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农家妇女的人生(还有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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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的时候，家里没有人，门扉上挂着锁子。

山陵县农民都种土豆，十月正是农忙时节，蒋毅猜测母亲去田里了，只是当时家里人都没有手机，只有一部座机，打电话肯定没人接。

也怪自己，回家的时候没有提前打电话说。

家里的地他都知道，干脆趟着尘土去帮老妈干活。

村里是那种很老很破的村子，山头也光秃秃的没有丁点色彩，站在高处看整个村子，灰色的土墙，枯黄的树叶，要不是鸡鸣犬吠，这个村子似乎真就失去了生气。

一路上，蒋毅看到许多多年未见的面孔，三爷在村里是老光棍，当年去世了三天人才发现，可现在还坐在门前晒太阳。

因为乳腺癌去世的邻家牛婶，见到蒋毅也热心的打着招呼。

蒋毅一时有了错觉，到底是自己重生了，还是这些已故的人重生了？

记忆纠纠缠缠，蒋毅忍不住在村里多走了一会儿，看看那些面孔，有些对蒋毅很冷淡，有些很热情，和蒋毅以前记忆没有两样。

山还是那座山，人还是那些人，一切未变。

来到田里，只有母亲在，隔壁田里也有母女两人在挖土豆，蒋毅笑着招呼：“安瑞姐又漂亮了。”

“呸，小家伙知道什么是漂亮啊，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到。”

蒋毅说着，但发现安瑞姐母女二人似乎皮笑肉不笑，当时也没有多想，走到自家田里。

“哎吆，你咋回来不提前说一声，我给你早点做饭啊。”

母亲殷小花连忙放下锄头，朝着蒋毅走过来，拍了拍蒋毅身上尘土：“你看你，这多干净的衣服，你今天先回去，明天换一套旧衣服再干活吧。”

殷小花是典型的农村妇女，包办婚姻的受害人，一辈子抱怨着命运的不公，但对三个孩子却极为上心。

“我爸没有回来吗？”蒋毅皱了皱眉头，记忆没有出错的话，父亲这个时候应该在外面打工吧。

“嗯，你爸就那德行，一到这个时候就出去打工，家里丢给我了。”

殷小花又喋喋不休的抱怨起来，蒋毅会心一笑，这味儿就对了。

后世蒋毅开公司，母亲也面子好过，别说在村里，就算是在整个乡里都是首富家庭，可她不再抱怨，也很少笑，当时蒋毅忙于生意，忽略了母亲的感受。

现在一想，自己也忒不是东西。

母亲需要的是钱吗？她要的是儿女的关心和陪伴，需要你淘气的撒娇，睡在床上日上三竿，她一边骂一边叫醒你。

“妈，你歇着，我来吧。”蒋毅抢过母亲手中的锄头，不顾母亲劝阻，开始劳作起来。

“这孩子，你衣服弄脏了。”殷小花无奈的抱怨着，但却又满足的看着儿子高大的身影。

蒋毅在学校没有落下锻炼，况且得空也回去干农活，一个下午挖了两亩地，也没有多少乏累。

歇了一阵，殷小花起身捡土豆，一袋子一袋子的土豆装着，她渐渐笑了。

这些土豆，自己并不能吃多少，而是要卖钱，积攒下来以后给儿子娶媳妇用。

农家妇女殷小花，没有远大理想，她的人生一眼就能看到头。

心里想的也是儿女的未来，就算自己再苦再累，这辈子她也认了！

临近旁晚，安瑞姐母女二人率先回去了，蒋毅有些疑惑，两家关系向来不错，为什么一句招呼都没有。

一问母亲才知道，两家因为田地边界有些纠纷了。

“她们家每年多划一犁，这几年我都没有说，你看那都多少地被他们占了，真当我家里没人了。”

殷小花有些气愤的说着，蒋毅微微一笑。

都说农村人朴实，其实也不尽然，蝇头小利最喜欢占，两家经常闹矛盾，无非就是一陇地的由头。

“算了，以后我赚钱，给你买个大挖机，你把她家地都给咱挖过来。”蒋毅笑嘻嘻的说着，习惯性的点了根烟。

殷小花又开骂了：“年纪小小的不学好，倒是学起来抽烟了，这样对身体多不好啊。”

蒋毅笑了笑，多少年没有听到母亲的这些话了。

自从他创业，经常醉的不省人事，抽烟也厉害，起初母亲还会多说，但被自己顶撞了几次，也就不说了。

他们这里是山地，高低起伏很大，要是蒋毅没有回来，估计殷小花就得一个人拉着板车将土豆拉回去。

现在，自然是蒋毅的活，等到家里，土豆倒入地窖，天已经黑了。

“你去给鸡喂食，还有牛槽里把料添上，提一桶水过去，顺便把院子扫一下，我赶紧给你做饭去。”

蒋毅答应着，反手又点上一根烟，殷小花立马抄着火棍出来：“没打你你还喘上了，让你别抽烟，你咋不听。”

说着轻轻的从蒋毅身上打了两下，蒋毅嘿嘿笑着，直接把烟扔到院子外面，等到殷小花进了厨房，他又捡起来继续点上。

当年蒋毅并不是很懂事，不知道母亲多忙多累，有时候节假日宁愿和同学玩，也不想回去帮忙干农活。

等到他懂事了，母亲也干不动农活了，家里也不需要再干这些脏活累活。

重生后，再次审视，蒋毅心中的愧疚平添三分，母亲比自己想象的更苦。

在家的三天，蒋毅早出晚归，许多活都是抢着干，家里总共十亩土豆，如果殷小花一个人，至少得七天时间劳累，但这次很快。

殷小花起初很错愕，但几天下来，也十分欣慰，蒋毅确实不一样了，说话做事也都像个大人。

只能说儿子长大了，知道维护妈妈。

早上蒋毅起的很晚，殷小花做完早餐端到屋里，骂道：“你看看你，让你这样的人如果务农，那不是得饿死了，太阳都升起来多高，还在睡觉？”

蒋毅打着哈欠起床，洗漱后吃着早餐，殷小花说道：“听说村里今天要来一个人，专门给村里贫困户发钱的，咱们这也算贫困户了，咱们吃完去看看。”

蒋毅撇撇嘴，当年贫困户的定义可不是这样的，而是吃不饱饭，穿不上衣服才算贫困户。

他们家就算条件艰苦，但吃饱穿暖不是问题，肯定和所谓贫困不搭边啊。

不过蒋毅也有兴趣，除了政府，什么人还心心念念着这些穷苦老乡呢？

快到中午的时候，蒋毅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消消乐，村长却来了他们家。

“听说咱们的大学生回来了，这不今天要拜托你一下了。”

2007年，大学生的名头还不错，而蒋毅兄弟两个，都是大学生，也让母亲在村里挺直了腰板。

一问村长，才知道要来的人据说很有文化，但也不能显得他们村子一无是处啊，索性让蒋毅过去交流，怎么说也是大学生，给村里长长脸。

蒋毅哭笑不得，村里人这点朴素的情感他还是要满足的，况且也想看看什么人跑来村里搞慈善，就跟着村长去了。

一辆小汽车尘烟滚滚的停在村子一个麦场上，等到车上人下来，蒋毅却又是一愣。

这踏马邪门的巧，来的这个‘慈善家’竟然是车站遇到的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