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大狐狸（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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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谷中凉风习习，刚落过雨，空气带着湿润的土腥味钻进鼻子里，赵河忍不住打了几个喷嚏。

眼前的山谷和赵河初来时比简直一片狼藉，地面上坑坑洼洼，刨出来的泥土这里一堆那里一堆，脏兮兮的。除此外，谷中还横七竖八的摆放着很多大石头，都有深深的切痕。

最开始，赵河是想要打一个洞逃出谷去，以往不敢，现在狐婆婆外出，他就大胆尝试了一下。可惜挖出的洞同样被阵法的白雾挡住，从下面也出不去，眼看这最后一条逃跑的计划也落空，赵河终于横下心来，不再想着拖延未知的命运到来。

就在赵河刚打通地道的同一天，明山来给他送药材，兴致勃勃的非要表演一个自己新学的呼风术，赵河劝阻不过，便让明山千万小心些，莫弄坏了木屋。

倒霉的是，明山修行不到家，大嘴呼出的狂风四处飘荡，把赵河隐藏洞口的枝叶和石块儿吹走了。看着明山横眉立目的样子，赵河只好谎称自己最近修炼小纳阴术有成，想挖些大石头试试力气。这番说辞漏洞百出，可偏偏在没有狐婆婆命令的情况下，明山很信任他，也没去检查那洞口，还惦记着帮他去山下凡人那里取点测试力气的东西来，被赵河拒绝了，只说不愿被狐婆婆一眼看到，想给她一个惊喜，且与明山约好要在狐婆婆回来前帮他一起收拾谷中的石块，到时候讨得狐婆婆欢心，一定在狐婆婆面前多说说明山在这件事中的功劳。

明山冷哼一声，道：“谁需要你这厮的邀功。”身后尾巴却摇来摇去。

赵河看着明山晃悠尾巴的样子，心中为明山觉得可叹。日后他与狐婆婆是肯定会翻脸的，老婆子对他虽然不知有什么谋划，对明山和明礼却是真真切切的关心爱护，依明山的性子，赵河和狐婆婆两狐不管谁斗过谁，到时都会伤心欲绝。

赵河心中暗想，不管事情最后发展成什么样子，他都会尽自己努力瞒着明山。假若最坏的情况发生，他死在狐婆婆手下，那就让明山以为是一个亲人失踪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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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次明山醉酒后吐露出的一些话，给赵河带来了很多启发。

狐婆婆教他们经学教义，固然可以提升修行的悟性，巩固心神，不受心魔侵扰，可是并没有什么与望月术无关的修炼常识在内，狐婆婆对赵河的单独教导中也只讲气血修行，木屋的书籍里更是直接避过了此类书籍。而想要摸清楚狐婆婆的意图，就需要想办法多了解这些内容。

赵河拐弯抹角的询问明山修行上的常识，明山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可对续命、修行秘法实在是不太了解，赵河问的多了，明山维持不住大师兄的面子，只觉得烦不胜烦，一见赵河要提问就逃之夭夭。

见从明山这儿挖不出什么东西，赵河也就放弃询问了。思前想后，当下只有一条路可走——不仅要主动修炼小纳阴术，更要练成小纳阴术中的攻伐体术。

狐婆婆让他修炼这门功法，显然是要在赵河练到一定阶段后才会动手，可是，如果赵河修炼的进度出乎狐婆婆的意料呢？就像吃中药调理身体，如果中药的剂量出乎治疗所需的量，那么这药也就不是药了。

她现在出山去，不会每日检查赵河进度，正是大胆修炼的好机会。

“好吧，哪怕被你吃掉，我也要硌掉你的牙！”赵河恶狠狠的想着。

没有狐婆婆的监督，赵河每次修炼小纳阴术都会使自己陷入思维分裂的古怪境界中竭尽全力修行。

同时，有了明山提供的药材和毒虫，九毒铁爪和飞血刃的修炼也提上了修行日程，这两门攻伐体术和小纳阴术的修炼是配套的，一段祭舞修成，便可以将这两门体术往后修炼一层，否则**无法承受。

一般来说，法术、体术等都是历代前辈经过很长时间的摸索与改良总结出来的，颠扑不破，后学者能对法术深入理解就算很好的了，可赵河在初修炼的过程中，眉心处蓦然流转出一股股清凉气流，思维变得很清晰，一些不属于赵河的修行感悟不断映现在脑中，他试着根据这些感悟改进体术的气血的运行方式，变动辅助修行的药材毒虫分量种类，竟然也能行得通，并且威力犹胜之前三分。

赵河心中大喜，赶紧投入第二层的修炼当中，可始终没有再出现这种情况，让赵河大失所望。

“莫非我眉心中的这玩意儿就像电脑一样是需要‘充电’的？很有可能！不然我以前吐纳来的灵气、月华去哪儿了。”心念至此，赵河便把早已荒废的望月术又收拾起来，任由眉心吸走自己修来的一丝丝气机，心里并不像之前一样觉得怅惘。

除开每日修炼，赵河又让明山带来一些有关于记述牛背山之外世界的书籍，如果有一天真能逃出去，也能有些准备，好过两眼一抹黑。

之前不询问，是因为狐婆婆当时很像个好师父，没有性命之忧，赵河便一心只想修行，想着修行有成后再了解外面的花花世界不迟，现在看来，哪还有修长生的功夫，以后要多为活下去做打算。

据明山带来的书籍上讲，牛背山之外绵延数百里，都是野林，人迹罕至。原先这山脉中有一老猿，是初见本性的境界，老实在山中修行，偶尔有猎户闯进山中，就客客气气的送走，久而久之，被山民当作山神供奉，后来寿元尽了，狐婆婆便来到此山修行。山外的地界，唤作凤来国，是近一百多年才建立的小国，之前是多明国来着。

这方世界，地域极其广阔，小国家星星点点分布，都是当地修仙宗门的下属，有仙缘的，可以进宗内修行。凤来国归属于摩罗宗，这宗门的修士，虽没有什么人妖不两立的讲究，可也对妖怪没什么好感。狐婆婆从不让明山和明礼离凤来国太近，怕他俩被偶然下山的弟子斩妖除魔，好像是因为她之前与摩罗宗修士有什么过节，具体如何，并不清楚内情，只知道摩罗宗修士把这老婆子列为悬赏的妖怪之一，连带着后来看到狐狸都要喊打喊杀，简直不可理喻。

明山不关心山下如何，所知道的这些便是极限了，有很多还是靠赵河自己慢慢把一些只言片语串联起来了解的。好在明山自从那夜醉酒后，对赵河提出的要求都尽量满足，经常下山去附近村寨里盗来些话本、图册什么的，满足赵河的求知欲。

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赵河为了提升小纳阴术而拼命修炼。

每日里，日头东升西落，赵河只在中午歇息两个时辰。白日里吞血食、感悟典籍经义、炼药修行体术，夜间修习祭舞、吐纳月华，忙的不可开交，把其他的一切都暂时抛在脑后。

日夜修行，“电”一直没充满，再没出现改进功法的情况，但是长时间坚持呼吸吐纳却让每日修行小纳阴术如鱼得水，只觉得能轻易练成，不会被疑难困住，赵河也就将望月术坚持修行下去了。

春去冬来，时间如同白驹过隙。

一晃的时间，两年半过去了，赵河来到这方世界已七年了。作为狐狸，算是老年，可岁月在赵河身上雕刻出的不是垂垂老态，而把他变成了一只神骏非凡的大狐狸！

从外形上看，他体型修长，显得很灵活，但要比普通狐狸大很多。背上火红的皮毛似绸缎般光滑，呲开嘴巴，满口的獠牙如匕首一样闪着寒光。

他这两年多，每天只在谷内苦修，小纳阴术水到渠成的修到了第五层，眉心仍没有什么变化，但总有一种即将破壳而出的感觉。

狐婆婆本来说要出门一年多，可现在两年半了，仍不见踪影，赵河苦劝明山，让他放自己出谷，每次明山都义正言辞的打断，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