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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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一转眼，少女已和他四目相对。

如果单从外貌来看，二人倒有六七分相似，即便说是双胞胎亦无不可。

和明眸善睐的绝色少女相比，此刻的龙儿脸上毫无表情，气质与以往判若两人，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的剑。

对于眼前这位宛如魔女一般的存在，龙儿近乎一无所知，他觉得自己只是对方掌中的一枚棋子。

这时，仿佛想出手教训他一般，少女忽然闪电般出手，纤细的右手径直袭向他的心脏。

这一幕仿佛似曾相识，龙儿几乎是凭借本能采取了应对举措，右手抓住了她袭来的皓腕，但是胸口仍不可避免地遭受重创，而且几乎没能阻止对方刺入心口的势头。

他的心脏还是顷刻间被少女握在手中，但是少女也没有继续下一步动作，清澈的双眸中露出一抹意外。

龙儿明知来不及阻止对方的攻击，所以右手的防御只是虚招，他左手并指如剑，吐出三尺剑芒，在心口被洞穿的同时，左手指尖的剑芒同时抵住少女的咽喉。

可惜，他虽想让对方添些伤势，可剑芒只停在对方的咽喉处，少女娇嫩的颈部肌肤上连一丝微痕都没有。

但不能说一点效果都没有，少女的嘴角忽然扬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一把抽回右手，连带着挖出了他的心脏，缓缓举到嘴边，笑意愈发娇媚，简直有一种勾魂夺魄的魔力。

“这颗心，我便收下啦。”

用一种无比温柔的口吻说着，少女目不转睛地端详着他的表情，伸出鲜红小巧的舌头，舔舐着心脏上兀自温热的鲜血。

龙儿突觉一阵眩晕，仿佛如梦初醒似的，陡然回神，发现自己仍旧站在空无一人的旷野，微带寒意的凉风吹过脸畔，他连忙手抚心口，却没有发现任何伤痕，仿佛刚才所见只是一场幻梦。

可是，方才的记忆是如此鲜明，他实难相信那只是幻觉。

望着背包里悄然不动的白色长剑，龙儿很想把它取出来，可想了想还是作罢。他沉默了许久，最终长舒了一口气。

原来这是一柄悬在他头顶的达摩克里斯之剑。

他勉力让精神再度放松，没必要自乱阵脚。注意到戒指里传来了十几道传讯，都是莉莉妮特发来的，似乎有急事找他。

龙儿重新恢复心情后，立刻回到现世。

铃木家的豪宅，宽敞明亮的大厅。莉莉妮特、妮露、铃木美雪三人正在客厅看电视，准确说，是三名顶多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并肩坐成一排，正在看动画片，题材大约是魔法少女类型的子供向动画，三个小孩子看得津津有味。

龙儿来到她们身后，俯身靠在沙发上。

“咦，我好像发现了三只偷吃东西的小老鼠呢。”

三女闻言立马回头，年龄再度缩水的莉莉妮特一下子蹦了起来，气鼓鼓地揪住了龙儿的衣领。

“臭龙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们变成小屁孩了？”

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吼了出来，光看凶巴巴的表情，仿佛随时都会朝龙儿脸上咬一口。

小妮露跟小美雪也忙不迭地点头，她们缩小后一时找不到合身的衣服，花了好半天冷静下来后，才晓得用戒指变几件衣服，可见最初的慌乱程度，期间没少闹出一阵鸡飞狗跳。

“你摸进我的房里偷东西吃，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反倒先来告我的状了？”

龙儿故意板起脸，莉莉妮特一听，心下也觉得有些理亏。忽觉脸上一痛，却是被龙儿揪住了小脸蛋，像揉面团似的捏来捏去。

莉莉妮特拼命挣脱，满含委屈地捂着发红的小脸蛋，可怜兮兮地说：

“那你快想法子给我们变回去！”

龙儿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架势。

“你们所喝的酒名为醉梦，适量饮用对身体大有好处，但是一旦过量，便会有一些小小的后遗症。”

龙儿带着一丝促狭的笑容微微挑眉，意思不言而喻，那个后遗症就是返老还童，变为幼儿状态。

莉莉妮特可怜巴巴地瞅着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心里非常失落，她心里期盼着早一点变成像妮露那样身高腿长的大美女，现在离梦想是越来越远了，一时间难以接受，忍不住便哭了出来。

小妮露连忙过来抚着她的肩膀安慰，小美雪怯生生地问：“真的没办法复原了吗？”

龙儿闭起一只眼睛，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美雪立刻便懂了，心里重又燃起希望。

眼看莉莉妮特哭得倍伤心，好像当真满腹委屈似的，龙儿既无奈又好笑，走到她身旁的沙发上坐下，柔声问道：

“莉莉，你哭这么凶干嘛？变成小孩子有什么大不了，你还是一样可爱啊。不对，我觉得你现在比之前更可爱了，哈哈哈。”

小莉莉妮特泪如泉涌的哭相实在有些滑稽，龙儿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都是你的错！”

小丫头恼羞成怒，龙儿胸口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记小粉拳。

妮露感到有些无奈，在一旁用眼神向他求助。

龙儿笑着点头，一把捉住莉莉妮特还欲发泄的小拳头，正色道：

“好了，复原的办法自是有的，你们继续看动画片吧，我需要稍微准备一下。”

说着便站起身来，莉莉妮特一怔，霎时间忘了哭，急忙问道：“要多久？”

“一个小时吧。”

听到准信，莉莉妮特这才放过了他，小脸上满含幽怨地瞪了他好久。龙儿有些受不住这视线，赶忙借故离开。

他借用了一间空置的浴池，先放满温水，随后倒入一瓶提前调制好的药剂。

将三人唤过来，嘱咐她们安心在里面泡一个时辰，自会复原如初。

“就这么简单？”莉莉妮特瞪圆了眼睛，兀自有些不信。

龙儿笑着摆了摆手，递给妮露一个眼色，让她照看一下，抽身便走。

其实醉梦的后遗症本是用来祸害护廷十三队的，算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他当然也料到莉莉妮特会手脚不老实，提前中招，原打算稍微捉弄一下小丫头，以此取乐。可如今记忆恢复大半的他，已然彻底没了这份心思。

他独自来到天台，找了张桌子坐下，取出一壶醉梦，自斟自饮，默默赏月。

其实醉梦之酒每个人喝入口中的味道都是不一样的，此酒本身无味，但它能激活饮用者的神经，回忆起此生最刻骨铭心的味道，若掌握控制方法细细品味的话，只需一杯便能尝尽诸般滋味。

遭遇那只“剑灵”后，龙儿上辈子在地球的记忆悉数复苏，补充完整了以前很多缺漏的部分，包括自己的名字、童年，一些都恍如隔世。

他放下杯子，让身子彻底靠在柔软的椅背上，空气中萦绕着彻头彻尾的寂静。

若是以前，遇到难以排解的沉重心情，他会将自己独自闷在房间里，彻底与世隔绝，自怨自艾也好，自暴自弃也罢，甚至偶尔会浮现轻生的念头。仿佛摆在面前的是足以媲美世界末日的沉重灾难，可是，令一个普通人心中波涛汹涌的也许只是一桩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些沉沦堕落的负面情绪，对现在的他而言，若想驱散，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不比赶走眼前乱晃的一只蚊子更困难。

因此他愈发深切地感受到自己已经今非昔比，可是他不想轻易驱散掉这些负面情绪，反而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仿佛与多年不见的故人重逢。

在万籁俱寂的夜色下端坐了好些时候，他忽然很想出去走走，以一介普通人的身份。

于是，他闭上眼睛，让自己随意移动到就近的市中心，在街巷中取出一副细边眼镜，缓缓戴上之后，走出来的俨然便是另一个人。

穿着一身灰色休闲装，将头发变成黑色，稍微变短一些，但依旧披至肩膀，眼镜会在潜意识中隔绝路人的注意力，龙儿这身已不致过于醒目，让他可以如常人一般在街上自由散步。

他路过一处玻璃橱窗，稍微打量了一眼，将双手放入兜里，姿态也放松一些，这才漫无目的地沿着长街缓缓踱步。

他此刻放空一切思绪，只是如初次乍到的外国游客一般，欣赏着陌生都市里的芸芸众生。

走了小半个钟头，他有些累了，倒不是身体劳累，只是想找个地方坐下来，听一听城市里特有的喧嚣。

他正寻思着在哪里落脚，忽然听到街头传来一阵优美流畅的吉他声，下意识地驻足聆听。

原来是一名少女抱着吉他站在广场边独自演唱，这种路边演奏似乎并不算很罕见。以少女的年纪来看，她的演奏技巧相当娴熟，配合上婉转空灵的嗓音，身前很快便吸引了不少路人驻足。

其实，那少女唱歌的地方离龙儿还有好一段距离，以普通人的耳力是决计听不清的，但对他自是毫不影响。

龙儿也没有靠近的打算，甚至没有一窥那少女容貌的想法，只是随意在附近寻了间幽静的咖啡馆，在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点了一份咖啡后，听着不知名少女随风飘来的歌声。

少女的嗓音相当具有辨识度，歌唱技巧也相当不俗，但真正吸引他的是另一种不相干的事物，莫名触动他的心弦，也许是真挚而内敛的情绪，亦或是那种蓬勃欲发的生机。那是只有特定年龄的人才能焕发出的激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