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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天色已晚,芈炎和碧儿正守在榻前,望眼欲穿地等着我苏醒。
朦胧之中我坐起身,芈炎见此即刻扑入我怀中。
“你们怎么来了?”我抱过芈炎,将她安坐于我的腿上。
“炎炎不放心你,水澹台晚宴过后,便急着来瞧你了。”碧儿红着眼睛说道。
我不知道碧儿为何会流泪,低下头见芈炎正将我的衣袂掀了开,手臂上的淤紫是头午在沉璧阁,芈亥扯着我的脚踝,使我跌倒在汤泉池中磕碰到的。
我连忙将衣袂拽了下来,欲将芈炎于我腿上抱下去。
谁知芈炎环着我的腰身不撒手,委屈地道“对不起师父,芈炎也想快一些救师父,可是芈炎年幼,力气小,又跑不快,这才耽搁了那么长的时间,让师父受苦。”
我心疼地拥芈炎入怀,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道“师父也没受苦,是逃跑时不小心碰到石桥上了,芈炎不要自责,若不是你今日救了师父,师父怕是早就命丧黄泉。”
随后,碧儿与我说,自芈炎听得我的话后,自梦云阁一路跑去浮光阁,闻讯芈苏不再浮光阁,而是被楚王宣召去了瀛洲宫,便又跑去了瀛洲宫。
行宫虽然建于水上,驱赶酷暑,可夏日烈烈,芈炎跑得满头大汗,险些于瀛洲宫拜见楚王之时昏厥过去。
她将雅光祭月舞的画卷如数上交于楚王,只求能使我无恙。
楚王勉强答应了她的请求,只不过,是暂且保我一命,这最终,还是要等我为太后画完云梦山水图后,再做定夺。
听碧儿的意思是,如若我所画的云梦山水图得太后所喜,楚王便能一直放我安然无恙,如若我画的山水图入不得太后的眼,他便再次将我交给太后处置。
与碧儿相聊之时,芈炎于我怀中沉沉睡去了,许是头午的一路颠簸,使她累到了。我将芈炎平放于床榻上,确认她是熟睡后,转过身盯着碧儿。
碧儿不安地垂下头,长吁一口气道“我知你要问什么,我先前也被她痛哭流涕的嘴脸诓骗了,直至后来,她面对炎炎时那伪善的态度,我才后知后觉,那些话,不过是她作为一个母亲必须要说的罢了。”
“许是我心中始终不愿承认,凄惨的雅光公主,连自己的亲生母亲都不曾将她放于心上,所以才始终坚信她所说的谎话。”碧儿无奈地擦着眼角泪,释怀道。
“她与你说那些话时,白素将军可有在场。”我若那老妇当真如碧儿所说,全当是为了成全自己身为人母的名声,我倒是觉得大可不必。
碧儿转着眼珠回想了片刻后点了点头。
我冷哼了一声“这便对了,她这话根本就不是说给你听的,是说给白素来听的。”
碧儿神情错愕,她转眼思酌后,悻悻地道“原是如此,不过是在她帮助楚王笼络权臣的无意之举,我却记在了心头,还将她的虚与委蛇当做是她对于雅光公主的愧疚,与自己的自我救赎。”
碧儿太过在意雅光公主,便觉着所有人于她离世后,前尘恩怨都应当过网细晒,深埋入土,却不曾想连她最亲近人,仍旧在卑劣地利用着她。
“今年月夕过后,便不要再带着芈炎来东楚了,想尽一切办法,将芈炎留在翠缥郡,永远都不要再回东楚。”东楚不喜欢芈炎的人太多了,一个不小心,芈炎真正的身份暴露,便是万劫不复。
碧儿点了点头,神色疲惫地道“这些年,我一人如履薄冰,生怕炎炎身份暴露,那桃花夫人被楚王掳来东楚之时,我更是惶惶不可终日,不过幸而她并未于宫内侍奉太久,便被楚王赐给了中郎,她至今未曾与炎炎见过面,因而也不知,她那时所抛弃的孩子,已然成为了东楚的郡主。”
我能料想得到碧儿这些年的不易,这些年的兢兢战战,惴惴不安只能埋在心中,无人与说。我知道独身一人,孤军奋战的滋味,很难捱。
我回头看了一眼熟睡的芈炎,见她并无异样,便靠近碧儿,于她耳边低声道“这件事情,你与我说说便好,与我之外的人,千万不要再提起,包括芈苏也不行。”
碧儿点了点头,谨慎地道“不会了,今年月夕过后,我便带着炎炎回翠缥郡,再不踏入东楚,这些秘密会烂在我肚子里,与我一同进入坟墓。”
碧儿见夜色已深,芈炎又迟迟不醒,便差遣络先生叫来了渡船,抱着沉睡的芈炎回她们所居的濯清楼去了。
目送渡船远去,我欲转身回房之余,却见芈苏正立于门廊的另一边看着我。
夜已深邃,门廊下的灯火忽隐忽现,而他,身着已深月白衣裳,站在这一片昏暗之中,仿佛风光霁月一般的存在。
我知道他在等我,因而缓缓朝着他走了过去。
“颜料之事有蹊跷,为何不直接与我说?”我停在他的身边后,可他却转过身望着水面。
我没有说话,缓缓转身与他并肩望向水面。
黑夜之中的湖水,仿若无边无际,一轮满月照于水之上,散出婉约的柔光。
“你可知想要害你的人,究竟是谁?”芈苏见我没说话,再度开口问道。
我点了点头“我猜应是丹华宫的人。”
芈苏侧过头,深邃地双眸盯着我“看来,上一次父王带你去丹华宫之时,她为难你了?”
我摇了摇头,隐去眼中不安“并无,不过是女人之间的妒忌罢了,丹嫔那般受宠,见楚王待我有所不同,自觉岌岌可危,才对我起了杀心。”
我与芈炎不同,我并未完全信任芈苏,也不会将隐藏心中的事情说给他听。
况且,芈苏太过聪明,想必早时见我作画,唯独不用青色,便起了疑心。后白素夺画之事闹得满城风雨,芈炎所赠其画卷之中的画像凭空消失,他应是知晓,是自己所赠之物中掺进了蹊跷。
经过精细地排查后,心中已有所疑之人。恰巧出发云梦行宫之前,又遇我中暑晕倒,他便设了一个局,将我一人留在神殿,身边只安排了一个不会言语的喑人。
想要我命的人自然不会错过这一次机会,芈苏这招引蛇出洞是我倒掉在密林中,摇晃着枝干时,才想通的。
所以那些来神殿之中耀武扬威的女官们,根本不是王后的人,而是丹嫔身边的。
芈苏垂着眸子淡然而语“那女人贪心的很,总是想要父王所有的宠爱都归于她。”
我略有疑惑,楚王说她是孟曦转生,既然是转生,便是来寻仇的,怎会入主后宫,成了楚王的宠妾?
“她是何时入宫的?”我放松神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刻意。
芈苏似是没有怀疑,歪着头回想片刻道“大约是五年前,父王自岱宗祭祀青帝后,回东楚的路上遇刺,她不知从哪里冲出来,替父王挡了一剑,父王将她带回宫中,命太医院上下救治,待她伤好过后,被父王封为丹嫔,而后忘乎所以地日夜宠幸着,那一段时日,父王与众士卿离心离德,且被众士卿联合谏言,说父王色令智昏。”
祸国妖姬,这倒是符合了孟曦回来复仇的初衷,可五年之前是我出嫁蔡国的时候,孟曦死后的第十五个年头,若她当真想要报仇,是不是耽搁的太久些了?
况且,若是做个祸国妖姬,楚姜之战伊始便可委身楚王,甚至可以避免姜国被灭,可她为何又兜兜转转,转生之后,却做了最初的选择。
我有些想不明白她的做法,甚至开始怀疑,她现在,并非是要向楚王报仇这般简单了。
“后来,父王幡然醒悟,不再招幸丹嫔,只不过对于丹嫔的宠爱依旧长盛不衰。”芈苏说道。
我忽而想到初见丹嫔那夜,楚王未有留宿丹华宫内过夜。
“我是第一次见到她会主动对人出手,便是有了身孕的妇嫔,与世无争的姜世妇,后宫众多女御,她都没有放在眼中,偏偏对一个尚未入宫受父王宠幸的女人动了杀心,这未免太过蹊跷。”芈苏心思缜密又观察细微,很难不对此抱有怀疑。
“我记着姜世妇早前的双眼是看得见的,自从绣完楚国山河图之后,眼睛便看不清东西了,公子觉着是受累所制吗?”幸而我知雉儿的双眼是因丹嫔送的金银丝所制,才得用此借口来扰乱芈苏的思绪。
芈苏恍然惊叹“难不成,是被她所害?”
我点了点头。
“可她为何要加害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妇?”芈苏不解。
我想大抵是因为雉儿侍奉过我,也因为雉儿是蔡国人,当年对姜国弃之不顾的蔡国人。可是这些,我并不能与芈苏说。
“首挑柔善可欺的下手,大抵是她的谋划,况且宫中其他世妇与女御,身后大都有家族支撑,唯有这个蔡国世妇,与她一样根基薄弱,就算是死在她的手上,也不会对她有所牵累。”芈苏暂且被我的话糊弄住了,他赞同地点了点头。
“明日开始,络先生会带着你,游历云梦山水,我已然对父王和祖母夸下其口,赠予祖母的寿礼,受不受她的喜爱,可就凭你的妙手丹青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我与芈苏心中清楚,如若我所画不受太后喜爱,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凄惨。
我十分感谢他轻描淡写的激励,使我心中不留负担,也感谢他能为我着想,安排络先生带我去游历云梦山水,增添我作画的灵气。
翌日一早,络先生撑一孤舟,开始带着我游走于云梦的山水之间。
我也是听络先生说时,才知晓,楚国的云梦行宫,是建在这片泱漭湖之上。泱漭湖是属于云梦大泽之中的一小片水域,就如同赫赫有名的洞庭湖一样,都是属于云梦大泽,只不过相这泱漭湖面积却不及洞庭湖十中之一,并且湖泊周围的景色不如洞庭湖那般迷人。
我本以为络先生会带我去洞庭,可他却说洞庭离这儿太远,还要历经舟车劳顿,不易在此时前往。
我全当他是在偷懒,直至他带着我撑着孤舟,来到一座架于窄湖面上的编木拱桥下。
这编木拱桥的最高点,距离水面约有一丈高左右,只能容得下一个孤舟而过,我以为络先生会撑船而过,却没想他在桥下停了下来。
“再过去,便是库沙湖了,景色与洞庭不相上下的库沙湖。”络先生放下船撑,坐在了船尾说道。
“我们不过去吗?”我站起身,环视着四周的风景。
围绕在库沙湖与泱漭湖之间生着好些水烛,尤甚是编木拱桥两旁最为茂盛。水烛有半人高,遮住了上下桥的出入口,远远望去,好似这桥是生于水烛,也落于水烛。
“这桥,是当年襄王和太后初遇的地方。”络先生说道。
我回过头,见他正望着我,眸中似是有缱绻。
我乍然怔住,晃了晃脑袋,再望过去,却见络先生的双瞳之中,已然没了情感,如同这船下的湖水一般,波澜不惊。
我缓了一口气,想来是这些天太累,所以才魔怔了。
“是苏公子要你说给我听的?”我问道。
络先生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道“公子说,或许这个故事可以帮到你。”
襄王与太后的故事十分美满,美满到让我认定,这个故事不过是太后的信口雌黄,说给孙儿辈分的人,来倾之羡慕的虚假谎言。
可毕竟是出于好心的芈苏,委托络先生讲给我听,我也不能随便信口开河,就怀疑这个故事的真实性。
我厌倦了这种活在故事里的美满,像姜公主孟曦与蔡国侯叔怀矢志不渝的情爱,息国侯于桃花夫人的恩爱不移,凤夫人与陈安侯的千古绝唱,都是假的,这些故事所传颂的,永远都忠于肤浅的表面,却不知这美满背后的支离破碎,是多么让人绝望。
我望着平静的湖面出神,直到眼前突然随水闯入一片猩红血迹。我霎时恢复清明,双眼紧盯着湖面上,追随着于水面游离开来的丝丝血迹而去。
终于,在不远处的水烛丛中,我看到了那猩红的源头,抬起手拍了拍还在说故事的络先生,将繁盛水烛旁的大片猩红血迹指给他看。
他终于停止了讲故事,划着小舟往那处去了。
我坐在他的身后,因被他伟岸的身躯挡着,看不清水烛丛里到底发生了什么。直到他转过身,拽着我往前,并催促我落舟上岸去。
我想络先生大抵不是个贪生怕死的,他这般想要我帮忙,怕是遇到了棘手的问题。
在躲避沉璧阁侍卫追捕之时,他曾帮过我,这次便换我来帮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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