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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卓笙向来嘴笨,即便是他有理有据。他捏着双拳没有说话,方才不屑的神情转瞬消失。
“当初,你欲将追随我伊始,曾用福祥公主的情事考验于我,看我是否是个色令智昏的浑人,看我是否是个可追随的明公,想必是我的做法令你十分满意,这才将赌注全部压在我的身上,与我一同置之死地而后生。”少公子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逼向历卓笙。
“可是现在呢,历卓笙你自己呢,你现在身上可还留着当初与我置之死地而后生时的信誓旦旦?”
少公子的暴怒是必然,鸑鷟心中清楚,所以她才为历卓笙担忧,才会惴惴不安,不敢抬头去望。
不管是因何而起,历卓笙既是选择同宋国公为谋,自他开始有这想法的一刻,便是背弃了少公子。这是少公子最忌讳的,亦是少公子最痛恨的。
“那时,是我们的生死存亡,可现下,是她的生死存亡,你已经是昭明太子了,可她已经什么都没了,便是连唯一的自由也要被你剥夺吗?”
“若是如此,你与楚王又有何本质的区别?”历卓笙的话平静且犀利。
鸑鷟看着面前剑拔弩张的二人,早已胆战心慌,她甚至心中惧怕,等会儿少公子便会下令,命她出手,用毒蛊将历卓笙除掉。
少公子冷笑一声,道“我真是好奇,那女人到底许了你什么好处,能让你这般信任她,即便是将心中挚爱托付于她。”
“她会帮她夺回陈国,带她回圣安,带她回家。”历卓笙的这句话戳到了少公子的痛处。
毕竟,福祥公主是因为他,才丢了陈国,国破家亡。
“那你呢,你的家呢,你要如何回你的家呢?”少公子勾着嘴角,诡谲地笑着。
这笑容,鸑鷟只看过一次,便是少公子在确定要杀周王,夺天子之位之时。
鸑鷟汗毛耸立,猛地抬起头,望向历卓笙,她眉头紧锁,微微颔首地摇了摇头。
“安阳那些千面阁的兄弟,可都在等着你回家呢,那个你的最得意的徒儿,叫什么来着,邴七是吧?”少公子微微侧头,望向身后的鸑鷟。
鸑鷟猛地垂下头,一动不动。
历卓笙戳到了少公子的痛处,所以,少公子也开始痛击起了他最软弱的地方。
历卓笙重吸一口冷气,脖颈之间青筋翻涌。
从后悔组建千面阁,到后悔与少公子相识,那些过眼云烟在眼前飞速掠过,他猛然觉着他的命运像是个旋转不停的陀螺,他冲破不开鞭子抽打和旋转轨迹的束缚,只能转着圈原地打转。
他望着垂着头的鸑鷟,苦涩地笑道“我会将太子的心上人带回上饶,也请太子铭记当初誓言,但凡是在安阳,便无人敢伤害千面阁的每一个人。”
历卓笙知道这一劫他怕是躲不过了,他背叛了少公子,便再不能重新得回少公子的信任。
至于千面阁,如果他想要邴七和他的那些兄弟继续安然无恙地留在千面阁,留在安阳,便只能以死谢罪。
其实,对历卓笙最残忍的,并非死亡。而是在临死之前,他还要将自己挚爱的福祥公主,亲手送去另一个牢笼。
在离开云梦城之前,他告诉鸑鷟,如果他一去不归,便拜托她告诉邴七,他从此云游天下去了,要邴七不要担心,继续守着千面阁,护好千面阁里的兄弟们。
他嘱托鸑鷟之时,整个身体隐藏在暗夜之中。鸑鷟看不清他此时的神情,却隐约地听出他话中的悲恸。
直至后来,少公子带着福祥公主回到云梦后,鸑鷟才明白,历卓笙所谓的一去不归,是真的不会再归了。
她驱使着贪食腐肉的食尸蛊在巴陵山下找了许久,终于在一处烧焦的灌木之中寻到了历卓笙被焚烧的所剩无几的尸身。
那夜的风很大,吹散了浮灰些许,鸑鷟费尽千辛才将仅剩的骨灰装入坛中,因惧怕少公子多心,她用历卓笙的骨灰拌着土料做成了花肥,寻了一个精致的陶瓮,在上面栽上了一株茂盛的桔梗。
她望着桔梗紫色的花朵盛开,心中酸涩,抬手抓起秦上元做的甜腻腻的酥酪糕往嘴里塞着。
如果不是秦上元发现她不妥,怕是她早被酥酪膏活活噎死了。
她将口中的粘粘的酥酪糕全部吐了出来,借着涕泗横流之际,将心中的酸痛也如数倾吐。秦上元地给她一张干净的帕子,道“这庖厨之中没他的走狗,你若想哭就哭,不必憋在心里。”
鸑鷟冷静地将脸上的眼泪擦了干净,她饮下一口清茶漱口,恢复了往日的乖巧。
她望着秦上元于庖厨之中煎药忙碌着的身影,不禁讥笑道“秦医官无故对她这么上心,可是曾经相识的故人?”
秦上元筛除药渣,将两次煎熬的药汤混合,她将调配好的汤药放在食盒之中,转身望着怨气沉重的鸑鷟。
“你这小丫头,心中明明清楚,他的死并不是因为福祥公主,你偏将怨恨发泄在她的身上,可否有些不妥啊。”鸑鷟的年岁虽然一直在增长,可因蛊女的生长缓慢,她依旧还是从前那个年幼乖顺地模样。
鸑鷟抬起手,小心翼翼地抚摸着桔梗的花瓣,一双灵巧的眸中覆上一层阴影“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
秦上元捏了捏她嫩白的脸颊,道“你的伯仁因谁而死你心中再清楚不过,你不敢对他生半点怨恨,便将所有的怒火对准了一个无辜的姑娘。”
她与福祥公主曾经一同被困在东楚丞相府,虽说有多半原因是出于秦上元自己想要救她,才会被白尧困在东楚。
直至后来脱身,也是因福祥公主嘱托她前往陈国圣安去寻信北君。
初见那福祥公主之时,秦上元便对她有种说不出的好感,丞相府的相处,别离之时相互的信任,愈加使秦上元觉着,这福祥公主的与众不同。
她身上有秦上元十分羡慕的倔强,仿若是一朵娇艳的花,即使是被人踩入烂泥之中,她也会生出荆棘,去刺穿那个踩着她的人,而后向阳盛放。
“昭明太子虽然救了你,你也不必事事都对他唯命是从,你是你,你总要有自己去辨别善恶,是非曲直的本能,若你没有,同你自己创造出的那些蛊虫,又有什么区别?”
秦上元知道,有昭明太子在,鸑鷟暂且不会对福祥公主做些什么事情来,于是放心地留她在此处,提着食盒给福祥公主送药去了。
秦上元离开后没多久,鸑鷟便受少公子的诏令,前往他所居的庭院之中。
进入居室时,望见里面一片杂乱,少公子更是毫无形象地倚在榻上,双目通红。她虽然不知方才发生了何等激烈的事情,但隐约也猜到了,是福祥公主导致如此。
她缓缓上前,俯身作揖。
“我记着你有培育过一种蛊虫,是可以抹去记忆或是封存记忆,现下可否能用?”少公子将敞开的衣襟整理妥当,开口发问。
“已然可用,只不过目前并未带在身上。”鸑鷟记得,忘忧蛊成虫已有五只,尚且都在金娥楼之中封着。
“明日一早,你便回安阳,将这蛊虫带过来。”少公子吩咐道。
“诺。”鸑鷟领命后,起身欲走。
“你不问我,要这蛊虫作何用处吗?”自历卓笙死后,少公子注意到了鸑鷟的异样。她不再好奇少公子每一步的抉择,只是盲目地遵从着。
“太子作何用处,必有成因,鸑鷟不必过多询问,遵从便好,况且鸑鷟所制的蛊虫原就为太子一人,作何用处,也都是太子一声令下而已。”如若不出意外,这忘忧蛊应当是用在福祥公主身上。少公子不说,鸑鷟也已经猜到了。
福祥公主是历卓笙舍命救下的人,可鸑鷟却恨她,就像是秦上元所说,她不敢怨恨少公子,便将历卓笙的死算到了福祥公主头上。
所以,当她得知少公子要对福祥公主动用忘忧蛊,并未产生任何内疚之感,反而心中疯狂窃喜。
便是心中的这份狂喜,令她日以继夜,马不停蹄地返回安阳,将五只忘忧蛊一同带在身旁。
行回云梦城半路,鸑鷟得少公子灰雀密令,让她不必再回云梦城,即刻前往上饶。
鸑鷟将信将疑,上饶如今乃是非之地,少公子此刻前去,怕是另有所图。
果不其然,鸑鷟在抵达上饶时,正遇齐国,鲁国,宋国三国联军,与楚国大战。
鸑鷟抵达上饶大周军营时,少公子已然孤身前往楚军大营,面见御驾亲征的楚王。或许楚王做梦也没能想到,堂堂昭明太子竟会选择同楚国结盟。
“昭明太子怕不是走错了大营,你该去的地方,是上绕城吧?”楚王站在帐前,望着孤身一人的少公子,话中讥讽少公子站错了阵营。
“楚国公莫要如此早下定论,如今楚国四面皆敌,任何能改变楚国现下的动荡,扭转乾坤的人,国公都应当迎为上宾才是。”少公子称呼楚王为国公,俨然已向楚王说明了结盟的条件。
楚王剜了少公子一眼,不屑地拂袖离去。
“国公若是现在舍我而去,必会后悔。”少公子不依不饶地前行一步,却被帐前的楚兵拦下。
楚王冷哼一声,偏头道“后悔的不是孤,而是昭明太子你,先前与宋国沆瀣一气,攻打楚国,现下夺了孤的三郡四城,又转头要同孤结盟,你当孤是三岁孩子一样好骗吗?”
少公子勾着嘴角微微颔首,对于楚王的质问,他似是显得得偿所愿。
“迷惑宋国公那个女人罢了,当初攻下蔡息二国的楚王也不会不清楚,想要夺取,必须给予的法子。”少公子虽是在讲明这其中的缘由,可听起来倒像是以牙还牙。
楚王的怒火终于被少公子点燃,他转过身子,指着少公子骂道“那孤现在要你归还东部的四郡三城,若你肯归还,孤愿意放弃王爵,从此归顺大周。”
少公子见楚王已然咬上了他的鱼饵,便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道“如今谈条件的资本在我的手里,而非国公手中。”
“昭明太子可莫要口出狂言。”楚王铿锵有力地说道。
“如今东部三郡四城尚在我的手中,若我转身投奔了宋国,使东部驻军出战,那么楚国便不复存矣”少公子说道。
这是楚王最畏惧的,亦是少公子前来谈判的筹码。
楚王御驾亲征,由白素随行,而非白尧。他将白尧留在了东楚,便是拿不准少公子是否会再度西下攻打东楚。
毕竟白尧的头脑比白素的灵光,不然楚国也不能如此迅速地就吞下息蔡二国。
“大不了孤守着翠缥,亦能东山再起。”楚王的盘算果真同少公子先前预料的一模一样。
这下他便更加胸有成竹。
“若连翠缥,国公也失了呢?”少公子问道。
“孤,不会失去翠缥,绝不会。”楚王坚定不移,他确信这一战,绝不会输。
“那我便等着楚国公大获全胜的消息。”少公子言以至此,也不必再多说,楚王已经将他所说的话听进了心中,他现在能做的,便是等。
等着楚国同宋齐鲁联军大战,等着妘缨将他逼到绝路。
少公子并没有等得太久,三日之后,便有楚王身边的亲信前来大周营地求见少公子。
那日,云梦城传来消息,秦上元怀有身孕。得到消息的澹台不言沉浸在身为人父的喜悦中,拉着少公子相谈这孩子的名字。
得知楚王派人前来的少公子,并没有急着前去帐前相迎,他故意晾着他,依旧同澹台不言坐于帐中饮着热茶。
须臾,那来使在营帐外大声喊了起来“昭明太子先前信誓旦旦与我王结盟,现下见宋齐联军所向披靡,可是怕了?”
坐在帐中的少公子依旧稳如泰斗,面不改色地饮着茶。
“原来堂堂大周的昭明太子,也不过如此,胆小鼠辈,信口雌黄。”那人骂得越急,少公子越不动容。
澹台不言放下手中茶,劝道少公子“这人如此急切地破口大骂,大抵是楚国面临着岌岌可危的状况,太子再不插手干预,怕是来不及了。”
少公子看了澹台不言一眼,放下手中茶碗,点了点头,道“你随我一起吧。”
帐外的来使长吸一口气,再度准备破口大骂时,回首见少公子已经站在他面前了。他咽下这口气不再如方才那般嚣张跋扈,俯身跪下与少公子道“楚军西陵山的援军遭鲁国伏击,一时半刻无法前来上饶支援,上饶主战场,白将军节节败退,楚王想问昭明太子,先前的结盟可还奏效。”
少公子胸有成竹地点了点头,他好似已经预料到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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