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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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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了高丙的报喜,虽然惊诧胡[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平“招供”的速度居然如此之快,但荀贞没有太多的欢喜之色。他轻轻地吐了一口气,对高丙说道:“此处非说话之地,你跟我回家,将详情与我细细道来。”带着高丙进入里内,向家中走去,同时陷入思忖,开始考虑下一步的行动。
高丙这是第一次进入高阳里,充满了好奇。他从小就常听老人们讲“苑康改名”的故事,知道这高阳里本名西豪里,因荀淑有子八人,皆俊才,一如昔高阳氏有才子八人,故时任县令的苑康遂将里名改为“高阳”,可谓是闻名已久,只是一直没有来过。
他这会儿跟在荀贞的后头,东张西望,啧啧称赞,暗自想道:“不愧是连县令都高一眼的地方,荀氏果然我颍阴名门。瞧这里中来往的人都是戴高冠、服方领,皆儒生打扮,就连在门外扫地的奴婢都带着几分文雅。以前荀君在繁阳亭时,常给我们讲故事,记得听他说过,说北海郑玄博通群经,是如今天下最有名的巨儒,‘交往皆鸿儒,往来无白丁’,而且他家的奴婢也皆读书。……,如今来,荀君家也和他郑家差不多啊!”
对面走过来一个四旬上下的中年人,头上戴着一梁的进贤冠,身上穿着方领的儒服,三缕长须垂在胸前,一股清雅的书卷气扑面而来,行走间从容不迫,颇显雍容。他走路的样子有点奇怪,和普通人不同,每一步都似乎间距相等,非常合乎规矩的样子。
高丙虽然明知失礼,但忍不住好奇,一双眼却还是不住地往他的脚上,嘀咕想道:“这就是‘规行矩步’么?听荀君说,这是儒生们特有的走路方式,果然与黔首小民不一样。”
这人与荀贞对面而过。两人碰面时,相对而揖了一下,不过没说话,微笑示意而已。等这人走过去,高丙捣了捣边儿上的小夏、小任,轻声问道:“这人是谁?”
小夏、小任只比高丙早来了一天,虽说昨天晚上跟着荀贞见过了几个荀氏的族人,但高阳里只荀氏就住了上百口,并且除了荀氏之外,还有别的异姓几家,哪里能认得眼前这人?压低声音,含糊地答道:“许是荀君的族人。”
“噢!”
高丙连连扭头,越,越觉得这人走路的样子十分从容晏然,说不出的端方合度,无懈可击。转回脸,他再前头的荀贞时,荀贞虽没有“规行矩步”,只是寻常的走姿,但也许是环境使然,又或者是因为头次见荀贞高冠长剑,佩戴印绶,却也让高丙觉得他似乎与在繁阳亭时大不一样了,背影高大,甚有威仪,不觉拽了拽粗布的衣袍,握了握佩剑,有些自惭形秽。
进了荀贞的家门,当院见到一个婢女正弯着腰在菜畦边浇地。听见他们的脚步声,这婢女丢下木瓢,转身相迎,高丙瞥了一眼,只觉这婢女身材丰腴,很是美艳,料是荀贞家的婢女,不敢细,忙跟着小夏、小任低头弯腰,行了一礼。这美婢正是唐儿。
“少君,你回来了!”
荀贞“嗯”了一声,说道:“这是高丙,我在繁阳亭时结识的朋友,我们有话要谈,你且把门关上。等下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说我有事。”
“有事?少君,族里很快就要开始祭祀了啊!”
“我知道,不耽误的。”
荀贞一边说,一边走,半步不停,领高丙、小夏、小任来到后院堂中,脱下鞋子,登堂入内。
他请高丙三人坐下,自己却不落座,而是与堂屋相连的侧室里拿出了一套新制的儒服,也不避讳,当着他们三人的面,脱去官衣,更换儒袍,笑道:“今天正旦,我族中有祭祀。这参加祭祀,不能穿官衣,我得先把衣服换了。……,小高,你把具体的情况给我讲讲。”
高丙言辞便利,没几句话就把胡
平招供的经过讲说一遍。
小夏、小任都是大笑,笑道:“如此说来,那武贵竟是立了一功啊!”
荀贞也觉得好笑,笑了几声,说道:“说起来,这武贵也被关了好几个月了。他被关进犴狱时还是光和三年,今天已是光和四年了。小高,你回去给杜君说说,过几天就把他放了罢。”
“是。”
高丙的态度很恭谨,回答这个“是”字的时候是伏席回应。——这让荀贞略觉奇怪。
以前在繁阳亭时,高丙对待荀贞的态度也很恭敬,但是“恭敬”和“恭谨”虽都带了个“恭”字,却是两个意思,前者只是“尊敬”,后者却是“拘谨”。——荀贞自然不知他这点微妙的变化是因为进入高阳里后的所见所闻导致,尽管略觉奇怪,但因心中有事,也没太多在意。
小夏、小任注意到了荀贞似有心事的样子,问道:“荀君,胡
平已经招认,这是好事!你怎么却好像不是很开心呢?”
荀贞深知:要想得到一个人的忠诚,不是给点好处就行的。你能给的好处,别人也能给,这样得来的忠诚不可靠,还需要“感情的投入与付出”,至少要让对方觉得你没拿他当外人,也即“推赤心置人腹中”,这就需要时不时地“吐露心扉”。通俗点讲,也就是实话实说。
这个“实话实说”的套路,荀贞早在去繁阳亭之前就在荀衢、荀攸、荀祈等等这些交好的族人身上用过很多回了,早就轻车熟路。他此时闻言,顾视了高丙三人一眼,老老实实地说道:“我也不是不开心。只是你们知道,我之所以令杜君等捕拿胡
平,为的是要将第三氏族诛。族诛,乃是大案,胡
平仅仅是第三家的一个宾客,只靠他一人的证言怕还远远不够。”
“只靠证言不够?……,那还需要我们再做些什么?”
荀贞换好了儒服,从案几上拿起腰带,一面往腰间缠,一面着高丙,意味深长地说道:“若想将此案办成铁案,只有证言不够,还需要有证据。”
高丙楞了下,随即醒悟,心领神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回去后,定将荀君此话转告君卿。”他们这些轻侠向来是以许仲马首是瞻,所以只提了许仲的名字,没说杜买。
荀贞提醒他:“不但要告诉君卿,也要告诉杜君。”
“是。”
“你们应该也知道些律法,只有郡中才有判定死罪的权力,县中并无杀人之权,像族诛这样的大案县里更是办不了的,迟早要报到郡中去,所以,在证言、证据这两个方面,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万万不可出现纰漏!”
“是。”
荀贞把佩剑插入腰间,整了一整,复又抬眼瞧高丙三人,见他们的虽然很恭谨地应“是”了,但似乎还是有些不太重视的样子,想了一想,突然问道:“你们知道‘乞鞫’么?”
“乞鞫”,就是要求复审,类似后世的上诉。如果犯人不服县道官的判决,就可以“乞鞫”。高丙三人都是轻侠之徒,违法乱纪的事儿没少做,对相关的法律知道一些,答道:“知道。”
“那你们又是否知道‘乞鞫’分为几种么?”
高丙答道:“分为两种。一种普通案件,由罪人本人‘乞鞫’。一种是死罪案件,罪人本人不能‘乞鞫’,但是可以由其父、母、兄、姊、弟、夫、妻、子代为‘乞鞫’。”
“那你们又是否知道‘乞鞫’的流程?”
“知道。”
“说来听听。”
“受理‘乞鞫’的依然是原审县官或县中长吏,不过县官与县长吏只能‘听’,不能审理。他们在‘听’完后,需要将相关的法律文书全部移交到郡中,由府君指派郡吏复审。”
“说得没错。那你们又是否知道凡是‘乞鞫’的案件,在‘复审’后,还需要移送旁郡会审?”
“知道。”
荀贞不再询问有关“乞鞫”的内容,而是改为考校似的问道:“小高、小任、小夏,我问你们,如果此案到最后,第三氏提出‘乞鞫’,以致惊动郡守、乃至惊动旁郡,该怎么办?”——如果到了这个地步,那就真的是“惊天大案”了。
高丙三人相视一眼,却丝毫没有畏惧,而是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说道:“第三氏压根就不会有‘乞鞫’的机会!”
“噢?不会有‘乞鞫’的机会?律法可是规定:罪人‘乞鞫’,不审,黥为城旦舂!县君和县中长吏明知律法,断然不会知法犯法。第三氏如果‘乞鞫’,县中肯定是不会隐瞒下来,而必定是要审的。……,你们却为什么认为第三氏没有‘乞鞫’的机会?”
高丙笑道:“荀君,我等虽不如你,不是对所有的律法都很熟悉,但‘乞鞫’乃是我等万一犯案后保命的手段之一,所以,俺们对此很了解。律法固然规定了死罪罪人的亲属有为罪人‘乞鞫’的权力,可是同时却也规定了如果为罪人‘乞鞫’的人不到十岁,则‘勿听’。”
荀贞满意点头,按剑立在他三人面前,说道:“正是。依律:‘年未盈十岁为乞鞫,勿听’。……小高,这一句可是关键之关键。你回去后,记得也要把这句话告诉君卿和杜君。”
高丙明白了荀贞的意思,神色凝重起来,凛然应道:“诺!”
荀贞的意思很清楚:这次办第三氏,不但要办成铁案,还要不给第三氏“乞鞫”的机会。因为如果闹到这一步,不但会再度惊动郡中,还会惊动旁郡,很麻烦。
那么,怎么才能让第三氏没有“乞鞫”的机会呢?律法规定:“年未盈十岁为乞鞫,勿听”。只要把第三氏家中近亲属十岁以上者皆牵连入案中,就没人能给他们“乞鞫”了。
轻描淡写地将第三氏全族十岁以上者的命运决定下后,荀贞望了望堂外的天色,说道:“我族中将要祭祀,我必须要过去了。祭祀乃是大事,不能晚到。祭祀后,我族中还会依惯例听长辈和晚辈中的俊才们辩论经文。辩完经文,又有族宴。等族宴结束,大约已是后半夜了。……,小高,我不留你了。你回去后,不要忘了把我说的话一字不漏地告诉君卿和杜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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