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全员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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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仓库之中，全副武装的差人正在押解犯人有序离开。门外还有负责救援和医疗人员快速赶来，不遗余力的抢救着中枪的伤员。

戴着白手套的法警很快拉起一条条警戒线，熟练固定着现场的证据，快门按下的咔咔声音快速冲淡空气中弥漫的火药味和血腥味。

远离仓库的暗巷中，林宗箕踞在地上，正脱下身上血迹斑驳的衬衣，撕成布条包扎伤口。

身材高大的黄志诚铁青着一张脸，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冷声喝道：“为什么要杀人？”

林宗挑着眼，似笑非笑道：“为什么不杀？”

“你明明知道我很快就会赶到，只要抓住这两个大圈仔，我就有把握让他们出卖韩琛转作污点证人，你为什么还要杀了他们？！”黄志诚瞪着眼睛吼道。

林宗心底戾气升腾，指着胸口那条触目惊心的刀口，厉声道：“黄r，是别人拿枪指着我的头啊，你让我怎么选？等你来抓，我他妈都死透了！”

黄志诚恼怒道：“你是卧底，不是古惑仔，你现在杀了这么多人，你让我怎么跟上级交代？”

林宗脸上浮现不可思议的神情，他挣扎着从地上坐起来，伸出颤抖的手指指着黄志诚。“就因为我是卧底，你就要让我闭着眼睛等死？”

林宗的手指戳在黄志诚胸口，“我的命也是命啊，黄志诚警司。我冒着生命危险帮你抓韩琛，你现在居然跟我说没办法向上级交代？”

面对林宗的质问，黄志诚惊觉自己说错了话。现在还不是他跟林宗撕破脸的时候，他还需要林宗这枚棋子帮他完成最后的致命一击。

黄志诚两手半举，连声说道：“k，k，是我说错了，我跟你道歉。你杀人这件事情我会替你隐瞒。如果以后内务部发现了，我也会上庭替你辩解。”

林宗冷哼一声，根本不给他一点面子，转身踉跄着准备离开。

黄志诚面色一急，连忙挡在他身前，“你想去哪里？”

“还能去哪里，当然是跑路啊。”林宗用力一推，在黄志诚笔挺的西装上留下一个斑驳的血手印。

黄志诚神情错愕，他没料到林宗真的要撂摊子，急忙说道：“阿宗你是差人啊，韩琛还没有抓到，你的职责还没有完成，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那你倒是抓人啊，在这里跟我讲什么大道理？”林宗头也不回说道。

“在接到你的报信后，我们立马同时这里和韩琛所在房间进行了突击。但这头老狐狸实在太警觉了，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不见的踪影。”

“不过这一次行动虽然没有抓到韩琛，但还是活捉了几名泰国佬，有他们的指证韩琛跑不了。你只需要找到他准确的藏身位置，我就能一举将这颗毒瘤铲除！”

林宗不屑的撇了撇嘴，“那我就提前恭喜黄r你了啊。”

黄志诚看林宗依旧没有停步的意思，眼神发狠，朝着他的背影吼道：

“这一次泰国佬pal跟韩琛损失惨重，以后几乎没有再合作的可能性。丢了货源的韩琛已经彻底成了一条疯狗，他要是知道是你告的密，你觉得你能活着离开港岛吗？”

林宗猛然转过身，无法置信的看着眼前这个一身正气的差人，指着自己的脸颤声道：“你要出卖我？”

“我也不想出卖你，但韩琛必须伏法。”黄志诚脸上浮现痛苦哀切的神情。

是不想，而不是不会。

林宗嘴角露出凄凉的苦笑，他对着黄志诚竖起大拇指，嘲讽道：“黄r，你真是好样的啊。”

黄志诚走到林宗身旁拍着他的肩膀，轻声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我现在这个样子我也很讨厌。不过职责就是职责，从离开警察学校的那天，我们就注定不能个人的荣辱得失去选择逃避。”

“当差如果没有危险，那港警公墓里就不会竖碑如林，送葬的风笛声也不会响了一遍又一遍。我们是差人啊，阿宗。”

听着耳旁黄志诚发自肺腑的感人话语，林宗低垂的眼眸中没有一丝情绪的波动，冰冷的可怕。

“现在韩琛已经是惊弓之鸟，肯定已经怀疑到我头上了，我现在回去就是自寻死路。”林宗冷冷说道。

“这个你放心，”黄志诚见他态度有所转变，立马兴奋道：“我会安排人对外宣称那两个被你打死的大圈仔才是真正的卧底，扰乱韩琛的判断，为你重新卧底到他身旁争取条件！”

一个小时后，尖沙咀黑诊所。

一身打扮像个嬉皮士的诊所医生小心翼翼的为林宗缝合身上密布的刀口，心中暗自惊叹林宗的生命力实在旺盛。

这么严重的伤势要是放在旁人身上血都快流干了，这个身形不算魁梧的古惑仔居然还如此生龙活虎。

在那块镶钻劳力士的诱惑下，这名医生很快就将林宗身上的伤口的处理完毕。

“蛮身”技能再次展现出强大的作用，林宗连短暂的休息都没有，套上从医生那里买来的皮夹克便走出了诊所。

行走在昏暗肮脏的小巷子中，林宗拨通了刘建明的电话。

“喂，是我。”

“稍等片刻，”话筒中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嘈杂的背景声音快速淡去。“你说。”

“黄志诚那边准备让那两个大圈仔去背黑锅，你配合配合他，让韩琛放心。”

“你怎么知道？”刘建明有些震惊，这个消息自己都还不知道，对方就已经获悉。难道他的手已经伸到了黄志诚的身边？

“消息的来源你不用管，你只需要照做就行。”林宗的态度很强硬。

电话那端的刘建明沉吟片刻，“这个简单，但是我现在不保证韩琛还能相信我。”

“信不信由他，你只需要让韩琛知道黄志诚手中的证据已经足够抓他，让他坐立难安就行。”林宗声音中带着浓厚的期待之意，“现在舞台我们已经为这两位宿敌搭好了，接下来就看韩琛够不够疯狂了。”

“希望韩琛别让我们失望。”刘建明感叹道。

林宗挂断和刘建明通话，没有放下手机，而是继续拨通了另一个电话。

“琛哥。”

“你没死？”电话那头，韩琛的声音低沉沙哑。

“嗯，侥幸捡回一条命。”

“没死就好，你先回来，电话里不要多说。”韩琛随即告诉林宗一个地址，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韩琛给的位置是一间位于油麻地的火锅大排档，等林宗赶到的时候，店内已经坐满了食客。

面积不大的店里见缝插针的摆着许多张桌子，客人们靠着背挤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盯着桌上那一口散发着腾腾热气的铜锅。

牛脊骨熬成的老汤不断翻滚冒泡，白色汤底搭配着简单的葱姜蒜，香气扑鼻，让人口舌生津。穿着肮脏油腻的服务生端着切的薄如蝉翼牛肉在拥挤的店面中四处穿梭。

林宗推开玻璃店门走了进来，一眼便看到了韩琛。

不是他的眼神好，而是韩琛实在太醒目。只有他所在的那张桌子，方圆五米内没有其他人，在拥挤的店中想不让人注意都不行。

韩琛正在埋头大吃，面前摆满了一盘盘切好的牛肉，每一筷子几乎要将整整一盘牛肉夹起，放在汤里面轻轻一荡，然后狠狠塞入嘴中，完全没有一丝刚刚从差人的追捕中逃出生天的狼狈模样。

“琛哥。”林宗轻声喊了一声，韩琛头也没抬，随意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接着专心致志的吞咽嘴里的食物。

一名马仔搬来椅子放在韩琛对面，沉声道：“宗哥，坐。”

林宗眼角余光扫过这人的腰间，一个黑漆漆的的枪柄露在外面。

这时韩琛终于吞下了口中的食物，刚刚放下筷子，旁边立刻有马仔恭敬递上一根烟。

韩琛满足的吐出一口浓厚的白烟，轻笑道：“能回来就好，先吃点东西再说话。”

林宗也确实是饿了，拿起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快速扫荡着桌上的牛肉。

韩琛审视着林宗，毫不掩饰眼底的猜忌。站在他身后的鬼标眼神阴鹫，丑陋的脸上缠结着浓厚的戾气。

林宗运箸如飞，直吃到桌上的空盘堆积如山，身上大汗淋漓方才停手。

“吃饱了？”

“嗯。”

韩琛笑着点点头，“那就说说吧，谁是内鬼。”

“那两个大圈仔。”林宗毫不犹豫回答道。

这个答案韩琛早就从电视新闻上获悉了，而且从刘建明那边证实了真伪。所以他此刻一点都不惊讶。

“真没想到，阿正和阿庆居然是黄志诚的底牌，这位警司的手腕可真是通天啊。”韩琛望着天花板感慨道。

他伸手按了按太阳穴，脸上露出深深的疲倦。在看向林宗时，一双虎目之中已经满是血丝。

没见他有什么动作，一只枪口便顶在了林宗腰间。

“阿宗，不是我不愿意相信你，只是你居然能从交易大厦逃回来，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我不得不防啊。”

林宗脸色如常，“琛哥，我敢回来，就是要证明我不是反骨仔。”

“我怎么相信你？”韩琛冷笑一声。

“我帮你杀了黄志诚。”

林宗的话宛如一柄森冷的快刀，即使城府深沉如韩琛也忍不住浑身一抖，震惊的看着他。

“现在黄志诚的手里已经有了泰国佬那边的证人，加上现场搜到的那些糖果，足够他申请抓捕令来抓琛哥你了。”

“现在只有让所有知情人闭嘴，我们才有一丝翻盘的可能。能永远闭嘴的，只有死人。”

林宗的每一句话都说在了韩琛的心口上。他早就对杀黄志诚动了杀心，只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一直没有下定决心动手。

但现在自己已经被逼到了绝路，面对你死我活的单选题，韩琛已经没有了选择。

他只是没想到，林宗居然会主动开口提起这件事。

“阿宗，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杀了姓黄的是什么后果你明白吗？”韩琛忍不住问道。

“我当然明白，”林宗神色淡定，慢慢竖起五根手指，“所以这一次我想跟琛哥你要点东西。”

看着林宗的手势，韩琛暗出了一口气，如果对方说是为了义气去杀黄志诚，他根本不会相信。但如果是为了钱，可信度反而高了不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义字头上，可还有个钱字。

“你要多少，五百万？”

“琛哥你别开玩笑了。”林宗嗤笑的一声，一字一顿说道：“我要五千万。”

这个数字林宗并不是信口开河，而是让刘建明估算过，这几乎是韩琛能够承受的极限。

只有足够贪婪，你展现出的疯狂才能让人信服。

韩琛的脸色阴沉了下去，一旁的马仔们纷纷露出震惊的神情，鬼标眼中更是露出了贪婪的精光。

“人心不足蛇吞象，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大佬吗？”韩琛怒道。

“有，当然有，不然我不可能还会回来。”林宗理所当然说道：“可是五千万就能买下半辈子的安稳，琛哥你不觉得很值吗？”

韩琛眯着眼默不作声，这个钱若是放在半年前，他肯定毫不犹豫拿出来。

但几次交易失败后，他如今的身家也已经见底，这五千万几乎要将他彻底掏空。

可他一想到自己如今沦落到这一步全都是因为黄志诚，韩琛心头的杀意便再也忍不住。

韩琛不再犹豫，沉声道：“值，当然值。只要你能办得到，我给你五千万。”

话音刚落，站在他身后的鬼标猛然站起身来，急切道：“琛哥，我也能为你办这件事。”

鬼标的声音恳切至极，让韩琛不由感叹果然是财帛才能动人心。

“行，今天在场的都是我韩琛的手足弟兄，只要你们能为帮会解决这个难题，我韩琛立马兑现承诺。”

一众马仔闻言面面相觑，有人眼露贪欲，有人心生恐惧。

鬼标则挑衅的盯着林宗，一副势在必得的模样。

“对了琛哥，那个泰国佬pal呢，这个人也不能让他跑了。”林宗突然问道。

韩琛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指了指周围正在享受美食的人群，笑道：“都在桌上呢。”

林宗愣住，脸色变得难看至极。

“哈哈哈哈哈，”韩琛大笑着起身，在经过林宗身旁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头，“这你都相信，也太天真了，我开玩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