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神明与囚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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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洛斯回忆了一下。

“嗯……那把剑是活的，它想吞噬我。”

尽管完全看不到灵能的存在，但当时的他能感受到有一股活物般的粘稠感正从剑柄上朝他的身体蔓延，短短一秒的时间里，他手心的皮肤像是被浸泡在具有强腐蚀性的液体中一般刺痛。

“很正常，那种魔剑不可能乖乖给人当道具使用，还有其他感觉么？”

一边说着，马洛诺一边架起了一口金属坩锅，用一块抹布用力的擦了几下，随即倒入了小半锅水色的油状物。

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卡洛斯在心里安慰自己。

油状物散发出类似薄荷的奇怪气味，他抽了抽鼻子，用力地回忆起来。

这具身体的记忆，到现在他都还没有完全理顺。

“它好像在哭……”

“真的假的？你不会想说它因为杀了太多人而感到忏悔吧。”马洛诺惊讶到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神色怀疑的瞥向他，“而且你不是灵感枯竭者么？这种具体的情绪你都能感觉到？”

“大概是我弄错了。”

马诺洛点了点头，继续调配起魔药。

不明生物的鲜红色血液、未知植物的青色汁液、完全不知其材质的棕色粉末……

“魔药的配方是什么？”

卡洛斯问道。

马诺洛抽出一张羊皮纸，随手丢给了他。

“自己看吧，还有，躺到那个石台上。”

——格赖埃之眼一颗，古老怨灵的粉尘20克，死亡谷树木的树心10克，多目魔的血液200克，水史莱姆的溶胶500克。

尺寸略大的坩埚加热到沸腾，卡洛斯第一次闻到能让皮肤起鸡皮疙瘩的气味。

这些听名字每个都足够恐怖的玩意煮到一起，真的不会喝死人么……

将羊皮纸放到一边，躺在冰冷的石床上，卡洛斯开始思考起一些问题。

教会大概是看中了他的战斗能力以及灵感极其迟钝的特性，又考虑到普通人的可控性和可靠性要远远高于随时可能失控的灵能者，因此想要把他作为区别于普通人和灵能者以外的特殊工具进行培养？

不过说起来，这具身体原主的灵魂是不是已经被魔剑所吞噬？只是因为魔剑之后被插入灵封石，这具**才得以留存，他因而在死后穿越到这里。

灵感枯竭者的身份，真的可以抵抗那种级别的灵能力量么？他又是否能豁免特级灵化器官的影响？

虽说是奖励，其实同样不过是教会的命令。

而教会的命令，现在的他是不具备反抗的能力的。

灵能，或者超自然能力，这不止是身体原主一直渴望得到的事物，哪怕是如今的他，亦或是曾经不断追求刺激的季赤，同样希望获得改变现实的力量，或者说找回恐惧。

另一方面，根据原主的记忆，灵感即是“不用平常的感觉器官而能使精神互相交通”，亦或是“能看见别人看不见，听到别人听不到的东西”，再通俗点说，那些天生就神经兮兮，疑神疑鬼的人，很有可能是高灵感的体现。

按照这种逻辑来理解的话，前世的自己，毫无疑问也是灵感枯竭到一滴不剩的人。

不过几分钟的时间，原本满满一大锅的魔药不知道经过了什么样的反应，居然变成了堪堪能装满一根试管的液体。

液体的质地看起来十分粘稠，色泽是深蓝到深紫的渐变色，其中还有大量银白色的光点在不断闪耀。

把制作完成的魔药小心的放到旁边的架子上，马诺洛从书桌的抽屉里拿出一根鲜红色的粉笔，开始在他的身下绘画线条。

“光是这根粉笔的价值就够买你的十条命了，你可得给我撑住了。”马诺洛突然露出了担心的表情，开始碎碎念起来，“要不是看你好像还有点作用，就算是上面的命令，我也不可能给你用这么多好东西……妈的，我当初的灵塑仪式用的可都是些臭鱼烂虾。”

卡洛斯顿时好奇的看了他一眼，却没能在这个中年男人身上看出任何非人的特点。

马洛诺……当初的是他是进行灵塑仪式的灵能者，还是“侥幸因此获得灵能”的普通人呢？

长胡须的邋遢男人很快完成了一个复杂难名阵图，握着那瓶晶莹的宛若星空的魔药走到了卡洛斯面前。

说实话，在没有借助工具的情况下，马洛诺阵图中的圆和直线都画得相当好，但远远无法称之为完美。

“这样就行了？”

“当然，喝吧。”他故作轻松的说道，“别紧张，你越是放松，魔药的吸收效果就越好。”

卡洛斯接过了魔药，一饮而尽。

这个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灵塑仪式……能让他重新获得恐惧感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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粘稠的液体像是一根根细小的手臂，从他的喉管一路扒拉到胃部。

一股火辣的灼热感从腹部燃起，飞快的蔓延到双眼。

卡洛斯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眼前本该陷入黑暗的世界变得一团通红。

渐渐地，杂乱无章的色彩和线条开始从红色中浮现。

看见这些色彩和线条的瞬间，卡洛斯的大脑像是受到冲击般昏沉起来。

明艳的色彩、流动的色点、扩张的线条……明明只是些简单的东西，却仿佛是一个个活泼的幼童、一只只择人而噬的魔怪，又或者是无边无际，晦涩难懂的知识文字。

半梦半醒间，这些线条和色彩开始以混沌的形式组合，慢慢变成了他能够理解的图片。

微弱的金色光芒出现在一片漆黑的地下，黯淡到随时可能熄灭的光芒中，一只细小的手掌按在猩红的血色之上。

黑暗中的画面逐渐扭曲，一个浑身是血的残疾男人站在黑暗之中，伸手握住了绝望与疯狂。

神明……囚徒……

我……是黑暗……

你的心中亦是如此……

眼前的一切再次化为杂乱无序的混沌，身体像是朝着深渊坠落，充满杀意的呢喃和呓语开始在他的耳边嘶吼。

在深渊的尽头，卡洛斯看见了一处囚牢般的地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