
打湿了那风筝。
————————
明月楼外。
迷困阵中。
糖炒栗子有些害怕的缩在赵茗茗身边。
刘睿影站在原地。
手中剑。
已出鞘。
先前他朝着正前方全力劈出了一剑。
但是这迷困阵却安稳如常。
没有丝毫变化。
“如何破阵……”
刘睿影这句话似是在自言自语。
实则却是看着赵茗茗说道。
自从这次在博古楼相见之后。
他便觉得赵茗茗的身上藏着些非同凡响的秘密。
若只是一位普通的大家闺秀,怎么会时刻都如此镇定?
即便是武修,在看到两名红袍客的尸体之后,也难免露出诧异之色。
可是赵茗茗是古井无波。
刘睿影知道。
这只有一种可能。
那就是见的多了。
见少,则生奇。
见多,则不怪。
所以刘睿影有意识的想要勾着赵茗茗出手,看看她到底是什么来历。
可但赵茗茗却是把身子转向一边,和糖炒栗子说着话,似是在安抚。
赵茗茗身为九山异兽,赤金苍雪银耳狐一族皇族成员。
血脉天赋中有一项就是能堪破虚妄,识透人心。
所以眼前的迷困阵,在她眼里丝毫不成体统。
明月楼的入口,就在他们身前右边四丈远的位置。
刘睿影心中的所思所念,虽然不能知道的那么确切。
但也却是能知道个大概。
就在这时,天上突然下起了雨。
刘睿影横剑当胸。
看着雨滴落在剑上。
飞溅起的水珠,升起一阵浓浓的酒味。
“这迷困阵的布阵人倒真是有雅兴……似是知道我们有些着急,所以下点酒给我们喝。”
刘睿影说道。
赵茗茗笑了笑。
伸手托起一颗从天而落的酒珠。
酒珠落在他的中指指尖。
赵茗茗玉手轻晃,看着那一颗酒珠在自己的指尖滴溜溜的转圈。
继而屈指一弹。
酒珠向前飞了四丈远,才缓缓下坠。
待它落地后。
刘睿影看那酒珠一落地,眼前的景象就莫名出现了一丝波动。
“原来是那里!”
刘睿影心念一动。
挺身而出。
朝那酒珠落地处刺了一剑。
只是平平无奇的一刺。
剑尖受挫。
原来此处便是这阵法的边缘所在。
“这阵法没有这么简单。”
赵茗茗说道。
刘睿影收了剑,转过身来看着她。
“的确。这布阵之人倒是一点都不风雅。反而是一副木心肠。”
刘睿影说道。
木,生生不息,四季轮回。
这阵法也犹如树木的年轮般,圈增长。
刺破了一圈,却是还有一圈。
没有尽头。
石,坚硬如铁,万古不变。
却又在不经意间吸收天地造化。
时间愈久,便愈发灵秀。
能布置出此种阵法之人,想必那心有七窍却是七窍皆通。
而且每一窍都通的极为坚实决绝。
“木石心的阵法,就要由云水趣来破阵。”
赵茗茗说道。
刘睿影却是没有听懂。
云水之物。
一天一地。
一静一动。
如何能成趣味?
“你就是一个很有趣的人,难道还不识这云水之趣?”
赵茗茗笑着说道。
“可惜了……虽然我是个有趣的人,但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研究有趣的事。”
刘睿影颇为无奈的说道。
这抬头看云,低头观水的事他也没少做过。
可他却从来没觉得这云有趣,也没有觉得这水有趣。
不过云多了,便会下雨。
雨多了,就会积成水潭。
这么一想。
云水二者便能被联系起来,甚至还异常紧密。
“水蒸发化云,云重叠落水。云水不就与那木石一样,都是生生不休,轮回不止之物?”
赵茗茗说道。
“没想到你对这阵法一脉却是如此了解!”
刘睿影赞叹道。
“我不懂阵法。”
赵茗茗摇了摇头说道。
“可你却三言两语就点破了这阵法的门道。”
刘睿影说道。
“阵法不过借天地大势。而布阵之人和你我一样,皆有私心。天地无情,人有情。一旦懂了情念,有了私心,阵法自然也会出现纰漏。”
赵茗茗说道。
刘睿影点了点头。
这些基础的道理他也是懂得。
可若是让他一眼便能看出这阵法是借了天地的什么势,布阵之人又是动了何种私心,却是还做不到像赵茗茗这般一眼看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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