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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惊天动地的一通爆炸不但惊得侯文通目瞪口呆,同时却也惊动了另一批人。便是方才凌义跃上官船之时,看到江上影影绰绰的那许多条小船。这些小船密密麻麻地遍布江面,粗粗点来,竟然有**十艘之多。其中一条小船的船头端立一人,夜色中看来,竟然就是七日前与凌义在赌坊打斗的飞鱼帮帮主兰雄,只是其他四大舵主却不在船上。
兰雄此刻没有抱着惯用的铁鞭,却背着一口九环厚背大砍刀,傲立于船头,听着面前一个帮众的禀报:“禀报帮主,据前面的兄弟们说,赶马放火的好像正是前几天跟我们动过手的那个火云快刀凌义,只是他没有动旗舰,现在正在倒数第三条船上与东厂番子动手,咱们现下该?”
兰雄沉思片刻,皱起眉头道:“这船队还带了四川刘胖子那贪官的不少贡品,凌义这独行大盗莫非是盯上了那些?不用管他,咱们救人要紧。他这一闹,倒是帮咱们分了东厂狗贼的注意。夏兄弟那边可安排妥当了?”
“回帮主,夏副帮主的后援队已经在杨家汊子之中隐伏。只是,只是夏副帮主说此事重大,他不来心中不宁,听说早已经赶来这里了。”
兰雄闻言猛一跺脚,踩得小船一阵乱晃,险险将那跪着禀告之人晃得跌入水中:“唉,胡闹,夏兄弟跟我们这些江湖人不同,他怎么能跟东厂那帮龟孙照面呢。也罢,这凌义与我们虽不是一路,但他赶来这一群马,放这一场火,倒是帮了我们。现在正是时机,快传令下去,让兄弟们盯上带头的旗舰,听我号令上船,务必要保护夏兄弟周全。”说罢,从怀中取出一块黑布,抖了开来,将脸蒙了起来,提刀在手,指挥帮众传递信息。
周围的帮众听了他的吩咐,连忙从船舱中拿出一个灯笼,这灯笼四面都被厚布包裹,一丝灯光也透不出来。提灯笼的帮众将灯笼上其中一面的布帘掀起,向着后面晃上几晃,号令便传递了下去。本来这长江之上渔船甚多,偶尔有夜渔的船只亮着几点灯火,也并不是什么惹人注意之处,但飞鱼帮帮众处处小心,务求不露出丝毫纰漏。
江上的飞鱼帮船只早就在凝神待命,此时见有讯息传到,立刻按照先前的安排动了起来。飞鱼帮划来的都是小船,即使是帮主兰雄的船,也不过容得十来个人。其他船只更是都只坐得七八个人,此时众人纷纷划动船只靠向官船。俗话说,北人骑马,南人乘船。这飞鱼帮是长江水寇,水上功夫着实不凡,数十条小船穿梭直进,却只有极细微的船桨划水声,没有半点船只擦碰,船桨相撞的声息。
飞鱼帮帮众将几十条小船划动如飞,瞬息之间已经接近了大船。这数十条小船分做了两批,头前一批小船之上全都堆满了硫磺、柴草等引火之物。一路划向官船上风抢攻,显然是要用火攻。领头小船上站着的一人肥肥胖胖,虽蒙着面,看身形正是飞鱼帮青龙舵主林沛然。林沛然的那一对分水峨眉刺挂在腰上,手中却倒提狭锋双刀,口中呼哨着指挥船只前进。
众官船虽被凌义连烧带炸,船上军士却忙而不乱,救火者专心救火,巡视者往来巡逻,查看江中动静。飞鱼帮的船只一开始泊在江中不动时还隐匿得住,此时加速划向官船,立刻便被发现。经过凌义的这一番搅闹,船上军士也不喝止示警了,一声吆喝,便立刻集中了一排弓箭手站在船头,随着梆子声响乱箭齐发,一通箭雨直射飞鱼帮的船只。
林沛然早料到船上军士番子会放箭拒敌,这时瞧见已经被对方发现,也不迟疑,立刻提起身旁早准备好的木盾,举在头顶遮挡箭矢。同时嘴唇一嘬,发出三长一短的几声呼哨,让后面船只注意戒备。
飞鱼帮这先头一批船只本就是为了送过去烧的,每条船上只坐了两个水手,还都被柴草挡住了身形。官船上射下来的一轮箭雨,有九成都射到了柴草堆上,没伤到什么人。只有林沛然一人却站着船头,首当其冲地迎上了这一蓬箭雨。林沛然知道自己身躯肥胖,早早命令手下预备了一个特大号的盾牌,等到箭雨落下时,便举起巨盾遮挡箭支。
但此时小船与官船的距离已然不远,箭雨劲力颇大,林沛然只听手中盾牌上叮叮咚咚地一阵密雨般的响声传来,仿佛有无数个大锤不断砸在盾牌上一般。直压得林沛然站也站不住,身子连连倒退了四五步才稳住身形。
才刚刚站稳,林沛然突然觉得脚下一痛。他连忙低头一看,却见两只羽箭一支插在自己小腿上,另一支却直透脚面而过,将他的的左脚钉在了甲板之上。原来这盾牌虽大,却只能护住头部身躯,挡不住腿脚。林沛然被这两箭射中,顿时鲜血直涌,痛彻心扉。林沛然一皱眉,此时也无暇包扎,当即左手继续举盾护住身形,口中嘿了一声,左脚一提,生生将被射穿了一个洞的脚穿过箭杆拔了出来,接着右手单刀一立,刷刷两刀,将箭头箭尾斩断,留一截箭杆在肉中不管,仍然挺盾立在船头。
等到官兵一轮箭雨射过,林沛然缓过一口气来,口中又是一长三短几声呼哨。随着他的口哨声,十余条小船突然“轰”地一声,同时冲起了五尺多高的火焰,船身的速度也突然快了一倍,猛地加速冲向官船。
船上的飞鱼帮众将船只点燃之后,连忙纷纷从怀中取出布巾,用水沾湿了蒙在脸上,接着又掏出准备好的药粉洒向火焰。这药粉也不知是什么成分,往火上一撒便发出“蓬”地一声,一下子冒起无数滚滚浓烟,借着风势向官船扑去,刹那间便将众官船全卷入其中。
飞鱼帮所放的烟都是特制的毒烟,船上的军士一吸到浓烟,便涕泪横流,咳嗽不止,甚至手脚酸软,呕吐不止。虽然江风甚大,浓烟持续时间不长,却也令官船上的军士头痛眼迷,别说拉弓放箭了,就连站稳都成了困难无比的事。
只是这浓烟飘过的一瞬间功夫,飞鱼帮的小船已趁机划到了官船近前。林沛然也不顾腿上的箭伤,将盾牌往旁边一甩,口中呼哨一声,提双刀便弃船跃入了滚滚江中,船上的飞鱼帮帮众见状也纷纷随他跳入江里。
这批帮众刚一入水,那十余条小船便尽数撞在了江边停泊着的官船上。说来也怪,寻常小船与大船相撞,往往都是或翻或沉。飞鱼帮的这些小船却全都吸附在官船上面,将熊熊大火也烧了过去。原来飞鱼帮这一批小船都经过特别加工,船头上装满倒钩尖刺,虽无人操船,在官船上一撞,便如铁钉入木一般,立时牢牢连在大船之上。
趁着官船上众军士被毒烟熏得不能放箭之时,飞鱼帮后续船只连忙紧随着跟了上去。这一批小船只有打头的一条船挑了一盏小灯,船头端立一人,身型干瘦,正是玄武舵主张千。飞鱼帮的船都是小船,长江之上又江流翻滚,船只随着江水上下飘荡不停。可这张千双脚内八字站立船头,任凭船只随水上下飘荡,两腿如生根般凝立不动,足见其惯于水上功夫。
张千此时也用青布蒙着脸,惯用的链子锤缠在腰上,手中另提了一根长长的铁链,链子两头各挂了一支铁挠,挠爪锋利尖锐,一根根向内弯着。
看看小船接近了官船,张千突然单臂用力,将铁挠在手中抡了两圈,用力高高抛起。张千身形虽瘦,力气却委实不小,这用力一抛,顿时将铁挠抛上了高高的官船船身。他一见铁挠被抛上官船船身,连忙又用力向回一扯,那铁挠立时便在船沿牢牢勾住勾住。张千试了试铁挠已钩得结实,便将另一头在自己的船上也缠了个结实,顿时将小船拴在了官船船身之上。
张千勾好铁挠,随即口中两短声呼哨,自己又从百宝囊中掏出一根飞虎爪,一抖手也甩上了官船勾住,接着双脚在小船上用力向下一顿,船头立时被他踩得一沉,紧接着又向上一浮一抬。张千正是要借这一浮之力,当即脚尖在船头一点,提气展开轻功向官船跃了上去。
此时小船虽已离大船甚近,但那官船除了为首旗舰是一条宝船之外,用的都是一色的沙船。这些沙船虽没有宝船那么高,却也比飞鱼帮的小船高了两丈有余。张千下盘稳固,轻功却不擅长,这提气借力一跃,只跃起七尺的高度,还够不到官船。他也不着急,将手中飞虎爪上连着的绳索在手臂上绕了两圈,口中一声呐喊,单臂用力一拉,同时腰上一挺,一缩一伸,在船身上连点两脚,立刻便借势跃上了大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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