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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写好一节,时间已经八点多了,没必要再定时上传了,现在传上吧。
一天比一天睡得晚,从五点多,到六点多,到现在八点多。今儿的第二更可能会晚一点了。
——
高素这一发怒,满座色变。
东边席位上的那几个都是高素的人。高素什么性格?乡间纨绔,不学无术,目中无人,横行跋扈。所谓:“物以类聚”,他的性格如此,与他相交的人也就可知了。
登时就有两三人甩袖站起,怒视文聘与那几个甲士,破口大骂:“死狗!子绣敬尔等,允许你们以竖子、骑奴的身份登堂入室,与乃翁同席!反倒不识抬举?推三阻四,坏乃翁酒兴!……,怎么?敬酒不吃,要吃罚酒?”
早前高、文两人在路上争斗时,不是只有高素觉得受了辱,文聘也觉得受了辱,只是在荀贞的面上,勉强不与之计较。可此时不但高素突然翻脸,便连东边席上的那几个阿猫阿狗也叫骂辱人,他少年的脾气上来,再也忍耐不住,抓住榻边佩剑,“腾”地站起身,一脚把身前的案几踹翻,右手一翻,“当啷”一声,拔剑出鞘,怒道:“畜产婢养的奴虏,也敢辱我?”
高素翻脸得快,东座那几人开骂得快,文聘拔剑回骂得也快。荀贞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脸上的笑容尚未褪下,两边已针锋相对,恶言相向,剑拔弩张。
文聘这一拔剑,那几个甲士也皆离席抽刃。正有一阵寒风从院里来,吹动堂上灯,烛影飘摇,墙壁上人影憧憧里,“当啷啷”,一连串地抽刀拔剑之声。眼见此景,伺候服侍的婢女们脸都吓白了,惊慌失措地退缩到墙角,伏在地上,深深地将头埋起,个个簌簌发抖。
一时间,堂中诸人,除掉站起来的这几个外,剩下还坐在席上的诸人,东边高素,西边荀贞。许仲、程偃、小夏、小任皆不动声色地把手放在了身边的刀柄上。
文聘虽然粗壮,但从外貌来,毕竟只是个未冠的少年,东边的那几人又没见过他与高素在路上争斗时的情景,对他不免小,而且现在是在高素的家里,何惧一个小小的外来少年?
东边叫骂的那两三人见他居然拔剑回骂,还把案几踢翻了,不甘示弱,也各取刀剑,其中一人来时没带兵器,随手将菜肴拂掉,把案几抄了起来,叫道:“死狗,你骂谁?”
文聘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还保持着清醒。他转过身,对临席的荀贞说道:“荀君,高家两次辱我,实无可忍。大丈夫不辱辞令,今若吞声,无颜见人!”说完,一揖,便要提剑出席。
荀贞忙不迭拉住他,说道:“仲业且慢!”示意许仲把他住,心道,“计划不如变化快。”
他在猜出了高素的计较,知其必然有诈,之所以执意邀请文聘入席同饮,定是为了想办法报路上受到的“侮辱”后,也想出了一个应对的办法,那就是不让文聘饮酒。一个巴掌拍不响,文聘不喝酒,就避免了高素在酒上生事的机会。只是没想到弄巧成拙,这反倒成了高素发飙的一个借口。他想道:“都是我思虑不周,本以为高素会给我两分薄面,却没想到他竟会干脆翻脸。——也是,若非这样混不吝的脾气,他也不会胆敢殴打乡佐。”
现在该怎么办?
荀贞左右为难。
不用说,如果非要让他在文聘和高素之间选一个的话,肯定是文聘。颍川郡多士子而少武将,穿越至今十余年,文聘是他头一个认识并结交到的“名将”,目前虽还小,但有资质放着,日后必定成器,在即将到来的黄巾之乱中,他还希望他能助自家一臂之力,当然要笼络之。
但如果可以的话,他其实也不想与高素翻脸。他今为本乡有秩,而高素是本乡一霸,高家是四姓之一,若与之翻脸,对以后的施政不利。且高素虽恶,但对他却是不错,自被他用“故事”说服后,又是送钱,又是请酒,今天更大老远地出来相迎。人孰能无情?荀贞纵对他的一些作为不以为然,乃至反感,但却因其表现出的情谊而雅不愿与之翻脸。该怎么办?
就在这堂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压力越来越大之时,一句诗莫名地浮上心头:“世间安得两全法,……。”这诗来的太不是时候,完全不合此时的氛围,他不觉哑失笑。
高素气急败坏之际,瞥见荀贞嘴角露笑,没好气的黑着脸问道:“贞之,你笑什么?”
荀贞不是个优柔寡断的人,虽不愿与高素翻脸,但也知目下绝无两全之法,两害相权取其轻,立刻做出了决定。他想道:“与高素翻脸,不过是增加些施政的难度。不帮文聘,却是断了我将来的一个潜在臂助。较之文聘,高素轻之又轻。也罢,我再争取一下,能不能劝说动他。若是不能?唉,说不得也只有对不住了。”他对高素说道,“子绣,你且听我一言。”
“你必是劝我的,不听,不听!”
“仲业乃我仲兄的弟子,今来乡亭,是为了送我。若非因我,你二人也不会出现争执。错皆在我。我饮了这杯酒,算是赔罪,今夜的事便就此算了,你我重新开宴,再把酒言欢,如何?”
高素使劲摇头,说道:“贞之,别的事都依你,唯独此事不成,不成!”
文聘哪里能见荀贞为他谢罪?提剑要出席。被许仲拉住。
东边那几人以为荀贞怕了他们,气焰愈高。
提案几的那人叫骂道:“死狗,还敢提剑出席?怎么?要杀我么?来,来,来,乃翁等着你杀!”绕过洒落在地上的菜肴和酒水,举着案几冲过来,要砸文聘。
荀贞瞄了眼冲过来的这个人,暗叹一声:“罢了。”停下与高素说话,正要招呼许仲、程偃,令他们出手,一个黄脸甲士抢先动了手。
只见他撩起衣袍,先一脚把身前的案几踢出,撞到来人的小腿上,随即跃步出席,趋步疾行,两步跨到来人身前,一拳打在他的下巴上。来人双手高举、腿上挨撞,早拿捏不住平衡,闪避不及,挨了个正着,连退几步,连人带案几,仰头摔倒。这人赶上,左手揪其发髻,右腿压在其胸,右手挺长剑,将剑尖顶到他的咽喉,抬头扭脸,问文聘:“少君?”
这一番话说来长,做起来短。动手的这人轻捷剽悍,动如脱兔,包括荀贞在内,谁都没反应过来。闭眼前,是那高家人砸案几;睁眼时,已变成了此人用剑胁人。
荀贞呆了一呆,高素呆了一呆,许仲注目,东席诸人大怒,两个性急的分左右持剑冲出,上来抢人。
黄脸甲士缩臂回手,反转长剑,使剑柄在下,朝那被制服之人的头上重重地撞了一下,将之击昏,随后长身而起。东席冲出的两人刚好奔到他的近前,呼斥出声,一个翘足上刺,一个屈身下削,分攻他的上、下两路。西边座上,余下的那几个甲士急仗剑出席,前来支援。
眼就要是一场混战。
荀贞心中一紧,只听得“哎呀、哎呀”两声,再时,场上动手的三人已经倒下了两个,——出来支援的那几个甲士这时才刚奔出两步。倒下的是高家人,站着的是黄脸甲士。
荀贞愕然、高素愕然、许仲惊奇、东席诸人愕然。
高素张口结舌,说道:“这,这,……。”
打倒一个举案几的不算什么,但在一眨眼的功夫里又接连打倒两个持剑的,——诸人这会儿得清楚,倒地那两人并且不是被剑刺杀,而是与那昏倒之人一样,也是被黄脸甲士用剑柄击倒的,这就不是一般人了。文聘挣开许仲的手,轻蔑地扫视高素与对面诸人,冷笑说道:“适才闻尔等大言,以为何等英雄,原来这般弱手,连阿习的一剑都挡不了!”
高素只觉得嗓子发干,咽了口唾液,偷偷地往后退了点,拽住身后高二、高三的腰带,把他们往前推,心中想道:“甲士之中,数这个黄脸儿最不雄壮,不意竟有此等剑术!”扫描文聘与另外几个甲士,自忖,“……,被黄脸儿打倒的这三人平素在我家的剑客、宾客中都以勇武称名,却连黄脸儿的一剑都挡不了。……,一个最不雄壮的黄脸儿已如此棘手,剩下的那几个又会怎样?堂上就这么大地方,我若继续相逼,万一被他们来个血溅五步?可是不妙!”
他两个眼珠滴溜溜乱转,想道:“丈夫报仇,十年不晚。”想及此处,定了主意,又将高二、高三推开,收了怒气,哈哈大笑,故作慨然地说道,“仲业,你家的这个剑客是叫阿习么?果然壮士!神乎其技。我平生最好结交轻侠、剑客,自问也见过不少的勇士奇才,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阿习!”拿起酒杯,假惺惺地说道,“阿习,这杯酒,我敬你!”仰起脖子,一饮而尽,抹了抹嘴,又殷勤地问文聘,“仲业,不知你家剑客中,如阿习者有几人?”
他变脸就像翻书,文聘都替他臊得慌,有心发怒,到底年少,又读过不少书,本性也纯厚,面对高素的笑脸,想骂也骂不出来,“哼”了一声,背过脸,只当没听到他的问话。
高素也只当没见他的反应,又笑脸殷勤地问“阿习”:“阿习,请教尊姓?能给我说说你师从何人么?”
“阿习”转顾文聘,见文聘背着脸,没出言相阻,便答道:“在下董习,师从京师虎贲王越。”
“王越?”高素常年在乡间,孤陋寡闻,洛阳远在数百里外,他没有听过这个名字,但不妨碍连声称赞,“名师高徒、名师高徒!阿习,今夜见你,我才知何为壮士。瞧我家的这几个庸奴,简直令人颜面无存!还请你不要见笑,不要见笑。”
文聘委实听不下去了,与正啼笑皆非的荀贞说道:“荀君,夜将深了,聘欲请辞。”
荀贞做好了和高素翻脸的准备,却没想到最后的结果是这样,想道:“不翻脸当然最好,为免生变,早走为是。”颔首说道,“今儿跑了一天的路,我也有些累了。也好,便早些回乡舍休息吧。”对高素说道,“子绣,夜将深,快要宵禁,不如就此散席?改日闲了,再相聚欢饮。”
高素打人不成反被打,自觉也无趣丢人,没面子再留荀贞,让了几句,也就同意了,将荀贞等送出宅门外,又虚声假气地对文聘长揖行礼,装出一副诚恳的模样,堆笑说道:“仲业,你家的剑客真令我羡慕!改天,改天你什么时候再来乡亭,我再请你饮酒。”
文聘不理他,等荀贞上马后,跟着翻身跨上坐骑,招呼“阿习”等几个甲士,与许仲诸人前后护卫随从,踏着月色离去。——不知何时,夜空中的浓云散了,一弯清冷的月悬挂西天。
高素着他们走远,等他们的背影消失夜色中后,蓦然变色,转过身,劈手抓住高二,咬着牙问道:“安排下的宾客呢?安排下的剑客呢?人都在哪儿?堂上都动刀剑了,乃公差点就横尸了!却怎么一人不见?”
高二愁眉苦脸,说道:“少君,你说的是等‘酒过三行’再动手,可才喝了两杯酒就刀剑相搏了。为免荀君、姓文小儿生疑,那时候人手还没到位。”
“……,你把履脱了。”
“啊?”高二不明所以,将木履脱下。
高素接过来,闭眼长吸了一口气,猛然睁开眼,劈头盖脸地就举着木履往高二的头上、身上打去,一边打,一边叫道,“没到位!没到位!我叫你没到位!些许小事都办不好,让乃公接连两次受那未冠竖子的侮辱!”高二抱头鼠窜,高素紧追不舍,举履乱打,“竖子、竖子、竖子!”两人一前一后,冲进宅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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