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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过去的自己

是否心生怜惜

黑夜彻底降临。

但恩佐深林的魔法,却呈现出前所未见的寂静。旧有的魔法限制,一点点熄灭光明,或者说,遵从了另一个意志。

“糟糕。”离开教堂,最后一把天光,正向远处流失。

“邓布利多先生好像说过,需要我们在天黑之前,离开这里。”

安塔利斯看着四周,已经看不清路途的模样,陷入沉思。

“刚刚规则梦反馈来的森林结构,最快的路是——”

地上的草丛,窸窸窣窣地晃动起来,引起了安塔利斯的警惕。

但紧接着,草丛中间,一些幽紫色的魔法花朵,静谧地生长,并绽放出光芒。如同过一个个神秘的水灯,蜿蜒出一条安全的小径。为魔法的主人,指明了方向。哈利晃动着手里的魔杖,感到新奇又好玩。

“其实,我们还有机会。”哈利的眸光,突然在魔法光芒下熠熠生辉。

安塔利斯突然有了不太好的感觉。

幽暗的深林里,一道幽紫色的光路,从深处,迅速蔓延……

如果它慢上十倍,大约可以算是,一条蜿蜒的长蛇,可现在,它如离弦的箭,追逐着,最后一缕阳光——寂静了上千年的深林里,此刻,回荡着男孩子畅快的呼喊声。

一大一小,两只健壮的鹰头马身有翼兽,在森林里呼啸而过。

小的那只,撒了欢地往前面跑——它从没在这片危险的森林里,尝试这样的速度。

哈利紧紧抓着自己的魔杖,抱着它的脖颈,让风为他们加速。

“哈利,或许我们能慢一点。”“可是,我们得在天黑前出去——”

安塔利斯眼皮跳了跳,心惊肉跳地感受到,自己骑着的这只,暴躁地磨着鹰喙,四蹄直接在粗壮的树干间飞翔跳跃,可就是赶不上她的孩子,而看上去,这只鹰头马身有翼兽,并不想与安塔利斯同病相怜……

即使那是这片土地赋予她的,一个不可违抗的命令。

安塔利斯苍白着脸,感觉自己乘坐的是俄罗斯航班,而且机长在摸驾驶舱之前已经喝了一瓶伏特加……

紧接着,他们飞入了一片落日余晖里。从树叶之间,冲上了深林上空。

魔法的絮语,在耳边萦绕,那是这片土地。从古至今遗留的禁空魔法。

现在,这魔法正为他们打开一道通路——紫色的霞光在天空闪烁着,宛若虹桥。

“哈利,你打算就这么飞下去吗?”

安塔利斯望向地面,发现完全看不出哪是哪的样子——有些担忧,他们能否找到正确的路。风将他的声音,吹得七零八落,但哈利听见了,他欢快的脸颊,被冷风冻得泛红。

“我知道在哪儿。”他说。

但哈利忘记了,自己的魔法在操控周围的气流,他后知后觉地发现,安塔利斯听不见他的话。

于是,哈利示意了自己的魔杖。

安塔利斯本能地,抓紧了手底下的绒毛,下一秒,紫色的光路急转直下,两头魔法生物,开始了,一个五十英尺的激烈俯冲。

他们几乎以下坠的速度,离地面越来越近,近到他们能清楚地看到,被紫光环绕着的阿不思·邓布利多,仿佛在告诉魔法的主人,你要找的人在这里……

安塔利斯瞬间无言以对。

但鹰头马身有翼兽的速度激情,在半途就被打断。

因为一个缓降魔法,施加在了空中,轻柔地,避开了那些古代魔法残留,直接作用在了,正在下坠的四个生物身上。

哈利感到自己的魔法气流,像是卷入了一个柔和的泥潭,彻底转不动了。

他们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托着,慢悠悠地,落在山坡上。夕阳彻底落了下去,但一颗冷光球,在他们头顶上飘扬着,在四野洒下清冷的光辉,宛如一个路灯。

它照得白巫师的头发和胡须熠熠发光。

老人从森林入口走来,两头魔法生物,在山坡上整理他们的羽毛。

他们从鹰头马身有翼兽的一侧翅膀上滑下去。

看样子,他与哈利一体双魂的秘密,已经无法继续遮掩。安塔利斯稍微缓了缓,让冷风冻僵的脑子,重新运转起来。

说到底,现在哈利与白巫师的关系,大约比合作者更近,但又远不如亲朋好友,更无原本故事里的默契和亲近。没有了魂器的隐忧,巫师界形势,也比故事中严峻很多,这一切,都让邓布利多对哈利的培养,与安塔利斯所认定的那些,截然不同。

既然,这位老人能下这样大的魄力,帮助哈利解决默默然的隐患,他是否也可以稍微相信一些,这个在原本的故事里,让男孩子,坦然赴死的长辈……

安塔利斯直视着,邓布利多注视过来的目光,有趣地发现,那里面有着思量与闪烁,白巫师的神色是困惑的,他惊讶地看到了,两个几乎一模一样哈利。无论是视野,还是魔法,那的确是两个活生生的人。

这个魔法森林,还有这样的效果吗?

白巫师难得地,滑走了一个念头。

“哈利?”邓布利多轻咳一声,准确地分辨出了,哪个才是真正的哈利。

“是我。”男孩子抱着隐形衣点点头,将那根来之不易的魔杖,拿给老人看。“我拿到了一根冬青木魔杖。”事实上,是安塔利斯帮我拿到了。哈利在心里补充,为这尴尬的氛围而紧张。

邓布利多脸上的神色不变,他湛蓝的眼眸,透过半月形镜片,看着男孩子。

“我看见了,恭喜你,哈利。这是一根强大的魔杖。”

然后,那带着点喜悦的视线,移向哈利旁边。他注意到,这位小巫师手里,也拿着一根古代魔杖,白巫师心里的谜团更多了,他有了一些更深的、几乎肯定的猜测。

“不和我介绍一下吗?你的新朋友?”

……

霍格沃茨校长办公室。

一团炽热的火光,在地毯上方亮起,随后变成了,邓布利多的头发和胡子,就像一幅画,被迅速还原出来,白巫师厚重的斗篷旁边,是神色忐忑的哈利,和他的小伙伴。

安塔利斯确信,自己不喜欢这个移动方式。

那些炽热的火焰,让他这个,一年前还是麻瓜的家伙,毫无安全感,尽管知道它没有伤害。

但在灵魂里看着,和亲自体验是两回事,是的,两码事。

哈利眨眨眼,感觉安塔利斯变成了一块,僵硬的怕火的木头。

“哦,真是谢谢你的比喻,哈利。”年长者读明白了哈利的表情,干巴巴地说。

“你可是会诅咒之火的巫师,怎么会怕火呢。”哈利开始担心了。

“我会适应的。”安塔利斯勉强地说。

凤凰女士飞回了她的栖枝上,有趣地盯着安塔利斯看。

邓布利多脱下了他的斗篷,搭在一个架子上,雪融化的水,从上面滴滴答答地掉落。然后他升起了壁炉里的火,冷冰冰的城堡房间,开始逐渐回暖,墙上睡着的肖像画们,有的被吵醒,有的则咕哝着继续睡。

“让我们先坐下吧,两位波特先生。”

邓布利多挥动魔杖,在办公桌前,从稀薄的空气里,召唤出了两把扶手椅。他在办公桌后面坐下,支起手臂,左手搭在他握着魔杖的手上,注视着他们。

哈利推了推,比自己更紧张的安塔利斯。

两人各自选了一把椅子坐下。

在半个屋子悄悄注视的画像目光里,哈利把怀里抱着的隐形衣,小心翼翼地放在办公桌上,当然,还有自己的冬青木魔杖。

邓布利多轻柔地挥动魔杖,一壶热腾腾的红茶,就出现在桌子上,自己跳着,往三个杯子里倾倒。暖暖的茶香里,白巫师给两个男孩子,召唤了一大盘柠檬蛋糕和巧克力甜甜圈。

安塔利斯看着,牙齿隐隐作痛。

但哈利的眼睛,不受控制地亮了,他在回来的路上就已经饥肠辘辘。

邓布利多微微点头。

“你们可以尝尝看,这些来自麻瓜的点心还不错,在我们结束谈话之前,最好,先填补一下肚子。但不用担心,我请小精灵在厨房,帮你们预留了晚餐。”

哈利犹豫了一下,选了一个柠檬蛋糕。

在邓布利多的注视下,安塔利斯勉强地,拿起一个甜甜圈。

在他们离开恩佐深林的路上,安塔利斯已经将自己的来历,简单地说了一遍。

“所以,你在来到这里之前,听见了——哈利的呼救。”邓布利多轻声说。

“是的。”安塔利斯仅有的,对巧克力的怀念,因为这句话而停止。他想起男孩子当时濒死的模样,依然心有余悸。

“我正前往一场面试,竹林里,多出了一条岔路。”

他的声音,不是小孩子的音色,而是属于一个成年人的。

“那条突然出现的路,在你的左侧,还是右侧。”

“右侧。”

“很好,那条路是怎样的?”

“它和另一条路看起来差不多。”安塔利斯努力回忆着,当时的记忆。“却很安静,有点让人害怕。看不到尽头。”

“你有没有回过头,去看身后?”

“没有。我被路里面的声音,吸引了注意力,没注意身后。”安塔利斯感到一阵不安,“如果我当时往身后看,会看见什么?”

“暂时还不太确定,我对此,有一些猜测。”邓布利多的语气礼貌。

“那么你在这边,有尝试着,去寻找你的父母吗?”

哈利手里的柠檬蛋糕,失去了味道。他盯着桌子上的木纹,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被白巫师鲜明地点破——安塔利斯不是哈利,他有家人,他先前只是被困在一个身体里,没有办法去寻找而已。

但真的是这样吗?

安塔利斯抿紧嘴唇,脸色有些苍白。

“他们不在这里。我是说,我的母亲苏珊娜·伊万斯,是伦敦一位脑神经科医生,她发表过几篇论文。但我去过书店和图书馆,这些统统不存在。”

“我的父亲艾维斯·波特,早年经营一家深海打捞公司,他们应该在几年前,打捞了一批,载有黄金的战舰,这些新闻,同样无影无踪。”

办公桌上银色的小机器,呜呜地转动起来,喷洒着银色的气体。

现在,哈利知道了,安塔利斯指挥身体的日子里,为什么总往图书馆跑了。

那些辅导他课业的日子里,年长者默默地,成为了孤儿。

哈利的心沉了下去。

“你出生在七月十三号。”邓布利多停顿了片刻,问道。

安塔利斯点点头,他开始有些烦躁了。

“这些问题,有什么要紧吗?我已经承认,在来到这里之前,我只是个普通的麻瓜。”

校长室的肖像画们,打呼噜的声音陡然停顿,之后,就是一片让人窒息的安静。

“我恐怕,这意味着所有的事情。”邓布利多平静地说,“召唤是很偏门的魔法,只有技艺精湛的巫师,才能做到一个好的结果。”

“也许,哈利就是一个技艺精湛的巫师。”安塔利斯有些恼火。

“我并不否认哈利的天赋。”邓布利多说,“但我们需要弄清楚,在靠近死亡时,哈利的魔法,制作了一个怎样的召唤。魔法有它的秩序,在不能弄清楚原委的情况下,这很危险。”

“是我做的。”哈利突然开口了,抬起头,目光看向怔住的白巫师,“我当时感到难受极了,身体发冷的时候,就像悬在什么地方,冷飕飕的——”

“停止。”

安塔利斯怒气上涌地,打断哈利的话,空气里的魔法,陡然充满敌意,针对白巫师的,“你不能让他回忆这件事。”

“为什么,你会这样愤怒?”邓布利多的神色,依旧保持着,一个冷静的表情。

安塔利斯简直不能相信对方说的话。

“你在说什么?”

“很少有人能鼓起勇气,回忆死亡面前的狼狈与可怕,哈利是个勇敢的孩子,他在试图帮忙,旁人会赞赏,会怜惜,会同情——但通常不会,这样出离地愤怒。”邓布利多抬起手,魔杖挑动空气里,几乎沸腾的魔法。

“你想攻击我。”

现在,安塔利斯想在那张平静的老脸上揍一拳。

“安塔利斯。”哈利的手,握住安塔利斯冒着青筋的手臂,男孩子担心的神色,在眼前晃动,成为年长者理智的最后一根线。

“……我只是认为,如果连你这样,与他站在同一边的巫师,都如此不在乎他的死活——”

“我依旧困惑,为什么你在乎呢?”邓布利多打断他,一针见血。

“你理应需要一具,真正属于你的身体,不是吗?”

“我不需要哈利的躯体。”安塔利斯咬紧牙齿,一字一顿。空气里乖张的魔法,几乎要幻化成冰冷的火焰。

“绝不。”

哈利被年长者的决绝震住了,他匆忙侧头,掩饰眼睛里,澎湃的热意。

“我也不认为安塔利斯会伤害我,邓布利多先生。”

这超乎想象的情感联系、一模一样的容貌——几乎印证了白巫师的一个猜测。

邓布利多注视着,哈利翠绿的眼眸,那里面没有火焰,但背后是一模一样的坚决。

“您想知道,我那时做了什么……”

哈利抿紧嘴唇,眼前仿佛再次回到了,一片漆黑与虚无的地方,他的灵魂,像是被浸没在黑暗里,现实的五感,像是一种恩赐般的喘息,微弱地拉扯着他。

“我在呼救,发出声音,但没有人听我的。”

“我学着祈祷,但没有回应。”

“我甚至,向那片可怕的黑暗里呼唤……”

安塔利斯的魔法颤抖起来,这些事情在男孩子的灵魂里浮沉,他只听着,就感到毛骨悚然。

“可一切都没有用。”

“于是,我只能向自己祈求。”哈利露出一个平静的笑容,“然后,那个魔法就出现啦。”

校长室里陷入一片寂静。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黑魔法。”许久之后,阿芒多·迪佩特校长皱起眉。

“不,这不是——”

一些画像,已经不再掩饰地睁开眼睛。

菲尼亚斯·奈杰勒斯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他直接从自己的肖像里跳了起来。

“邓布利多,你知道那个传说,也许这是个黑魔法,但它成功了——我是说,哦,天哪,几个世纪以来,我一直觉得它是瞎扯。”

“菲尼亚斯,冷静。”阿不思·邓布利多凝视着他,这位校长,才从某种激动中苏醒,咳嗽两声,重新坐回到,他的椅子上。

“什么传说?”安塔利斯眯起眼眸问。

“我没有义务回答你,男孩儿。”菲尼亚斯狡黠地大声说。

在这件事,进一步发酵成械斗之前,邓布利多的声音响起。“我想,我能回答你的问题。”

一切又安静了下来,但画像都在盯着他们。

安塔利斯冷哼一声。“那么您打算告诉我们吗?”

“这正是我要做的。”邓布利多说,他湛蓝的眼眸,透过半月形镜片,注视着两个男孩,“这件事可以简单地,概括为一个古代魔法,即使在过去,它也很难成功,我现在大概知道原因了。”

“它的名字叫做魔法二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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