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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能救娘亲,也不知道解开诅咒的方法到底是什么。

我抱着娘亲,慌乱地摇晃着她的身子并且接连大声地唤着她,生怕她沉睡过去,再也不醒。

她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也不动。我一只手颤抖着,轻轻地朝着娘亲的胸口上放去,却感受不到她心上的跳动。她的身体虽有余温,却没半丝气息。

我惧怕到只会泪流,像是回到了小时跌落在地的狼狈模样,一声又一声地只会呼唤着娘亲。

可是娘亲却再也不会像那时,温柔地将我抱在怀里,拍抚着我的后背,笑着对我说道“没关系,不哭了,娘亲在。”

我眼睁睁地看着娘亲的身体在我怀里一点一点地渐凉,却无能为力。

一旁的良驹突然变得暴躁起来,它不停地用蹄子磨着地,并且用头顶来回摩擦着我的肩膀,似乎是想让我起身,快些离开。

我神色呆滞,凭着良驹来回几次地催促,这才回神。

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阵阵喧嚷,我警觉地擦干眼泪,抬起头望去。只见一队打着楚国绀青白熊旗的兵马,正由远及近地策马奔腾而来。

我收紧手臂,紧紧地环抱着娘亲,眯眼望去却见这队兵马大约有百十来人,而领头之人,正是在雅安城内要刺杀我的那位带路小兵。

他如今一身戎装,擐甲挥戈,神采奕奕,再没了昨夜跌落于碎石之中的狼狈模样。

想是我找了那对替死鬼并没有瞒天过海,可为何楚人却一定要紧追着我和娘亲不放呢?难道他们真的另有所图。

我立即想起长亭公主曾与我说过的话,若是楚人即抓住了我,又抓住了妫薇,便是抓住了陈国的整个命脉。

想必,这就是他们一直紧追不放的原因吧。

“陈国的福祥公主,你这心思倒也是诡计多端,好在雅安城里我曾见你一面,否则我们这些人,可就轻易被你安排的那对儿替死鬼给骗过去了。”他浓密且如同刀锋一般的眉毛轻挑,神情窃喜地说道。

“与阁下相较,那我可是甘拜下风啊,都说楚军纪律严明,犹如狼虎之军,可却不知,堂堂的狼虎之军,不过是利用绣衣使里应外合,以此混入了雅安城,不肯正面攻城,却暗自做这样见不得龌龊,还大言不惭地说着自己的勇猛,真是不要脸。”我仰起头看着他,讥笑着说道。

“啧啧啧,还真是犹如传言之中所说的,如同夜叉一样的女人呢?”他并没有被我的话激到,反是反客为主,语言略带轻浮地嘲笑起我来。

我还真不知,我这个不被世人所识的福祥公主,被人传成了什么模样。

“还是你那个蠢妹妹桃花夫人温柔多了,哭着喊着要降于我大楚,甚至还甘愿以一己之身换回息国国君与百姓的平安,你这凶神恶煞,且又不识大体的女人,到还真要向你那妹妹好好地学学才是。”他轻蔑地看着我说道。

“你放屁,你们才破了雅安城,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攻到平津去,更何况就算妫薇想要降于楚,息国的宗亲亦是不会同意。”我知道我不应该被他激起怒意,从而处于了被动之地。

可是我一想到长亭公主和扶风,便不能控制自己。

若是息国灭的这样轻易,他们岂不是白死了。

“绣衣使可以混迹于雅安,就可以混迹于平津,如今息国这固若金汤的雅安关被打开了,一国之主又未在宫墙之内,唯一一个可以拿主意的人,还是个哭哭啼啼的女人,你说那些宗亲怎么可能会不怕呢?”

“扼制住别人的喉咙,才能主宰这个人的生命,这道理用到现在那些息国的宗亲身上再合适不过了。”他侧身下马,手持璎枪地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我心里暗自为长亭公主所惋惜,若是她知道在她牺牲之后,息国仍旧保不住,不知她还会不会一如初衷,义无反顾。

我紧握双拳,低头看了看依旧在昏迷当中的娘亲,对楚国心有万般怨恨却不能言表。

“将军多说无益,若是来取我性命,那便动手,若是来抓我回去,我劝你还是死了这条心。”我扬起头,警觉地看着他越靠越近。

我背过手去,偷偷地将娘亲方才抽我的那条枯枝攥在手里。

“我倒是想看一看,你这嘴巴到底有多硬。”他撇着嘴笑了起来,拿起手里的璎枪猛地朝我刺了过来,

我先将娘亲护在怀里,抱着她迅速翻滚到一旁的空地上,而后回身用手里的枯枝猛地抽向他的小腿。

他似是看出了我的招式,轻松地抬脚一跃,便跳过枝条,回身又朝我刺了过来。

我这技不如人的功力,能接住他这迎面而来的一招就是万幸,哪还有那个能力,可以继续与他过招。

我本想着用枯枝抽伤他小腿,从而趁机扳倒他,再带着娘亲跳上良驹逃走。虽然这个想法即大胆又冒险,但若要是一气呵成,便能成功地逃脱。

可若是要不成功,那我与娘亲的生死,我便再也掌控不了。

眼见着他的璎枪的尖锐越来越近,我以身挡在了娘亲身前,将毫无防御之力的背部交付出去,我低着头,双手抚摸着娘亲温柔的脸颊,而后嘴角带着视死如归的笑容,将她紧紧地抱在怀中。

我以前从不知,原来娘亲早已倾尽所有来爱我,而我,却还以怨恨。

怨恨她一心向着父亲,怨恨她不顾及我的生死,怨恨她逼迫我做我不喜欢的事。

想是我从来都不懂她的心,所以便会觉着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父亲,为了不使她心爱之人为难。

想想这样的我还真是浅薄啊。

我紧闭着双眼准备赴死的时候,预感着被刺穿身体的疼痛并没有袭来。猛地听到一声巨响,我抬头向后望去。却见那人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嘴角吐着血,手上的璎枪也飞到了一边,成了两截。

空旷的野地里,突然出现了一只巨大的白身黑尾的马。

若说是马,却又不像,这东西可比白老的良驹大了三倍有余,它额间长了一只黑角,四蹄似虎爪,更夸张的是,嘴里还长着虎牙。

我呆呆的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仿佛觉得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良驹呢,白老的良驹怎么不见了?

我四处张望着良驹的身影,却发现方才良驹所站立的地方,正是那只庞然大物出现的地方。

我心里一慌,不会是这庞然大物把白老的良驹给压死了吧?

“小丫头,四处找什么呢,还不赶紧带着你娘亲先上马。”我闻声回头,却见到是白老头正手持一只木杖,身姿潇洒地抵御着不断迎上前的士兵。

我才想张口告诉白老,他的良驹被那只庞然大物给压死了,却发现四周的士兵不断上涌,这时机明显不是个说话的好时机。

于是我听了白老的话,转身寻找着被他打伤的士兵之中,所弃之的马匹来。

“我让你上那只大的,你总寻着平常的马做什么,骑着这样普通的马,就算是七天你也跑不到渝州去。”白老回过头,依旧埋怨着我的愚蠢。

我望着渐渐走向我身边的那只庞然大物,吞了吞口水,抱着娘亲,硬着头皮靠近。

“是那个老家伙让我来的,你莫要,你莫要吃掉我。”我不停地呢喃着,更害怕它忽地张开口,便将我给吞了。

一直到它低下头,用头顶那一撮熟悉的鬃毛蹭我的时候,我才惊讶地叫出了声。

“你是那匹良驹。”

它似是听懂了一般,还朝着我点了点头。

“我的天,你怎么变这么大了。”我抬起手摸着它头顶上柔软的鬃毛。

它温顺地屈下身子,让我更好地将娘亲拉扯到它宽大的后背上。

我心想着,这庞然大物要是跑起来,还不是一跃就几里,不出一两日准能到渝州见小白了。

可想,这良驹见我与娘亲都稳妥了,忽地腾空而起了。

我惊得连忙抓紧了它背上的鬃毛,不敢向下看。

迎面而过的风渐渐没有了闷热,反而带着阵阵凉爽。我想这大概离地面已经有十几仗高了,难不成这头良驹是变了鸟儿?

我回身四处寻着,看看这良驹的身上可否是长出了翅膀,却见如同谪仙的白老头,踏云随风,稳稳地飞到了良驹的背上。

我才要开口问他这良驹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却听到他斥责我的话来。

“真不知道你这样笨,是怎样在蔡国,息国,楚国之间的博弈中存活下来的,还傻乎乎地跑去找敌方的马来骑,你怎么不求几个楚兵将你和你娘亲护送到渝州去啊?”

我努努嘴,有些委屈地道“老人家的奇珍异宝这样多,洽博多闻自然不怕,我从未见过这庞然大物,肯定怕它啊。”

“您就莫要跟我这个胸无点墨的小辈一般见识了,好不好?”不管白老头怎样嫌弃我,我都认了,毕竟他是在千钧一发之际,救了我与我娘亲的人。

对我来说,他是恩人。

他斜着眼睛鄙夷地看着我,见我一脸不卑不亢,却又娇俏地朝他撒着娇,他不再板着脸,抬起手用食指和中指夹着自己下巴上的白胡子缓缓地笑了起来。

“你这姑娘的这张嘴巴,倒还真会哄骗人。”

我如释负重地傻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说道“哪有,白老救了我和我娘亲的命,于我来说就是恩人,我哪里敢骗救了我命的恩人,况且像白老这样博古通今的人,哪里又会被我这样一个无知的小辈骗了呢?”

白老头被我这恭维的话捧得很开颜,他走上前摸了摸良驹头顶那一撮鬃毛道“它叫駮,上古中曲山的吉兽,上古三界分开的时候,这吉兽便不再人世出现,老身我曾经与英招下棋赢了一局,才从他那里有幸借了一只,带来人间,早前这家伙受了点伤,伤了元神,难以维持形神,所以我才将它以良驹的形式封印了,谁知它伤好了之后,习惯了这小巧的身形,若不是你遇到了危险,它说不准还不愿意变回现在这庞然大物的模样来呢。”

我像是儿时在终首山听骨碌与我讲九州上的那些神话传说一样,双眼泛着兴致盎然的光芒,并且听的十分入迷。

我向来喜欢这些志怪与神话,更觉得白老头就是神话里面的谪仙一样,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我便又想起姬雪曾经说过的,他与白老头不能手染人血。

“白老头,你方才为了抵御那些楚兵,可否动手杀了人?”我记着方才瞥到白老头似乎是用了手里的木杖,去帮我与娘亲阻挡着不断涌上前,企图想要活捉我与娘亲的楚兵。

我害怕他因为救我而杀了人,从而有损修为,于是连忙向他询问确认。

“小丫头,我知道你担心我,老身先谢谢你这般细心了,你放心,我只是将他们打伤,并没有要他们的命,我想你还是担忧一下你的娘亲吧,方才我在混乱的时候瞥了一眼,但见她已经有将死之相。”白老的话提醒了我娘亲现如今的境况。

我想着之前在茅屋时,白老头那出神入化的医术,可在短时间内将一个人的真气散尽,亦可将我背后的伤痕累累,治疗到不见痕迹,所以,我相信,他肯定也能救娘亲。

想到这,我连忙俯身跪在白老头的身侧,求他为娘亲诊治。

白老头垂着头,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他没有再嫌弃我笨,也没有再嫌弃我娇惯。

他叹着气,摇着头,走到了娘亲身边,俯下身子为娘亲切脉。

他的神情从平静变成了疑惑,又从疑惑转而成了凝重。

他这接连更换的表情,使我内心犹如大浪滔天,忽上忽下,就好似胸口的那颗跳动的心脏,要破喉而出了。

他收起了手,站起身,歪着头细细地瞧着我问道“你娘亲,可是大禹与涂山娇一族的后裔?”

我心想,白老果然是神人,把个脉都能把娘亲的底细给把出来。

我也站直身子,朝着白老坚定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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