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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瑶并没有专心修炼过刀。

所以刀在他的手上,并不是掌控,而是放纵。

放纵自己的刀,便也是放纵了自己的身,和心。

刀只需要去杀人就好。

刀带给靖瑶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毁灭。

方才赵茗茗一席话,却是点醒了他。

人用刀,是掌控。

何人该杀,何人不该杀。

什么时候能杀,什么时候该放他一马。

刀用人,就是放纵。

十方皆杀。

不问缘由,不堪因果。

唯死而已。

毕竟靖瑶他不是一个慈悲的人。

人不慈悲,便总是会陷入某种感情中而无法自拔。

而慈悲却不是一种与生俱来的情感。

它是在心境到达了一定的底部之后,方能孕育出来的。

但无论如何,靖瑶还是人类。

想必与凶残的异兽而言,本该距离慈悲更近才对。

可是和赵茗茗想必,靖瑶离那慈悲,却是要远得多。

赵茗茗第一次感觉到慈悲,是在去年秋。

秋风萧瑟,洪波涌起。

列山半山腰上的风景,却是要比山顶上更加的丰富有趣。

寒凉之意透过她轻薄的衣衫,也随着他的呼吸,蔓延到她的五脏六腑之中。

虽然还未下雨,但这秋高气爽之意却是以及弥漫在天地之间。

那些文人墨客,每到季节的更替,总是难免的要感伤一阵。

这些换了悲喜,作为常人,自然是无能为力。

赵茗茗虽然对此还没有什么深厚的感慨,可是她也知道,每个季节就和自己的感情一眼,永远是阴晴不定,圆缺不止。

语气去感慨这些,不如把心态放的平和一些。

无论伤害来的有多么突然,都能够冷静的面对,继而淡然一笑。

难道她的心中就没有遗憾吗?

当然是有的。

而且还不少。

只是当这个一切的遗憾和哀怨,互相纠缠重叠时,再度回眸往事,依然能够和颜悦色,心无芥蒂。

看着落花和飞叶,那些得与失逐步的化成一点最为鲜艳,璀璨,妖娆的红。

到了这一刻,赵茗茗的心中已经有了慈悲。

“为何要退后?”

靖瑶问道。

“因为我不太会用剑。”

赵茗茗说道。

这倒不是说谎。

也不是为了让靖瑶放松警惕。

而是赵茗茗虽然随身配剑,可是她的剑,用的着实算不上好。

毕竟异兽们,自己的身体就是最锐利刚强的锋芒,自然也不需要刀剑的辅助。

赵茗茗手中长剑,剑尖指地,左手轻轻的拂过了剑身。

随即起手,宛如天花分落。

即便在这没有月光的夜里,也让靖瑶觉得乱人眼目。

靖瑶对这赵茗茗微微颔首。

这对于高傲的他来说,却已然是最为谦卑的举动了。

似是在对赵茗茗表示一番敬意。

而后,他手中的弯刀,当头一劈,好似拨云见日般,碎裂了赵茗茗的所有剑花与光影,朝着她的身字逼杀而去。

赵茗茗看到靖瑶这一刀,手腕一抖,变化再出。

一股雄浑圆融的意境悄然而生。

靖瑶的刀像是一只破开了暴风雨的海燕。

然而赵茗茗的剑招却是这只海燕身下的幻波与浪涌。

看似只有一剑,但实则却又埋伏了好几重。

层层递进之下,靖瑶能窥见的,只有冰山一角罢了。

看到如此玄妙梦幻的一剑,靖瑶心下也是甚为吃惊!

“这就是你说的,不会用剑?”

靖瑶略带嘲讽的说道。

先前他还觉得赵茗茗是个很有骨气的姑娘。

有骨气的人,不会过分骄傲,也不会过分谦卑。

更不屑于去说谎。

但赵茗茗方才说自己不会用剑,显然是说谎了……

这般功法剑招使将出啦,却还说自己不会用剑,岂不是天大的笑话?

赵茗茗冷着脸,默不作声。

她知道靖瑶对自己有了误会。

可是现在却也不是能解释的时候。

解释是需要时机的。

不但得有充足的时间,还得有极准的机遇。

越是小事,解释起来越是花费功夫。

何况很多时候,昨天结识不不通的事,放一夜,它自然而然就会通畅。

不过误会已经产生,解释或许也无济于事。

对于感情上的纠葛,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要让他发生。

爱而不得,很痛苦。那就不要去爱。

恨而不能,也很痛苦。那就不要去恨。

被人误解,同样也是个极其麻烦的事……

那为何不再一开始,就一言不发的远离?

赵茗茗方才不仅是她身形的退后。

退后的,还包括她的心。

退后即是远离。

而远,却是一个极为模糊的概念。

远在哪里?

远在天涯。

天涯又在何方?

处处都是天涯。

与五大王域的人类想必,赵茗茗的家可谓是很远。

九山在人们的心目中,总是很远的。

远就意味着难。

路远,过去难。

人远,见面难。

远从来都不是个容易的事情。

可是不容易的事情,往往也会更加的神秘与美丽。

山顶很远,但人们爬山,不就是为了山顶之上的神秘与美丽,以及一栏无语?

这种远,能从中得到无限的享受。

时间上的久远。

空间上的辽远。

心灵上的悠远。

这三重,融合之后,便是赵茗茗的生存之道,也是他的用剑知道。

千秋雪,落在万里船上。

千秋雪在眼前,万里船不知停泊何处。

雪白与青蓝较之在一起。

动静之间,互相结合。

深远是晦重的,

它向来都没法子去明朗。

正如赵茗茗虽然是个大小姐,可是她的心思却极为沉闷……

所以她的剑,才会在辽阔之外,更多了许多诡异的变化。

实际上,她不会用剑,不会的只是剑招。

但若是心中的意念已经到了这般地步,剑也只是个工具罢了。

靖瑶的刀很近。

他的刀芒很亮堂,可是也只能照亮身前五步。

五步之内,无论是谁,靖瑶都有信心出刀胜之。

然而五步之外,那就太远了……

靖瑶没有任何把握。

这两人,一个刀近,一个剑远。

刀步步紧逼。

剑步步退让。

这是一条死路,是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争斗。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事,占据了大多数。

靖瑶看到赵茗茗这一剑,最红竟然从一个他根本无法想象的角度逼近了眼前,顿时大惊失色!

以他的武道修为,和见识广博的成都,却是从未见过如此光怪陆离的剑招。

草原人虽然用刀的居多,但也有剑修。

可无论是草原还是五大王域,赵茗茗这一剑都太过于异常!

只是他脑中浮想联翩,关顾着吃惊诧异!

手上却是慢了片刻。

勉励应付之下,也只是左支右绌,尽显狼狈狈。

“你是怎么了?”

高仁的传音落进了靖瑶的耳畔。

“我没事。”

靖瑶冷冷的回了一句。

“难道你也会见色起意不成?”

高仁问道。

但语气中确实没有丝毫调侃的意思。

“我不好色。”

靖瑶说道。

赵茗茗虽然极美,但靖瑶的确不是个好色的人。

他对赵茗茗只能说是有几分欣赏。

相对于女人来说,他更喜欢的是酒和征伐。

“我们时间有限,希望你好自为之!”

高仁说道。

靖瑶没有再言语。

好在赵茗茗这一剑之后,却是静立在原地,没有再度出招。

“现在能让路了吗?”

赵茗茗问道。

方才那一剑,赵茗茗看到靖瑶虽然抵挡住,但也是有些艰难……”

于是才会开口问道。

“我不会让路。”

靖瑶说道。

摇了摇头。

“不会”两个字刚刚出口,赵茗茗便又出了一剑。

与先前不同,这一剑并没有过多花哨的变化。

看上去有些过分的单调,和平平无奇。

但靖瑶看在眼中,内心却是更加的紧绷。

第一剑,若是还有几分机巧的话,这一剑却是质朴无华,落落大方。

有一种看透人间的淡泊。

靖瑶着实有些想不通……

一个如此年轻貌美的姑娘,本正是在人间中享受的时刻,为何她的剑,却有如此浓厚的红尘寂寞?

流年如水,铭心与刻骨的记忆谁都有过。

但记忆就是记忆,在恋旧的人,也只能随它一去不复返。

忧伤和思念,在某一段时日内,的确是可以转化为奋起的动力,但更多地还是无地自容,无法摆脱。

赵茗茗的这一剑,犹如尘缘聚散。

像是一缕清风,拂面而来之后,却直接叩问了靖瑶的心门。

勾起连他对曾经素淡清雅日子的回忆。

仿佛这一剑,就是一世。

一世的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

普通人,用了一世的功夫,或许都没有走出过自己生活的镇子一步。

赵茗茗化形了这么多年,才终于把自己列山山庭院中的光景看够。

不过,等着近了。

靖瑶才发觉这一剑中淡泊之下,却是有些浅薄。

淡泊与浅薄,自相矛盾。

通达的人才会淡泊,而通达的人只会厚重,凝练,决计不会浅薄。

但为何赵茗茗的剑却是淡泊与浅薄并存?

吃了上一次的亏。

靖瑶这会来不及细细思量。

扬刀格挡,便轻而易举的防住了赵茗茗这一剑。

“为附新诗强说愁可真要不得。”

靖瑶说道。

赵茗茗瞪圆了眼睛。

她没有听过这句话。

好像是五大王域的诗词,可是她没有读到过。

自然也不知其中是何意。

“你可曾吃过苦,流过血?”

靖瑶问道。

这句话赵茗茗却是听懂了。

所以她摇了摇头。

赵茗茗当然没有吃过苦。

更没有流过血。

从列山上下来之后,行走人间,虽然有很多小插曲,小故事。

但她自己也知道,那远远谈不上是吃苦。

就是那位合伙骗了她许多银票的摊主老李,吃得苦,也定然要比她多得多。

看到招募摇头,靖瑶终于松了一口气。

她不是自己的对手。

赵茗茗才出了两剑。

靖瑶就看出了她剑法之中的端倪。

局势瞬时翻转,让人猝不及防。

“你还是不准备杀了她。”

高仁的传音又来了。

“为何要杀了她?这本就不是我们的目的。”

靖瑶说道。

“先前你废了那么大一番功夫,也没能劝说成功。现在虽然挡住了她两剑,难道她会就此罢休不成?”

高仁反问道。

他经有些不耐烦了。

不过,他的不耐烦,并不是为了早点得到那小姑娘,去给坛庭中人交差。

他有自己的打算。

坛庭的隐秘,对高仁来说,却是个意外之喜,决计不能轻易放弃。

这小姑娘身份神秘,从坛庭对她的态度上来说,若是能把握在自己手里,定然会成为和坛庭交锋的一章王牌。

自从他和萧锦侃的竞争中失败之后,高仁的眼里就只有名利。

却是成为了他自己心中的一座围城,幻境。

想要走脱,就必须得划破那看似平静的江面。

要在凌乱的涟漪轻点足尖,抽身离去。

或许还会留下月光那支离破碎的斑点,但也就是由于有这些斑点的存在,让后来者更加前赴后继的走进这围城,这幻境。

这么多年里,他都生活在自己的想象之中。

因为现实生活不能给予他想要得到的一切,只能幻境中编织一切臆想得到的东西。

不得不说,这是很悲哀的一件事。

“我早就忘记了来时的路,时光再也回不去了。但是在我自己的这看似虚浮的梦境里,还能找到曾经烟花绽放的绚丽,以及百鸟朝凤的喧闹。你觉得这是过眼云烟,但却是我毕生的追求!”

这是高仁在里走之前,和萧锦侃说的最后一番话。

萧锦侃把生命看做一次流浪中的成长。

而高仁却觉得他遭到了放逐。

日头不可能永恒,但黑夜绝不会迟到。

若是想一直停留在永恒的光亮之中,心境又怎么不会扭曲?

“若是你着急,可以自己来!”

靖瑶转过身说道。

这句话不是传音,而是大大方方的说了出来。

高仁听后两腮紧绷。

看得出他已经气的咬牙切齿。

不过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一个字。

他知晓靖瑶的脾气。

靖瑶既然能欣赏有骨气的人,是因为他也是个很有骨气的人。

有骨气的人,不能用常理去胁迫。

否则只能适得其反。

“由你决定!咱么说好了的。”

高仁忽然话锋一转,轻松的说道。

甚至还面带微笑。

对于高仁这般做法,靖瑶早就已经见怪不怪了。

喜怒无常,才是高仁的真实。

“还要出剑吗?”

靖瑶转而朝着赵茗茗问道。

“你会让路吗?”

赵茗茗反问。

两人绕来绕去,却是又回到了原点。

不交人,和不让路。

“既然你没打算让路,那我也也不会停止出剑。”

赵茗茗看着靖瑶的表情说道。

“你这剑招……我的确是没有见过。可有姓名?”

靖瑶问道。

“无名无姓,自悟的罢了。况且这么单薄的剑招,你怎么会入眼?”

赵茗茗说道。

“姑娘是个聪明人!”

靖瑶说道。

“我当然不笨!”

赵茗茗略带高傲的说道。

“可你为何在这件事上,如此顽固?聪明的人,通常都精于变通。”

高仁说道。

“变通?变通难道不就是放弃?我想做的事,没有变通的余地。”

赵茗茗说道。

靖瑶一时间无言以对。

以前,他总是很羡慕那些所谓的聪明人。

觉得他们没有自己这么翅碗,更不会闷着头,一味的蛮干。

而他,却总是被人嘲笑的对象。

即便现在当上了部公也是如此。

聪明人好像总能找到捷径。

可是他不行。

“你出剑吧。”

靖瑶说道。

可是赵茗茗却摇了摇头。

她最厉害的剑招,就是方才那两剑。

既然这两剑都无法击败靖瑶,除了暴露自己的异兽身份以外,却是再无他法。

眼下已成死局。

唯一能够破局的方法就是,等靖瑶先出刀。

“你不出剑?”

靖瑶很是诧异的问道。

“我的剑,已经出完了。”

赵茗茗说道。

“你方才还说,不会停止出剑。”

靖瑶说道。

“我不会停止的是我想出剑的意念,比不代表我手上真的还有剑可出。”

赵茗茗说道。

“你只有这两剑?”

靖瑶问道。

“我只有这两剑。”

赵茗茗说道。

靖瑶点了点头,却是再度举起了到。

当盲再度绽放。

这次可远远不止五步。

糖炒栗子所在的马车,距离靖瑶怕是早就超过了五十步,但依旧被靖瑶的刀芒照了个通透。

“小姐!当心!”

糖炒栗子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赵茗茗摆了摆手,示意无妨。

马车里。

那位神秘的小姑娘其实早就已经醒了。

只是她仍旧一动不动的躺着。

一双眼大大的睁着。

糖炒栗子的注意力,全部都在赵茗茗身上,对马车里这位小姑娘醒来浑然不知。

她的眼前很是朦胧。

记忆似乎出现了断档。

恍惚间,她因为自己是在刚刚跑出坛庭的时候。

那一日,夕阳西下,只剩余晖点点,

她走到了一处镇子。

这座镇子很是古老。

古老而又忙碌。

现在,这忙碌了一天的镇子,也随着夕阳的逝去渐渐安静下来。

放眼望去,只能看到家家户户的炊烟。

它门袅袅娜娜的点缀在镇子的上空。

可是小姑娘却无处可去。

无论是忙碌还是安静,都与她无关。

她只是挎着自己的篮子。

静静的坐在一处冷僻的街头。

手里捏着半个冷馒头,上面还沾满了尘土。

小姑娘也不在意,凑近之后,一口就咬了下去。

若是她不张嘴,没人能想到这么一个瘦弱文静的小姑娘,确实能够一口吃完半个馒头。

可是她的确是一口吃完了。

其实她已经在这处镇子里坐了整整一天。

但她并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来的,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唯一在乎的就是身边挎着的这个竹篮,还有就是肚中的饥饿。

小姑娘静静地看着熙熙攘攘的大街,从人来人往,川流不息,变得门可罗雀,冷冷清清。

不过这般变化却是对她而言都无所谓。

毕竟这都不是他在乎的。

吃了半个馒头之后,她觉得自己还是很饿……

可是她身上连一个大钱都没有。

闻着家家户户中传来的炊烟香气,她甚至能够分辨出谁家今晚做了什么菜。

不远处酒楼是唯一开始喧闹的地方。

不过去酒楼吃饭是需要钱的。

她身上不但没有钱,也没有值钱的东西。

对此刻的她而言,方才最值钱的东西就是那半个冷馒头,可是已经被她吃进了肚中。

至于那竹篮中的东西,却也不是能够用金钱来衡量,小姑娘无论如何也不能把它轻易送出去,更不会去用它来换钱。

小姑娘想起身,在镇子里走一走,可是一出了坛庭,她就辨不清任何的方向。

唯一能指引她的,就是肚中的饥饿。

这能够让她去闻着菜饭的香味儿走。

而那处酒楼他也不用去寻找方向,因为就在她右前方不远的路上。

最多不过十几丈的距离,抬腿就能到。

最终小姑娘,还是站了起来。

虽然饥饿让她两腿发软。

可若是继续坐下去,就该冷了。

饿不断能让人没有力气,还会让人觉得寒冷。

她努力克制住自己,不往那酒楼的方向走去。

虽然那里饭菜的香味最为浓郁,

她还是狠了狠心,朝相反方向走去。

“你这里招工?”

小姑娘刚走了几步,就看到一个人蹲在路边,身前放了个牌子。

牌子上写这一则招工的告示。

但却夹杂着很多错字。

“你要做工?”

牌子后面蹲着一个中年的男人。

正在一口一口的嘬着烟。

他听到有人问话,抬起头一看,却看到了一位瘦瘦弱弱的小姑娘。

“没错。工钱多少?”

小姑娘问道。

中年男人笑了。

手上的烟因为抖动,而洒落了烟灰。

这是他第一次遇到小姑娘来讨活儿干。

而且上来就问这工钱是多少。

“我这里没有你能干的活。”

中年男人说道。

还摆了摆手,让她快些离开。

毕竟这小姑娘如此站着,却是挡住了别人看到自己的招牌告示。

若是为此错过了真正能做工的人,那就得不偿失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行?”

小姑娘皱着眉头问道。

“那你都会做些什么?”

中年男人问道。

或许是觉得有些无聊,还不如和这小姑娘多聊几句,借此打法打法。

“我会喝酒,还会杀人。”

小姑娘和不假思索的说道。

中年来人愣了愣,接着便再度笑了起来。

只不过这次笑的确实要比先前更加激烈。

手上的烟杆,甚至都掉在了地上。

先前这中年男人还觉得这小姑娘不知是何时从家里跑出来的,想做工以此证明可以自立更深。

可是方才一听她这么说,却是觉得这小姑娘怕是有些不太正常……

这么一个小孩子,怎么会喝酒?

更谈不上杀人了……

不过这中年男人却没安好心,他给小姑娘值了一条路,告诉她前面那个巷子口右拐,就有她需要的活计。

若是能把那里面的酒都喝完,人都杀光,自己就会给他最高的工钱。

“最高的工钱,够不够我去哪里吃一顿饭?”

小姑娘问道。

“当然够!吃两顿都都够!”

中年男人说道。

小姑娘听后就转身离开。

走到了那中年男人说的巷子口,往里一瞧,发现却是个死胡同。

里面只有一座大宅院。

门口挂着两个红彤彤的灯笼、

烫金的门,紧闭着。

小姑娘上前敲了敲。

很快,里面就传来了脚步声。

“今儿个怎么来人这么早……”

门内还穿出了几声抱怨。

“是你敲的门?”

开门的是一个伙计。

弓着背,哈着腰,本是一脸的谄媚。

但看到门口的只是一位小姑娘之后,这心气儿顿时就泄了一半。

“是我。”

小姑娘说道。

“你有何事?”

伙计问道。

“你这里有多少人?有多少酒?”

小姑娘问道。

“我这里的人不多,但你来就显得累赘。我这里的酒不少,让你喝却是这辈子也喝不完!”

伙计的说道。

所及就准备关门。

可是当他已转过身子,这小姑娘竟然就占到了自己面前。

他以为是天色已晚,有些眼花。

可是那小姑娘胳膊上挎着的竹篮子,却异常醒目。

小姑娘就这样径直往里走去。

这会儿,一个打扮风骚的妇人走了出来。

迎面看到小姑娘却是也大吃一惊!

“小六!这是怎么回事儿?”

妇人问道。

原来那中年男人给小姑娘指的这去处,不是别的,正是个妓院。

这本就不是女人该来的地方。

无论年龄大小,都不该来。

“她说她要喝酒!”

那伙计说道。

显然也是害怕被这位老鸨责怪。

反正这小姑娘先前也说到了酒,干脆就如此就坡下驴。

“喝酒?”

老鸨自语道。

同时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小姑娘。

“这世道真是越来越怪了……买卖做到头牌的姑娘,非嚷嚷着要嫁人!好端端可以跟父母撒娇的年龄,却非要来这儿喝酒!”

老鸨说道。

不过这里本就是用钱说话的地方。

开门迎八方客。

不管这年龄还是性别,只要有钱,就能一视同仁。

“既然是你迎来的客,那就你亲自支应着!”

老鸨说道。

小六不由得一阵苦笑……

心想自己不知是造了什么孽,或许是昨晚去找乐子时那姑娘突然见红导致的……

做这一行当的人,最忌讳这般事态。

眼下又被老鸨安排了这么一个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当然是一度抱怨。

“你要喝什么酒?”

这伙计问道。

“你有什么酒?”

小姑娘问道。

“我这里可都是好酒!”

伙计说道。

小姑娘点了点头。

这里本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可这伙计或许是因为自己郁闷,竟是没有收钱,就给小姑娘上了一壶。

只想着快快把她打发了了事。

没想到这酒壶刚一落桌,酒杯还未放好,这小姑娘竟是就拿起酒壶一饮而尽。

随即扑闪着双眼,看着这位伙计。

“你……喝完了?”

伙计吃惊的问道。

小姑娘不说话,只是这般平静的望着他。

“还要?”

伙计问道。

小姑娘这才点了点头。

伙计一股脑的白上来了十几壶,却是要看看这小姑娘还能怎么喝。

没想到这小姑娘却是一壶接一壶的喝了起来。

不过刚喝了三壶,却是就趴在了桌上,似是睡着。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才重新起来,继续喝酒。

“你这里的酒还有很多?”

小姑娘问道。

“当然!凭你是喝不完的!”

伙计说道。

“的确是喝不完……那就算了吧……”

小姑娘说道。

随即站起身来。

伙计以为她要离开,赶紧上前准备讨要酒钱。

没想到小姑娘却是从竹篮里抽出了一把剑……

等她从这妓院中出来,再回到先前的长街上时,看到那中年男人还在那里坐着。

小姑娘不由分说的,拉着他就往那妓院走去。

“你要干什么?”

中年男人问道。

小姑娘并不回答。

一直等走近了之后,她才缓缓张口,说了两个字:

“工钱。”

那中年男人看到眼前的景象,竟是扑通一下跪地不起。

原本热闹的妓院,哪里还有一个活人?

鲜血已经顺着砖缝,把院子中的树坑都灌满了。

“酒我没能喝完,所以付一半就好。按你先前说的,也该够去那酒楼吃一顿饭。”

小姑娘说道。

回忆到此为止,小姑娘却是被咕咕乱叫的肚子拉扯了回来。

糖炒栗子也听到了小姑娘的动静。

“你醒了?”

糖炒栗子问道。

小姑娘缓缓的坐起来。

看了看四周和眼前中,这才意识到自己是在马车中。

不过她仍旧是一言不发。

缓了缓神后,从马车上下来,朝前走去。

直到看见了靖瑶,才停下脚步。

“你醒了?”

赵茗茗问道。

“你们别打了。”

小姑娘忽然开口说道。

“难道你要和他们走?”

赵茗茗指着靖瑶问道。

“我不和他们走。”

小姑娘摇了摇头说道。

赵茗茗却是有些搞不懂她的意思了。

既然不先走,又为何要出面止战?

“不过怎么走,和谁走,去哪里,是我自己的事。我不想要帮忙。”

小姑娘接着说道。

赵茗茗却是有些恼火……

心想自己如此费劲却是废了什么?

到最后却是就换来了这么一句轻描淡写?

“你这小姑娘怎么这么没良心?若不是我家小姐,你可能早就死在路上了!”

糖炒栗子却是率先发作说道。

“但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死活也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更没人可帮忙。”

小姑娘看着糖炒栗子,冷漠的说道。

先前赵茗茗从她身上取下,放在一旁的短剑,现在却是又回到了她的手中。

而且这柄短剑,已然出鞘。

剑锋处闪烁这幽蓝的光。

甜天幕上的层云,已经逐渐散开。

月亮终于漏了出来。

照在每个人的连山,洒落每个人的肩头。

没有月光的时候,总觉得是欠缺了些气氛。

现在月亮终于出来了,众人又觉得好像是一种打扰。

随着月出而飘荡的晚风,把小姑娘的发丝吹得更加凌乱了些。

可无论是刀剑,还是月光,还是这风,都不能让她的双眸有丝毫的游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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