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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知罗绮八面玲珑的昭明太子,信任他必会处理好同妫娄的关系,再度嘱咐了几句,饭毕后便令寺人送他离宫。
回到东宫时,福祥公主也已然用完了饭食,百无聊赖地倚在榻上等着他。
见他回来了,便雀跃起身,向他奔去。
昭明太子宠溺地勾着嘴角笑,敞开怀抱,任由她向他扑来。
她纤细的双腿交叠在他腰两旁,双臂环绕他肩膀,仰起头吻了他的嘴角。
这是福祥公主失忆后,第一次主动向他求欢。昭明太子心知肚明,大抵是今日他带她出宫,纵容她游玩山水后,她给予他的报答。
这样的报答显然不是昭明太子想要的。
他别过脸,避开她的热吻,将她轻放于案几。
“今日你也累了,早些歇息吧。”昭明太子指尖略过她两鬓碎发,缓缓地说道。
福祥公主拉住他,鹿儿般地双眸眨了眨,比划道“还没有休沐,我们且一同,好不好?”
她的纯真里掺杂着妩媚的欲,这是昭明太子欲罢不能的,亦是他无法抗拒的。
顾不得方才心中的那些失落,便是这样盛情使昭明太子丢盔卸甲,缴械投降。
自东阳公主搬去楹喜宫去后,柒园便空了出来,昭明太子令内侍官将园内瑶光阁重新修缮。这便携福祥公主乘步撵,同去柒园瑶光阁休沐。
净室的窗更换成了透明且紧实的丝绡,即便是身在汤泉池中,也能透过窗看到景阳山的美景。原先的石板铺就的泉池被换成了白玉,且长宽皆扩大至百尺有余。
依旧是引入景阳山的热泉入药。
二人依偎于汤泉池中,福祥公主透过窗看着远山的景色,而昭明太子却透过氤氲的水汽,望着秀色可餐的福祥公主。
浸身热泉,更使他燥热难耐。
福祥公主察觉到他的**,便小心翼翼地靠近他,玉臂环住他的腰身。
福祥公主未有四识,可谓是清心寡欲,无痛无痒。
可于昭明太子来说,这样的触碰,便是山风海啸,骤雨折枝。
他抵抗不住,也挣脱不了。
以前也罢,现在亦是。
共度良宵的时刻总觉着短,他总是意犹未尽。可想要观赏景阳山朝阳的福祥公主,却只能在昏昏欲睡之中错过。
倒是昭明太子神采奕奕,在净伊的服侍下起身穿戴,往卓政殿而去。
朝立议事结束后,周女王留下昭明太子,同他单独聊了一会儿。
起初,周女王只是在说安阳大疫那年发生的时候,随后,便讲到如何遇见疫城的貅离,如何救了她,又如何机缘巧合地将她送去了齐国。
昭明太子心中记挂着软香在怀,并无心同周女王闲话家常,直至周女王点明此次谈话的最终目的。
宋国想要寻回宋国君妘缨遗失在翠缥之战中白虹剑。
这柄剑,就在昭明太子手中。
当初,他见过这柄剑的神奇,在福祥公主昏死之际,便将其收为己用。只不过这白虹剑到了昭明太子手中,却变成了一把普通且毫无用处的长剑。
它再也不似握在福祥公主手中那般,威力无穷,气势磅礴。
昭明太子把玩了些时日,便将这白虹剑存放于山台的私库之中,若不是周女王提起,他已然忘记这柄剑的存在了。
“儿臣并未见过母亲所说的白虹剑,可是有人在母亲面前说了什么,使母亲误会了?”昭明太子并不打算交出白虹剑,于是对周女王说了谎。
周女王不假思索“貅离她绝不会对孤说谎。”
“那母亲的意思是我说了谎?”昭明太子讽道。
“那你有吗,你有对孤说谎吗?”周女王于他的怀疑,并非一朝一夕促成。两人情感本就因早年的分离而淡泊,再看昭明太子近期的所言所行,很难不叫周女王心冷。
“臣绝没有欺瞒王上。”昭明太子笃定周女王不知白虹剑的所在,这便理直气壮地同她横了起来。
“既然你这般坚决,那便用太子元妃的生命来起誓。”他既然以臣的身份来疏远,那她便以君的身份来处事。
昭明太子习惯胡扯,但凡不用自己的生命来起誓,大都无所畏惧。可他欲将开口言语时,却不知怎地,犹如鲠在喉,话竟然说不出口。
“怎么,可是心有戚戚,不敢做誓?”周女王心中落实,昭明太子是同她说了谎,那白虹剑就在昭明太子的手上。
“即便我先前是如何手段卑鄙,自现在开始,我不再用绥绥的性命做赌。”深情逾恒乃是昭明太子惯用伎俩。
“哦?”周女王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声“既是如此,那便用孤的命起誓吧?”
昭明太子满面疑虑,他眉头紧锁地俯身道“儿臣亦不会用母亲起誓,不管真心与否,实乃不孝之举。”
侍奉在侧的元机闻声昭明太子的话,暗下松了一口气。
周女王是他主子,亦是他的恩人,他不想她身上出现任何不幸之事,即使是子虚乌有的起誓。
“那便交出白虹剑,不过是一柄长剑,于你来说,并无大用。”周女王道。
“若是当真无用,母亲与我也不会在此争论不休了。”不管白虹剑对于貅离,对于宋国是否重要,却都使昭明太子对周女王心生隔阂。
这是无可厚非的,亦是昭明太子心中所猜测,貅离真实的目的。
“儿臣亦不知,为何母亲三番四次地帮助外人。”昭明太子不再避讳,且将心中的怨怼说了出来。
安阳的朝政,其实从周女王登顶伊始,便是攥在昭明太子手中的,但看如今,紾尚阁的谋士更是遍布朝内,皆是忠心维护昭明太子。
她的登顶,说到底不过是昭明太子继位的过度罢了。
任命妫娄为防御城主事,插手东阳公主之事已然使昭明太子对她生了心结,若她此时再对他遇事掣肘,怕是将来非同小可的政事,昭明太子再不会听她的规劝。
周女王试图动晓情理来说服昭明太子,可显然一切情谊在他面前,都比不过江山社稷。
“那宋国公已然是个废人,貅离尽臣子本分,也不过是想要帮她寻回白虹剑,于宋国公弥留之际,作为陪葬之物。”在周女王眼中,那白虹剑不过就是一柄普通的佩剑罢了,她不明白昭明太子为何执着于此。
“若是当真如此,母亲可劝她安心,待宋国公入土为安那日,我亲自将白虹剑送去临酉。”妘缨能力过于强大,致使昭明太子心中惧怕,但凡她一日未咽气,昭明太子便觉着她随时都可卷土重来。
“维摩,孤从未见你如此畏惧任何一人,宋国公是第一个,孤不知你们二人曾经发生何事,使你如此胆怯,可她现下所求的,不过是一把佩剑罢了,至于你这般小心翼翼?”对于周女王来说,宋国公是不值得一提的将死之人,这柄剑也不过是周女王弥补当初对貅离的亏欠。
貅离和貅离的母亲,是当年安阳那场大疫的受害之人,貅离当初明知那场大疫是周殷王的阴谋,却选择为周女王隐瞒真相至今。
她从未求过她什么,唯有这一次的白虹剑。
“儿臣这般如履薄冰,谨言慎行,不也是因母亲轻信他人的前车之鉴吗?”昭明太子不愿旧事重提,可周女王却在步步相逼。
“当初,轻信了舅舅的耳语,错怪阿翁杀了自己的情郎,于登顶大典之时私逃出宫,去救情郎,这才被历家和霍家有机可乘,夺了王位,造成大周生灵涂炭,害死了阿翁,还害得其他兄弟姐妹分崩离散?”
昭明太子话中的舅舅是周穆王玉重,阿翁是周女王的父亲,周殷王。至于周女王其他的兄弟姐妹,一个是死去的玉绮公子,另一个是与周女王离心离德,正于东楚生死不明的灵玉王后。
至于话中的情郎,便是周女王的丈夫,昭明太子的父亲,蝴蝶谷的君邵。
昭明太子诉说的真相让元机倒抽一口冷气,他望着剑拔弩张的母子二人,不知要如何劝阻。
“玉少执。”周女王双手撑着几案,瘦弱的身子眼见被昭明太子气的摇摇欲坠。
“当初所有的错事,起因在孤,将来史书如何唾弃,孤绝不有怨,可他是你父亲,孤不许你这般轻视他。”二人相互触碰彼此的底线,却又小心翼翼的维持表面上的平和。
周女王的发怒并未让昭明太子继续吐露心中怨气。
他的父亲,不过是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罢了。
昭明太子沉稳地吞下一口气,于周女王俯身作揖道“柒园如今修缮完毕,早前柒园东边,母亲想要修建的竹幽那片荒地,儿臣也借着修葺柒园由子一并替母亲修建完成了,母亲若要得空,便相约丞相一同去赏竹,莫要再管这些伤人心神的事情。”
昭明太子的话外之意,是要周女王莫要左右他的决策,做一个寄情于山水和私情君王。
这也是在提醒她,她原本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周女王如鲠在喉,不得言语。
“若无事,儿臣便先行退下了。”不等周女王的应允,昭明太子拂袖离去。
周女王倏然倒在软榻上,望着昭明太子远去的背影,不知是在问自己,还是在问着元机。
“你说是孤变了,还是昭明太子变了?”
元机惆怅地摇了摇头“这世上不会有一成不变的人和事,太子变了,可九州也在变啊。”
君非君,臣非臣,各路诸侯各怀心思,哪里还有大周初时的顺服。先是郑国,后是楚国,若始终大周一成不变,九州大抵也要易主了。
昭明太子自卓政殿出来,便一路往柒园飞奔。
回到瑶光阁时,见往常侍候福祥公主的宮婢,清蝉倒在地上一动不动,身上的宫装被扒了个精光。
昭明太子扯下木桁上的披风将她盖住,随后环视屋内,见并无打斗痕迹,且窗门皆是紧闭,倒不像是被人掳走地模样。
他令净伊将守园侍卫叫来殿前,一问才知,在他离开柒园后,澹台小喜代替秦上元前来柒园,为福祥公主日常诊脉。没过多久,她带着一名宮婢离开了柒园,说是前去太医院拿药。
守园的侍卫也曾上前询问,但澹台小喜告知,不出半刻便能一同返回,侍卫便也没再细问,更没有细瞧那宮婢地模样。
待侍卫讲完话后,清蝉醒了过来,她迷迷糊糊地爬起身,道“太子元妃被喜医官带去了楹喜宫,说是面见往日的熟人,对元妃的病情有益处,奴心守太子吩咐,不许元妃出园去,喜医官便将奴击晕,带走了元妃。”
昭明太子内心狂躁,甚想一路冲到楹喜宫,一把火烧了那里。
“下去穿好衣裳,自己去司寇所领罚。”昭明太子将怒火咽了下去,起身往殿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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