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 燕王朱棣的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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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日后。

天色刚刚灰蒙蒙亮，一队骁勇的骑兵抵达了河南开封，领头的乃是一员身材魁梧，面貌雄奇的男子，他身穿武将甲胄，腰间佩戴的龙纹黄金剑，显示出他不凡的身份。

“燕王殿下，前面就是周王府了。”

一名黑衣僧人骑马跟在他身边，这名黑衣僧人面如猛虎，浓眉大眼，一脸凶相。

而他称为燕王殿下的，自然就是大明燕王，镇守北平的朱棣了。

他今年正值壮年，一缕长髯垂胸，双眸精光四射，用手拉了拉胯下战马，沉声问道：“辽王，宁王，晋王他们到哪里了？”

姚广孝说道：“辽王走水路，从登州与齐王一道坐海船回京，应当已经抵达南京应天府了，至于宁王，比他们晚了一日，晋王应该在明日到达开封。”

朱棣轻轻嗯了一声。

姚广孝作为朱棣的军师谋士，被朱棣拜为座上客，他曾经被征召到天界寺接受册封，在僧侣界广有人脉，和尚在这个时代掌握着医术和广泛的信众，天生适合搞情报。

因此他的情报来源很多。

朱棣伸手捋了捋长髯，狭长眼眸眯了眯，道：“既如此，我们就在开封稍歇一日，等晋王来后一并回应天府。”

他看了看高大的周王府邸，叹气道：“顺便处理周王欺压良民，殴打官吏，霸占民田，强抢民女之事……”

朱棣其实不想来。

他深知古今天下大势，有兵权的几大藩王，如辽王，宁王，谷王，晋王，秦王，庆王，肃王，个个手握重兵，且在所封藩地就是皇帝一般的存在。

朝廷在各地的赋税大量被这些藩王占用，削藩是必然之势。

如果朱允炆心够黑，心够狠，可以学自己父皇朱元璋，在诸王回京的路上下手沉水，或是进京拜谒父皇时候拿下问罪，如果诸王不来，那就是不尊天子诏令，是谋逆大罪，来了，也有可能被拿下定个谋逆罪名削藩。

诸王里，他们九边赛王尤其危险，因为他们都有兵权。

自古二王不相见，而且诸王的边军战斗力彪悍。

其中，尤其以宁王朱权兵峰最盛，带甲之士八万，革车六千！

他燕王朱棣虽说是如今诸王之长，但手中可用的兵马不到一万，比宁王差远了。

早先太子朱标还在时，燕王朱棣一直忠孝为藩，没有任何想法，但是随着时间渐渐推移，尤其是太子朱标崩，秦王朱慡，晋王朱棡全都薨后，朱棣突然碰到僧人姚广孝，说要送他一顶白帽子。

王上加一顶白帽子，那不就是……皇！？

而且相面大师袁珙，给朱棣相面，说他不能留长髯，因为长髯是龙须，留了就要登天化龙。

朱棣内心的小九九疯狂膨胀起来。

他已经是如今诸王之长，还活着的太祖血脉最年长，军功最强盛之人，觊觎那至高无上的宝座也有点资格。

“王爷，天子御笔书信，言明要您亲启。”

跟着朱棣许久的内侍马和，这时骑马过来，恭敬的递给朱棣一封信。

正琢磨着如何处理周王的朱棣，眸子一亮，他沉稳地接过这封信，内心却波涛汹涌，这些御笔书信就是他冒着生命危险来京师的原因……

自己的侄子，如今登基称帝的朱允炆，允诺以朱棣为大将军王，征北大将军，统领全**事。

而且允诺改革税制成功，国库充盈后，攻打安南和北元，收汉唐旧土，对诸皇族血脉，藩王后裔进行实封！

他提出的一条鞭法，免除人头税，皇家学院，内阁，一桩桩一件件，全都在朱棣的心中掀起波涛，朱棣是有大视野的人，看出朱允炆如果将这些事情推行成功，大明必能重现大汉文景之治的盛况。

所以，他来了！

有些期待，又带着点嫌弃眼神，朱棣启开火封，打开了朱允炆寄过来的这封信。

“四叔啊，楚王，湘王和靖江王已经到了，楚王尤其过分，仗着自己是老六，对朕颇有微词，说洪武三十年他和湘王平定古州蛮叛乱，朝廷不给他三十万两军饷，若是给足军饷，叛乱必定，他和湘王麾下的卫所兵因为没有朝廷军饷，作战不卖力，故而痛骂朝廷做事拖沓。”

“朕真是服了他这个老六，四叔你也知道，国库空虚，去年皇爷爷身体也不好，而且去年山东也有叛乱，广西有壮民起事，朝廷哪儿有军饷供给？”

“他当年去就藩的时候，皇爷爷可是赏赐了他五十万贯大明宝钞，白银十万两，金银珠宝无数，他在武昌拥有良田三万多顷，一年光是粮食就要收二十几万石，他就不能自己出点粮饷？”

“咱真不知道他哪儿有脸问朝廷要军饷的，四叔你说，就六叔这种薅朝廷羊毛的蛀虫，该不该削！？”

“更气人的是，朕说以后他不用管军事，朕已经将四叔你封为大将军王，总领大明军事，他居然嗤之以鼻，嘲笑说四叔你根本不懂军事！”

“是可忍孰不可忍！四叔你快进京吧，我受不了这种老六！”

“想你的大明永乐皇帝，你的大侄子，朱允炆书。”

看完朱允炆的信，朱棣颇有些哭笑不得，自从朱标长子朱雄英陨后，朱元璋扶正了朱标的侧妃吕氏，而朱元璋也就以朱允炆为嫡子来培养，处理政务都将朱允炆带在身边。

所以朱允炆也可以算朱棣的大侄子。

朱棣轻轻摇头，对姚广孝道：“楚王朱桢和湘王朱柏，靖江王朱守谦已经到了南京应天府，听天子之意，似对楚王有些不满。”

姚广孝大眼眯了眯，低声叹道：“燕王殿下，天子这是要以你为宗正府宗正，做那个削藩惩戒诸王的恶人呐。”

朱棣苦笑一声，微不可闻地嗯了一声。

是的，朱允炆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四叔朱棣如今是还活着的太祖血脉，身份，地位，辈分最年长的一个，既有军功，又在诸王中有些声望。

晋王，秦王，都已经是二代藩王，威望不足。

周王朱橚是老五，可是他多行不法之事，在朱标还活着的时候就屡次犯错，要不是朱标求情早就被朱元璋收拾了。

宁王朱权虽然兵强马壮，但是他就藩比较晚，没有朱棣那样强盛的军功，李景隆，徐辉祖等人和他也并不熟。

朱棣当年，可是跟着李景隆徐辉祖一起南征北战过，战场同生共死，交情非同一般。

“那大师以为，周王之事，本王该如何处置？”

燕王朱棣低声问道。

早在几天前，他就收到了一大堆关于周王朱橚作奸犯科的卷宗，强抢民女这都是小事了，周王朱橚自己多行不法，他的管家，护卫首领，都在开封周边抢占民田，还利用漕运的官船做买卖，导致九边卫所粮饷未能足额按时到达，而且他偷偷指使手下长史私印大明宝钞……

如果从朝廷角度，从国家角度来看，周王朱橚这做的许多条都该死！

但是站在诸王的角度……这天下本就是我老朱家的，本王就藩开封，开封周围的地不就是我的？再说了，天下都是我父皇的，我用我父皇的漕运粮船赚点钱有何不妥，钱财不够，自己印一点大明宝钞也是很合理的吧！？

哪有儿子花爹的钱犯法的！？咱爹不给我，我自己印点钱花花犯法！？

朱棣捏着马缰绳，眸子闪烁，心中也在计较，他心里明白这应该是朱允炆这个大侄子对他的考验，如果自己能够将周王之事处理好，他绝对会重用自己。

可若是自己主动站在皇帝这边，重惩周王朱橚，那么自己也将自绝于诸王，日后若是想要起兵夺位，很难得到诸王支持。

“周王有罪，罪不至死。”

“天子放心，本王绝对会给天子一个交代。”

“朱能，张玉，丘福，你三人一道带天子圣旨，前去周王府护卫处，将周王府护卫掌握在手中。”

“姚大师，你和我一并去拜访驸马梅殷，他率领三千京营士兵，驻扎在周王府外，天子有令，等我来后这三千京营士兵一律听我调度。”

“是！”

诸将纷纷称是。

朱棣深吸一口气，拉了拉马儿缰绳，走向了周王府邸。

“周王五弟，你是死是活，全看你是否识时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