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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回潼关,已是三月。
江越率领榆林镇士卒归来,一路看到的逐渐开始恢复耕种的陕西。
恢复耕种在江越看来是计划里的关键一步,秦兵的存续很大程度上依赖抄家钱财。
但抄家的钱财总会消耗,只有从地里把粮食种出来,才能做到源源不断。
如今的陕西,能弄到手的田产基本都被查抄成为军田。
以全陕之地供给秦兵,孙传庭只能通过这样的方式来支撑起自己大军的供养。
这样的举动,历史上的秦兵未曾有过。
只不过如今有江越的存在,他改变了一些人的思想,改变了一些事情。
再到潼关时,虽然身后多出八千大军,但江越的脸色却怎么也不好看。
原因简单。
他看到了死人,很多的死人。
这些人并不是因为战事而死,他们没有被弓箭火枪打死,而是因为瘟疫。
从榆林一路走过来,越是接近潼关,因瘟疫而死者便越是繁多。
路边许多尸体相拥,他们身上明明还有发霉的豆饼,却还是死在了这乱世下。
他们的尸体腐烂,吸引更多虫鼠。
流民们对这些尸体避之不及,却也有人贪心他们身上的粮食。
咳嗽的人群继续朝着前方的城镇而去,瘟疫混杂在人群中。
没人能够分辨出谁好谁坏。
每每遇到如此情况,江越便会让人焚烧尸体,再继续前进。
大军尚未到达潼关,便有骑兵朝着江越而来。
骑兵被带到江越面前,他拿出一封书信,对江越认真道:“江总兵,这是督师给你的书信。”
江越拆开信件,阅读上述文字。
一件事。
潼关城内瘟疫严重,孙传庭提醒江越不要再将榆林镇的兵马带入城中。
希望他能够在外找块地方安营扎寨,待潼关城内瘟疫情况好转后再调兵。
江越收好信件,表示明白。
骑兵退下。
城外的事情江越交给王石做。
他自己则领着几十号人用抹布制作简易的口罩,做好基本防护再朝着潼关城区。
这一次江越没见到孙传庭,他本人不知道在哪巡查。
江越先找到的是军医。
孙传庭军下的总医官是一个瘦小的老先生。
在看到江越后,老先生当即一拜,被江越阻拦。
“老先生这是折煞我也,还不知道老医师叫什么名字。”
“鄙人姓侯。”
江越点点头,说话很直接:“侯老医师,如今军中瘟疫之事,你可有解决之法。”
开门见山。
他不想浪费时间在问好上,这没意义。
侯老医师当即点头,拿出一张方子;“已经做好准备。”
“我已上报督师按照此方抓药,如此煎配,一日两次,多次给士卒服用即可。”
江越假模假样的看了看方子,黄芩、黄连、生甘草、连翘、鼠粘子,薄荷叶、板蓝根……
一堆东西,限制好数量,规定一份规格,十分专业。
江越没有继续看下去。
他又不是老中医,看不懂这些个东西。
今天站在这里,只是想说一说后世的经验。
“侯老医师,我无恶意,这是想问问你这方子可确有成效?”
侯老医生有些犹豫的点头:“我以往开过,患者效果不差。”
“更何论这是先人之总结,是写在医书里的方子,先人总不会骗我们。”
江越从侯老医师的眼中看出些许不自信。
他继续道:“老医师可知为何有瘟疫产生。”
答曰:“天地有瘴气,世道大乱,杀生四起,恶气、瘴气入体,便为瘟。”
侯老医师犹豫片刻,再道:“《伤寒例》云:‘伤于四时之气,皆能为病,以伤寒为毒者,以其最成杀厉之气也。’,私以为,瘟疫也由伤寒由来。”
江越沉默。
他在思考自己应该怎么组织语言。
他不可能告诉面前的侯老医生什么叫病毒。
这些东西他解释不清,没有基础教育也没有人会信这么个突如其来的观点。
更何况江越还是一个不应该懂医的武人。
“我以为有可能是人死后尸体腐烂,生出毒气于天地间,再有郊野虫鼠所携,传染与人。”
“先是鼠传人,再是人人相穿,以至于如今之局面。”
“毕竟如若用伤寒来解释,很难说为什么寻常伤寒不会死这么多人,而大战大灾后的伤寒就会人尽皆死。”
江越一句接着一句,让侯老医生一时半会不知道说些什么。
片刻后,侯老医生再道:“将军的毒气说法与医书中瘴气有几分相同,但您口中由郊野虫鼠传染,我不能理解。”
江越认真道:“就算有毒气在,也必然有传递之途径。”
“否则就不能解释为什么有的地方有瘟疫,死一堆人,有的地方却依旧相安无事,好像一切没有发生。”
“在这一点上,我说的可对?”
侯老医生犹豫一会,再是点头。
“为何便是虫鼠。”
江越迅速回答:“都是血肉之躯,自然能携带毒气。”
侯老医生看了看江越,再看了看自己手中的药方,还是沉默。
他当然选择相信自己这么多年来的行医手法,当然更相信医书。
只不过现在江越说的这么认真,让他有些难以反驳。
突然,身后屋门被打开,孙传庭的声音出现:“九思,你继续说。”
听到熟悉的声音,屋内一众人当即道:“督师。”
走入木屋的孙传庭点点头,他显然不在乎这些繁文缛节,而是一脸认真的看向江越。
“我刚刚在门外听了片刻,觉得你话中不无有道理。”
“你说瘟疫由毒气所致,毒气又被虫鼠所携,是不是清空虫鼠即可。”
对于江越而言,直接说服孙传庭自然比在这和医师说话要好。
故此他点头道:“这是一部分,并不完全。”
“除尽可能灭杀虫鼠外,健康之人与患病之人绝对要分开,不能再让病患传染能战之人。”
听着,孙传庭不住点头。
“还有呢。”
“尽可能带上这种东西,”江越指了指自己嘴前的简易口罩:“用麻布拦住,尽可能避免与毒气接触。”
“还有,尽可能把所有与病患接触过的东西都用沸水消毒,减少毒气继续传染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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