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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报是张昭拿来的,他当先发言,说道:“袁谭上次攻平原郡,那时还是田楷领掌平原,他都无功而返,况乎如今?其所统兵只有数千,凭此四五千兵马,我青州现下虽然士民尚且未有尽安,并及正在安置黄巾降卒,然料其也是难有作为。昭之愚见,只要袁本初不再给他遣派更多的援兵,平原郡必然无事。”
“志才、文若、奉孝,卿等以为呢?”
戏志才朗目疏眉,手摇羽扇,说道:“张公所言甚是。袁谭此子,并无军略长才,我闻其虽慕名好士,好像颇有其父早年接待宾客之风,但在行事、性格上却还不如袁本初,信用群小,军纪不严,不能严格地约束部曲,赏罚不明,该行军法,以肃军纪的时候,他却唯以宽柔为务。是以,上回他攻平原郡,无功而返;这次再攻……。”
说到这里,戏志才略微停顿,顾盼众人,露出轻视的笑容,然后接着说道,“这次,可不再是田楷守境,而是子龙守土了啊!子龙帐下,皆我徐州精锐;子龙骁勇,且善抚兵卒,能得将士死力;子龙的性子,又是个极稳重的,袁谭除了铩羽而归还能会是什么?”
赵云的骁勇、性格暂且不提,只说他帐下的兵士。
荀贞手底下有两个最会练兵的,一个陈到,另一个就是赵云,乐进也算一个,——但乐进的官职高,任务重,所以乐进练兵练得较少。
之前徐州兵中的新卒,大多都是赵云、陈到训练出来的。
凡他俩训练出来的兵卒,不管阵势的演练、还是军纪的严明,俱是一等一。新卒都能练出这等的效果,那现在赵云领兵在外,其帐下多是老卒,闲来无事的时候,他对之再加操练,这些老卒既有沙场的战斗经验,复得赵云的小灶,现如今的精锐程度自毋庸多言。
郭嘉前时在历城,和赵云在一起待了很长时间,赵云帐下的将士,他是亲眼所见,遂乃插口,年轻的脸上满是赞佩,说道:“赵将军所部兵士,令行禁止,当真是我徐州诸军之翘楚也!我曾见过赵将军所部的一次演练,三千余将士列阵肃立於野外,日光曝晒之下,从上午到傍晚,每个人都站得笔直,一动不动,中间有几个昏倒的,这几个昏倒兵士周围的兵士,视若无睹,依旧肃立,……三千多人,大半天,鸦雀无声。这样的军纪,少见哉!如此的虎士,又岂是袁谭的乌合之众可比?”目光转向荀贞,笑着说道,“明公,之所以任赵将军为平原相,明公正是想用赵将军为青州西边之门户吧?”
荀贞抚摸短髭,笑道:“平原郡西接冀州,并且郡北之渤海、河间两郡的中部、北部,现屯有麹义部的万余人,一旦麹义、公孙瓒开战,平原郡可能会受到波及,这样紧要的地界,非子龙镇守,我不足以安心。”
——却是说了,麹义部万余人,既然驻扎在渤海、河间,而渤海又与平原郡接壤,那难道荀贞等人就不担心麹义会配合袁谭进犯平原郡、乃至青州么?却为何张昭说只要袁绍不给袁谭再派遣大批的援兵,平原就能安然无事,竟好像是丝毫没有顾虑到麹义及其所部?
原因很简单。
麹义所部的兵马虽然不少,而且亦都是精锐之士,可他面对的敌人也很强大,所以他断然是无力支援袁谭的,——就算支援,顶多也只能派点小部队。
而至於麹义这个强大的敌人是谁?
当然就是公孙瓒。
河间国与涿郡接壤之处便是公孙瓒的封邑易县,公孙瓒听从他义弟
刘玮台的建议,按照那首童谣所唱,现正在易县大兴土木,修筑壁垒;渤海郡的北边是幽州州治蓟县所在的广阳郡,刘虞败亡之后,广阳郡目前已被公孙瓒的兵马尽数占据。
实事求是地讲,当此公孙瓒杀掉刘虞,收取了大量的刘虞部溃卒、败卒、降卒为己用,兵马大增的情况下,虽然南边平原郡的田楷被荀贞打掉了,看似是公孙瓒安插在麹义部背后的刀子没有了,麹义部好像是不用再面临腹背受敌的风险,但以麹义的那万余兵马,现时现刻,委实是能够与实力大涨的公孙瓒对抗就已很不错了,却又哪里有余力去帮袁谭?
因是,麹义的这支兵马尽管从距离上看,离平原郡最近的只不过百余里,但其实对平原郡没有很大的威胁。
张昭、郭嘉说话时候,荀彧在思考一个问题,待荀贞说完,他说道:“阿兄,袁谭诚然不足多虑,但是阿兄,袁本初帐下颇多智谋之士,却也不知本初会用何人来做袁谭此战的谋主?”
一个好的参谋,在关键的时刻,可能会起到决定性的作用。
戏志才说道:“本初帐下,冀、豫之士,彼此不能相能,袁谭是本初的长子,郭图诸辈素来与他走得很近,以此推料,审配、田丰等人肯定是不会做袁谭谋主的,最大的可能应是郭图、许攸、辛评、辛毗中的一人。而郭图俨然本初帐下豫士之首,许攸则系本初故交,他两个也可以排除,如此,袁谭此次犯我平原郡,他的谋主就只能是辛评兄弟之一了。”
荀贞认为戏志才的分析挺对,寻思片刻,说道:“我与辛评、辛毗兄弟乃是故识,对他俩比较了解。辛评以忠义著名,辛毗稍有计略,而乏兵战奇谋。袁本初如以他兄弟之一为袁谭谋主,则此次平原之战,袁谭更只能徒劳无功了!”
所谓“庙算”,即是算一算敌我双方的优劣各有那些,众人一番讨论下来,达成了共识,袁谭的这再一次进犯平原郡,应该是败多胜少,或换言之,输定了的局面。
那么就出来了个问题,袁绍没有看到这点么?
张昭想到了这个问题,疑惑地说道:“明公,袁谭此犯平原郡,胜算可以说没有,那袁本初为何还要遣他来犯我平原?”
戏志才轻轻摇动羽扇,笑道:“无它缘故,无非是因袁本初不愿坐视青州为明公所得,可他现下又确实并无余力来与明公争夺青州,故是遣袁谭来犯,所为者,不外乎是想投个巧,看能不能趁明公尚未能把青州完全稳定的机会,浑水摸把鱼;若能,他岂不就赚到了?即便不能,也可借袁谭之此犯我境,对我青州造成一定的骚扰,拖慢明公安稳青州的时间。”
主簿陈仪从堂外进来,呈上他起草好的分别给孙策、徐荣的檄书。
荀贞接住,略看了一看,甚是满意,笑道:“若卿者,妙笔生花是也。劳卿再为我书檄一道。”
陈仪下揖,问道:“敢问明公,檄何人也?”
荀贞就简单地说了下袁谭带兵将犯平原郡此事,随后说道:“还是两道檄令,一道给仲仁,一道给子龙。给仲仁的檄令,命令他不要被袁谭的进犯,影响到他当前安抚青州的各项军政要务,尤其是黄巾降卒的安置事宜,这件事最为重要,他要加快进行;同时,令他传檄济南相田楷、乐安相秦干,命田楷、秦干於这回袁谭来犯之此战中,听从子龙节制。
“给子龙的檄令,命令他做好戒备,等袁谭兵到后,不要浪战;如有机会,可以主动进击。”
陈仪应道:“诺。”
没有再回他自己的官廨,就倚着荀贞的案几,提笔铺纸,下笔如飞,很快就把这两道檄令写成。荀贞看罢,亦是相当满意,就叫唤来军府司马宣康,——司马有两个职责,一为主兵,一为掌印,不多时,身着黑色吏服的宣康大步来到,荀贞令他给这几道檄文盖上大印。
印章盖上,即刻遣吏或西往豫州,或南下广陵,或北赴青州,把各道檄文分送而去。
……
东海郡的离广陵郡最近,两天后,荀贞的檄文传到了徐荣处。
徐荣展开观看,掀须大喜。
他一天都没停留,简单地布置了下军事,只带了三四从骑,当日就驰马北上,渡淮赴郯。
……
东海局离孙策现置於汝南平舆的州府最远。
但孙策而下没有平舆。
他把陈纪送到豫州、徐州的边界处后,没有立刻就返回平舆,而是去了沛国的谯县。
谯县到底是豫州本来的州治所在,单纯作为州治来讲,谯县的确是比平舆更适合。
谯县位处在沛国的最西边,北邻梁国,西距陈国只有四十里,南邻汝南,与豫州的三个郡接壤,加上沛国,就是四个郡都在此县的辐射范围内。
此外,就眼下而言之,如果豫州的州治还在这里,另外还有两个好处,便是,一则离徐州的州治郯县近,只有四百里地,二者离兖州的州治昌邑更近,才二百里上下。
所以,孙策在考虑要不要把豫州的州治重新迁回到谯县来,也所以,送完了陈纪后,他顺道便来了趟谯县,来看一看谯县本有的州府等建筑,现而今的情况是怎样的。
此前之所以孙坚把州府放在平舆,主要是因为那时的豫州北边有兖州这个敌人,南边有荆州南阳袁术这个敌人,而且他还在河内郡那边用兵,如此一来,位处在兖、荆、河内之中,与兖、荆、河内的距离都差不多的平舆,从地理位置上看,自就比谯县更适合他驻兵。
不过现在豫州周边的形势已经出现了大的变化。
兖州归了荀贞,不再是敌人;吕布自撤出汝南南部以后,转向江夏进斗,袁术已是无力再图谋汝南,等於是说南北两边都已经很安全了。
那么,将州治迁回谯县,应该就是可行的。
孙策还没有最终决定,他打算征求一下荀贞的意见。
却暂不必多说此点。
只说比起平舆,谯县离郯县近得多。
便在徐荣出发两日,渡过淮水,快到东海郡界之时,荀贞给孙策的檄文被送到了谯县。
孙策展开看罢,起身下令:“还平舆!”又道,“派人先去颍川,请玄德公到平舆与我见面。”
侍立在侧的孙策亲信军吏陈宝问道:“明公,请玄德公到平舆?”
“我有要事与他商议。”孙策没有多说,迈步出堂。
……
青州的州治在齐国临淄。
东海到临淄的距离,与到谯县的距离相近,略远一点。
孙策接到荀贞檄文的这天下午,身在临淄州府的荀成也接到了荀贞的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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