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绝狱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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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黎在无数记忆碎片里挣扎，就像一个极度困倦的人挣扎着不想睡倒，无数幻梦浮现眼前，这些梦太真实了，就好像刘黎真的经历过那些事一样。

终于，刘黎还是凭借自身的意志，从幻梦中挣扎出来。

“刚刚那些是什么……知命伪境界带来的梦？”刘黎皱眉。

这些梦之前都没有出现过，是刘黎“肉身”受损后，才出现在眼前。

记住你是谁。

观棋道人的声音在刘黎脑海响起，刘黎一惊，才发觉是自己突然回想起了观棋道人变成石像前对他说的话。

那是什么意思？

刘黎一开始认为它是对心猿说的，让心猿记住它是心猿，后来又觉得是对自己说的，意思是让自己降伏心猿，不要为心猿所控制。

这些都不是？

“我回来了。”

道袍刘黎的身影出现，他望着刘黎，随后道：“你又做梦了？”

“嗯，你是精神的我，我的记忆你都知道。”刘黎问：“那些梦，你怎么看？”

道袍刘黎说道：“我猜，有可能是这样，你想啊——”

“刚刚进入热恋状态的情侣，往往是如胶似漆的，心里想的都是对方的事，但现在季绿萝被关在绝罚狱，你被追杀，你内心的各种感情以梦的形式浮现出来。”

“对她的爱意，转化成了和她共度一生，她怀上你的孩子的梦。宿敌之法制造的对她的杀意，转化成了她杀死你和你杀死她的梦。你对她的同情之心，想拯救她想给她一个正常家庭的想法，变成了后续救她的梦。”

刘黎点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你说的这些感情，我现在一個也感受不到。”

“就好像……我突然变得无比冷漠，丢失了人类应有的感情能力。”

“这是因为我降伏了心猿，还是因为我突破到了双体境？”

“都有可能。”道袍刘黎道：“我也不知道。”

两人沉默了一下，刘黎问道：“这次打探，你发现了什么？”

道袍刘黎将所有见闻毫无保留地说了一遍，唯一省略的是苏姚对光真君的点评，道袍刘黎怕自己得知苏姚说光真君投靠邪灵，会大怒之下不顾伤势将苏姚强行斩杀。

刘黎听完，说道：“看来逃到黑三角确实是个好主意，虽然除了张域外多了更多找我的人，但那样更好，适合我们浑水摸鱼。”

“张域，冰城刘家，人类科学院……这下黑三角热闹起来了。”

“之后你打算怎么办？”道袍刘黎问。

“先修炼养伤吧。”刘黎道：“我打算炼一些‘黄金’，用来恢复身体。只是材料恐怕要麻烦你了。”

道袍刘黎当即应允：“没问题，我们可以去深梦秘地里收集材料，有大阵在手，炼制丹药的灵材是不会缺的。”

“还有件事，另一个我。”刘黎问：“观棋道人在化作石像前，告知我记住自己是谁，心猿化作石像前，要求我不要丢掉人性。”

“那你呢，如果你重新化作石像，你会告诉我什么？”

道袍刘黎微笑道：“不要放弃。我会告诉你，永远都不要放弃。”

“为什么？”刘黎问。

因为在我的记忆里，那些人都是这样告诉我的。道袍刘黎没有给出理由，他不能向“自己”透露更多，恶兆秘力笼罩着他看到的那些记忆碎片，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会遭反噬。

道袍刘黎没有回答刘黎的问题：“我们去深梦秘地养伤休息，你可以待在青玉山，我利用大阵去猎杀邪灵，收集材料。”

“好。”

来到深梦秘地，刘黎盘坐在青玉山山顶，望着旁边青光守护着的造化光球，轻轻一叹气。

即使感受不到任何情绪，刘黎还是能感到心脏的绞痛。

他平复心情，继续在此疗伤。

道袍刘黎则利用大阵传送到深梦秘地各地，为炼制黄金收集材料和秘力。

……

绝罚狱。

在每个人眼中，绝罚狱的样子都是不同的，有人说绝罚狱是一座彻头彻尾的地狱，有人说绝罚狱是一座无论如何离不开的迷宫。

这是因为绝罚狱本身并非某种实体监狱，它是精神的造物，会应囚犯的精神而变化，在季绿萝眼里，绝罚狱是一条长廊。

这条长廊只许前进不能后退，每前进一段距离，就会出现无数刑罚的幻觉，除开蝶蛾一脉的高境界神秘者外，其他人分辨不出那些幻觉与真实的差别。

在这里每时每刻，都相当于接受各种最残酷的刑罚，从凌迟到火刑，人类历史上所有最残忍的刑罚都能在这里感受到。

越是前进，刑罚越酷烈，一旦停下，刑罚则会稍减，但只有当神秘者的阴神躲入梦境时才能暂得安歇。

在这种安排下，几乎所有神秘者都会先怀抱逃走的希望，逃到自身能忍受的刑罚极限时无法前进，然后被关在那里直到死亡。

这就是所谓绝罚，它不会让人因为承受超过极限的刑罚而死亡，它是永恒折磨的炼狱，是开阳星赐予信徒的礼物，一件第四大境造物。

目前为止，从未有人能独自从绝罚狱逃开，只能由绝罚狱之外的另一个人将内部的人强行带出。

对不同境界的神秘者，绝罚狱给予的惩罚也不同，第三大境会比第二大境难上一个档次，至于第四大境……绝罚狱从未成功关押过一名第四大境。

季绿萝在一步步前进。

“好痛！好痛！”

全身宛如刀割，她还在一步步前进着。

这条长廊像是无限长，根本不可能走完全程。

“好痛啊。”

她咬着嘴唇，嘴唇咬出了鲜血。

又继续前进，季绿萝感觉自己的身体好像一个装满鲜血的气球，现在气球被挤爆了，各种液体都在往外流出。

继续前进。

骨头一根根被折断，被咬碎，像是许多看不见的怪物在啃噬她的每一处身体，这些怪物还能让她感到分裂开的身体部分的痛楚，就好像痛苦并非透过神经在传递，而是通过灵魂。

“好痛……”

意识逐渐开始模糊。

“爸爸，妈妈，救救我……救救莪……”季绿萝的意识接近消失，本能地呼喊求救。

季绿萝的脚步逐渐放慢，她开始承受不住绝罚狱的惩罚了。

火焰炽热地烤着季绿萝的身体，好烫，好痛苦，这让她想起了兰兰，她那时就是这样死掉的吧？

没人来救她。

季绿萝的步伐即将停下。

神情恍惚间，酷烈的刑罚幻觉中，竟然伸出了一只手，拉住了她。

“哥哥……刘黎？”

季绿萝低语着，双子的秘力在她身周萦绕，略微减轻了她的痛苦。

季绿萝又继续加速，奔跑了起来。

双子的秘力耗竭，下一刻又有星光洒下，这一瞬季绿萝领悟了归墟伪境界，秘力似无穷无尽。

刘黎的幻象拉着季绿萝，不停地向前奔跑，越过所有最痛苦的刑罚。

“无限长的空间，也能变为有限，因为你和雷鼓秘力的相性很好，你的心跳声可以撼动空间。”刘黎似乎在对她这么说。

跑着跑着，刘黎的幻象也消失了，双子秘力也无法支撑她继续前进，周围的刑罚已经超出了凡人的见闻，她想是被困在了一个永恒黑暗的囚笼里，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听不见，时间的流逝也停止了。

快睡吧，只要进入梦境，就能逃避现实……

“但是现实只有一个。”季绿萝对自己说：“还有人在等我。”

她继续前进，秘力用尽，阴神之力用尽，意志力也用尽，到最后她像是个麻木的木头，任由绝罚狱为她刻上无形的伤疤。

她最终站到了一扇铁门前，用尽全部力气将它推开。

门推开了，季绿萝从绝罚狱中走了出来。

这一刻，刚刚消耗的所有力量此刻全部返回身体里，季绿萝感到前所未有的强大。

一把凹凸不平的黑曜石匕首出现在季绿萝掌心，它是绝罚狱的正体，如今它认可了一位新的主人。

握住了绝罚狱，季绿萝飘然离去，在船上见人杀人。

她来到了铁王座前，此时已经满身是血，令她意外的是，她没有看到贞德主教，只看到莉亚德琳坐在那铁王座上。

“小花朵，你居然真从绝罚狱出来了。”莉亚德琳说道：“主教留下的命令是，如果你没有双子秘力却从绝罚狱出来，就把你杀了，但战刃号的守护者没有动手，想来你确实是对刘黎用了宿敌之法。”

“可你也不用这样吧？一路过来，你杀了多少人？他们都是教团的死忠，你就这样拿他们泄愤？”

话音未落，季绿萝出现在莉亚德琳身前，她速度太快，莉亚德琳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被割断了一只手。

“你不配质问我。”季绿萝将她的手臂丢到地上，轻声道：“该我问你。你再问我一句话，我就刺瞎你的眼睛。”

“主教呢？”

莉亚德琳很想挑衅季绿萝，可望着她的眼睛，她收回了这个打算。

“贞德主教先前与光真君一战，被光真君打成了重伤，现在正在养伤，目前由我代管战刃号。”

“就算养好了，她暂时也不会出现，所有大势力的第四大境都消失了，她很忌惮遭到攻击。”

季绿萝轻轻用莉亚德琳的脸擦去了匕首上的血：“刘黎呢？”

“有线报说，他逃到了黑三角，所有势力都在找他，想拿走深梦秘地。”莉亚德琳道：“你要去追猎他，可以带上教团里的长老。”

季绿萝道：“他是我一个人的猎物……哪些长老联系得上？”

莉亚德琳很想嘲讽季绿萝，她前半句说刘黎是她个人的猎物，后面又问能带多少第三大境过去，可她真的不敢，季绿萝居然真能从绝罚狱那种地方出来，在她眼里已经是怪物了。

“我这就去联系。”莉亚德琳低下头，不敢去看季绿萝的眼神。

“我要得到教团的所有情报支持。”季绿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