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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渐渐地安静下来之后,我细细地听着周围的人一个接着一个地退出房间。而后我扭了扭身后有些被绑的麻了的手,不情愿地从床上站了起来,想要寻求一些可以隔开绳子的利器。
手背上突然一凉,双手的束缚被解了开来。我莫名其妙地看着恢复自如的双手,却听着头顶上方传来一声熟悉的声音“是不是饿了,给你。”
面前一双素手端着一盘桂花鸭,我猛地掀开盖头,朝那人望去,却看见穿着一身红色喜服的小白。
难不成刚才与我拜堂成亲的澹台小公子是他?可是小白不是蝴蝶谷的人吗,又跟澹台家扯上了什么关系。
“怎么不吃吗,不是有人答应你,摘下飞灯后就有桂花鸭吃。”他挑着眉说道。
我拿起盘中一直肥硕的鸭腿,开始毫无形象的啃了起来。我知道从客栈醒过来的那时开始,就已经站在小白设的陷阱里面了,他太过于了解我的心思,知道我会从客栈跑出来,知道我无论如何都会逃离他的掌控。了解我喜欢管闲事,喜欢爬树,喜欢逞能,于是便用澹台家的身份把我骗过来,糊里糊涂地跟他拜了堂成了亲。
想到这里,我的心里居然泛起可耻的甜蜜,可是这种甜蜜却被如潮水一般的回忆所掩盖。我想到那天在蔡宫所发生的一切,想到蔡侯对他说的话,想到信北君称他为昭明君。我缓缓放下手里的桂花鸭,心里难受的吃不下。
忽然嘴上传来温热的触感,小白柔软的嘴唇略带小心翼翼,犹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我的嘴唇。“桂花鸭的味道,还真是不错。”他的拇指轻抹着嘴角的油渍,歪着嘴笑道。
他依旧笑靥如花,一身大红将他映衬的略带些妖艳的气质。粉唇微翘,绝美无双。
我仰起头盯着他看,望着面前那双深邃而又目光温柔的双眸,刚想质问他的话到了嘴边,不知为何又说不出口。
“绥绥,以后可就是我的女人了。”他满心欢喜地将我抱在怀来,长长的手指缠绕着我的发丝,将我的头按在他的胸口。
我的侧脸紧贴着他的胸膛,脸上的滚烫透过他的衣衫,熨帖他的胸膛“小白,你同骨碌不愿说的事,我从未勉强过你们,也从未问起,可你说你心悦于我,却与一直想要我死的蔡侯共谋,那藏花阁的味道,你当真以为我闻不出来是我做给你的驱虫香,还是你压根就不在乎,当我如痴傻一般,将这一切都已经掌控好了,我在你的生命里,只不过是一颗本不该出现却偏偏又出现的棋子?”
我的双手用尽全力抵御他的胸膛,而他的怀抱却像钢铁一般坚固。
“绥绥,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一点都不想,你的心里知道我觉不会做伤害你的事情,我为蔡侯图谋,不过是在权衡利弊,以此减少蔡侯伤害你以免波及陈国罢了,我说过心悦于你,这点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在我听来仿若是咄咄逼人。
我挣脱不开他,却又旗鼓相当,一个想逃,一个却不肯放手。
“小白,你既然不想说,那便算了,我心里清楚,若你真的想要杀我,早在终首山的时候就会动手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理由,不管是为了保护我,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我明白现在的你已经收手,不再同蔡侯为伍,否则在你带我离开蔡国的那天,蔡侯也不会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出那样的话来。”我见他死都不愿意将我放开,所幸放弃挣扎,任由他抱我在怀。
“你其实什么都知道,偏生却还在我面前装作什么都不知。”闻此他松了松臂膀,无奈地轻叹。
我趴在他的怀里没有说话。其实,早在信北君与我在藏花阁说那一番话的时候,我便什么都想了个通透,可因为害怕小白离开我,不喜我,就装作糊涂着,依旧与他谈笑风生。
红尘之中,大都是身不由己罢了,我也一直认为小白有小白有苦衷,我既然喜欢他,那便相信他就是了。
他小心翼翼地吻着我额头,又无奈地长吁了口气。
“绥绥,对不起。”他缓缓地放开了我,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面颊,神色愧疚。
“你不知,我有些害怕,害怕你的心悦于我,也是将我当做棋子的理由,你可以利用我,可以让我成为你前行路上的一块坚硬的顽石,但我必须要清楚,你并不是因为这样事才来心悦于我,你我的人生想必都是身不由己,你若不爱我,又何必来刻意地讨好我,这人生数载,你也千万再不要为了这些事儿而委屈了自己。”我望着他如夜空里星影一般闪烁的双眸,柔声说道。
“若是爱你便要委屈自己,那么这委屈,我也受的甘之如饴。”他眼神坚定,仿若夜空之中亘古不变的星辰。
“你明知我不会让你受半点委屈,却还与我说这样的话。”我扁着嘴唇委屈道。
“你明知我于你之情心如磐石,却依旧在说是我刻意讨好你。”他眸子闪着狡黠的光,故意与我说这样的话。
我侧过头佯装生气,可心里泛起丝丝甜腻,嘴角的笑容藏不住,被他看在眼中,而后他又将我拉入怀中,修长的手指轻揉我耳郭边的碎发。我们都没有再说话,分离了太久,却又带着各自的疲惫,只有相拥彼此,才能抵御外界的纷扰。
当子夜降临时分,我的胸口开始疼痛。小白面色紧张地问我是不是没有喝客栈老板娘的药。我忍着痛回想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想着那种药像墨汁一样黑,又像泥巴一样浓稠,鬼才会喝。我这边才想着打死都不会喝那浆糊一样的东西,而后就被小白掐着鼻子灌进了一碗一模一样的药。
下咽的时候觉得那种黏稠紧贴在喉咙上,让我想要反胃。小白的素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有任何可乘之机,于是,我将那些黏糊糊的药全部咽进了肚子里。小白笑着将手拿了开,我轻喘了一口气,却涌上来一股淡淡的莲香味儿。这个药的味道倒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样难喝,尤其随着一路涌入身体,使我胸口的疼痛缓解不少,清凉从身体的中间缓缓蜿蜒而开,才过了一会儿,胸口居然不痛了,只是四肢有些无力。
小白将四肢已经处于瘫痪的我抱到了床上,就像平常夫妻一般,为我脱鞋,为我散发解衣,为我松枕添被。我靠在他的怀里,突然有那么几分淡淡的安然之感。早前若是应了他,与他一起浪迹江湖,如现在这般,做一对儿逍遥的夫妻,又何尝不好。
“绥绥,你在怨我吧?”他轻轻地说道。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呼吸均匀装作已经入眠很深的样子。
“小白在你的心里已经不是从前的小白了,他变成了蝴蝶谷的君执,澹台家的小公子,周王室的昭明君。”他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我,坚实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我听到他节奏有力的心跳声,他下颚抵着我的头顶,唇齿间的呼吸吹乱我额间的碎发,带来阵阵。
“妫翼是陈国的公主,是蔡国的合欢夫人,但是只要你还心悦于她,终首山上的绥绥就还是你的绥绥,永远都不会变。”我睁开眼睛轻轻地说道。
小白的嘴唇倾覆于我眉间,一路轻吻而下,眼睑,鼻尖,双颊到唇角。我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感受到他的万倍珍惜。
“可绥绥是否依旧如往昔一般,心悦与我?”他凝望着我的脸,手指轻撩我耳边的青丝。
我红着脸,看着他的目光灼灼,有些害羞地点了点头。他笑了笑,而后仰面躺下,拉着我的手,将我抱在胸前,长长的青丝散落四周,相互交织在一起。双手相交,双躯相复,那时我的心里居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永远都能这样就好了。
我被这种突然萌生的想法而惭愧不已,我甚至有些理解娘亲这些年对父亲的执迷不悔,究竟是何而起了。
小白见我睁着眼睛不说话,一直呆呆地暗自琢磨。想是怕我继续胡思乱想,这才缓缓地与我开始说起蝴蝶谷君家与燕国澹台家的渊源来。
我想他若是想说,必定会将过往的所有全部讲给我听,就先现在这般顺其自然,他若不想说,就算我刨根问底,也不会得到任何真实的话语。
说到澹台家,首先要从很早之前的一个故事开始说起。
很早之前,早到什么时候呢?那时人与神的纽带十分牢固,并且人与涂山族与横公族,与天下万物皆灵性的精灵平等共存远古洪荒。那时还没有蝴蝶谷的存在,而君家世代为九州之上名闻的炼药师,而澹台家只不过是收集并且识得奇珍异宝,罕世精绝的收集者而已。
再到后来,夏初大禹时期,澹台家族为了提高自己在九州上的地位,以荣家族兴盛长久,所以请了君家的人,为其收集的奇珍之物修炼灵药。
君家青年之中有两位姐妹炼药最为翘楚,姐姐君佘,妹妹君余。小白跟我说,我背后的续命蝶小花就是这两位祖师婆炼化而来的。在燕国蝴蝶谷的万窟山之中,君家姐妹的琥珀墓上孕育了千年繁花,花开两朵却是并蒂,花儿里飞出的两只蝶,已经千年之久,还是小白的姑姑君婀在《君家本纪》的书里找到了关于这样的一条线索,否则君家的后人都不知这两只蝴蝶究竟可以做什么用处。当然这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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