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仗义多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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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朱楩想不到，没有朱楩做不到。

这小子竟然敢在应天城中央用火药，看剂量和力度，远比昨日炸黄子澄那枚厉害。

事请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躲肯定是躲不开的，官兵很快就会来，不过没什么大事，全应天城里能让他们四个人出事的，怕是只有天王老子了。

他扯了块布，给小孩包扎了包扎。

稀奇的是，这十岁不到的小孩紧咬牙关，嘴唇疼得煞白，身子止不住得抖，愣是一声不吭。

朱廷道：

“不疼吗？”

“疼。”

“哭出来会好受一些。”

“哭了，就证明我懦弱。”

小孩的回答让朱廷颇为意外，他弯腰把地上的耳朵捡起，又从头上拔了根簪子下来：

“这金簪能当些钱，去找个大夫，看看能不能把耳朵接上。”

“多谢。”小孩嘴上这么说，却只接过耳朵，没拿金簪，“地上这人，能归我吗？”

朱廷大概猜到了什么，点点头：

“去吧。”

乞丐头子瘫在地上，鲜血流了一地，哼唧声逐渐变弱。

小孩将自己的耳朵狠狠塞进他的嘴里，一直捅到嗓子眼，几乎把浑身力气都用尽，一面带着哭腔道：

“吃，我让你吃！”

牙齿咀嚼生耳朵的声音很特殊，闷沉中带着软骨清脆的撞击声，朱橞在边上听得清楚，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露出疼痛的表情。

好狠的小子，朱廷猜到他要杀地上那人，没想到用的手段竟这般雷厉风行。

乞丐头子没多会身子抽抽就咽了气，其实就算小孩没用耳朵堵他嗓子眼，照他那炸成菊花般模样的下半身，流血也要给流死。

“好了，你们走吧，等等官兵来了都算在我头上。”小孩很有侠气得包揽了全部事，仿佛乞丐头子嘴里的那只耳朵不是他的一样。

朱权道：

“好一个英雄少年，看你口齿伶俐，可读过书。”

小孩道：

“读过又如何，没读过又如何，左右躲不过一个死字，脑袋掉了碗大个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好！”朱橞大声喊道，“说得好！不过有一点不对，今儿个应天没人能让你死。”

过了一阵，官兵列阵前来，手中拿着长棍，为首那人的棍子两头雕着饕餮纹。

他们见到这一幕，纷纷下半身一凉，一番询问下来，就要带朱廷等人去衙门。

朱廷对他们办案流程感到质疑，这未免也太草率了一些，小孩的耳朵并非地上那人所割，真正割耳朵的早就逃之夭夭，这应该算是两个案子，看现在官兵的态度，似乎是不想管小孩的事。

“你们不去抓残害这小孩的人？”朱廷问道。

手持饕餮棍的官兵头目一副不想过多掺和样子：

“什么割耳朵割鼻子，你们在城里用火药杀了人，要抓自然抓你们。”

“那为何我们都要去？依大明律，只有主犯才要去，且是地上之人行凶在先，依照先后次序来说，你们要先抓那割耳朵的，再来定我们的责。”

朱权对大明律法很熟悉，说起来一套一套的，围观的百姓听后点头赞同。

官兵头目则无所谓道：

“呵，你们想抗命？”

“你叫什么名字。”朱权已经对他很是不满了。

官兵头目道：

“你管我叫什么，去公堂再说！”

小孩身上那股子余劲耗尽，已然力竭，摇摇晃晃拦在路中央：

“人是我杀的，要抓来抓我。”

官兵看都没看他一眼，谁曾想小孩发了狠，吼道：

“你耳聋不是？”

“跟你个小孩多说又有何益，地上那人是死是活我们不管，抓的是放火药之人。”

“地上这厮要杀我，我才弄死的他，不抓这厮的同伙，反倒抓好人，你们算什么官府。”

官兵头目皱起眉，一脚把小孩踢开：

“少他妈多管闲事，等等连你一并抓了。”

小孩不肯，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上前抱住官兵的腿，朝朱廷他们大声喊道：

“你们快走！”

他个子矮小，被官兵正踢伤口，鲜血又一次汩汩而出，依旧一声疼不喊。

小孩彻底打动了朱廷，前世他没有子女，倒有个小自己十岁的表弟，小时候也是像他这般侠义，奈何命运多舛，患了个治不好的绝症，十六岁就草草赴了黄泉。

再仔细看，小孩眉眼跟弟弟年幼时有三分相像，朱廷尘封的记忆一下苏醒，起了恻隐之心。

他上前摸了摸小孩的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爹姓赵，没来得及给我取名就死了，我自己给自己取了赵子龙。”

“那你以后就叫赵剑书了，十八叔，给他谋个去处。”

朱廷直接给小孩取了名，意味着赵剑书将来都要由他负责，这是一种承诺，也是一种欣赏。

朱楩本不想管，虽说人是他炸的，但他不和朱橞一样热血，骨子里的凉薄让他不想掺和这事。

但朱廷都开了口，他也不得不答应，点了点头：

“小子，得到他相助，你好造化。”

赵剑书撅起嘴：

“你又不是我爹，凭什么给我取名字。”

说虽这么说，脸上表情却出卖了他，显然对这个名字比较满意。

官兵头目见他们磨磨唧唧，不耐烦道：

“赶紧的！墨迹什”

嘭！

朱橞刚想开骂，只见朱权飞起一脚踹在官兵头目身上：

“催恁娘呢催。”

这一脚，把周围百姓和官兵都给踢傻了。

周围官兵回过了神，面子挂不住的他们大为愤怒，举起手里的棍子就要擒住朱权。

朱权一人面对众多棍头，厉声道：

“叫王全过来见我！”

“什么李全王全，当街行刺官兵，在牢里蹲一辈子吧！”

王全是五城兵马司副都指挥，但面前这群人是巡城御史手下的兵，两者不属于同一衙门。

那些官兵的棍子将要逼近，就在朱廷觉得事请控制不住，准备掏出尚方宝牌时，评事街头轰隆隆传来一阵马蹄声。

哒，哒，哒。

一群身披玄甲的骑兵踏了过来，马蹄扬起阵阵黄沙，吹得铺前幌子随风摇动，锐不可当的杀气弥漫，周遭百姓好奇地盯着他们望，他们也不似官兵一样驱赶，很是无所谓。

最前头那人骑了乌黑高头大马，飞鱼服，绣春刀，英俊挺拔的身段让少女春心荡漾。

“放他们走，你明日不要再去巡城司了。”

朱权远远朝他点了点头。

那人翻身下马，后面跟着的一众锦衣卫也都下马，远远朝朱权等人点了点头。

大庭广众，他们皇子身份不宜暴露，下马是最大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