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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多月后的一天,苏清石骑着自行车在源三村到处转着,这里将成为他的起业之地,连日来他已经看过了许多厂房。
津古源的人素来头脑活泛,不仅把这种思维运用在农事上,对新的商业氛围也很有嗅觉。加上不远处的沿海就是改革开放的头排地带,可以说,大江南北的村里年轻人,这里是极早外出的一批。商业像一个吸盘,无处不在吸引着这片土地的各种资源。
工厂要做大、人员向外走,这便使得很多村里的企业不愿把资金笼在这里,或是搬迁或是破产,还有一些僵尸企业由镇上代管。
苏清石来到了一处曾经的屠宰场,要库有库、要堂有堂,唯一让人遗憾的是,这处面积太大了,租金恐要超出预算的两倍,苏清石只能放弃。
此外,还有一处搬到镇上的纺纱厂,但据说村委有意利用这里的布局,联合村民做鱼罐头厂。无论这事有无一撇,无形间都给这处厂房溢了价,想按照预想的价格租下恐怕不易。
那日在徐家虽然闹得不快,但过了几天徐海风还是派来一个弟弟,给苏家送了五千块钱。任苏清石再多心绪翻覆,也只是片刻之间的事罢了,他当即写了欠条。
苏瑶拿出家里三千多块的积蓄,在加上苏清石自己攒下的一千多。
就这样,将将巴巴凑出来一万。
接下来的时间里苏清石便开始物色厂房,他最先排除了自家所在的源一村。原因很简单,事情在这里很容易放大,除了从前那些,苏清石肄学建厂等等都会遭来种种风言风语。
宁见野穷、不望邻富,这里面能催出来的事,有时是难以想象的。
虽然此时还说不到邻富,但仍然不缺人们的评言论语。
而且有件事情苏清石记得特别清楚,那是他十二三岁的时候,村里的一个渔户不知从何处买到了谁都没有见过的鱼苗,他还向村民不断炫耀,直言能比寻常鱼苗长到两倍还多。
然而半个月后的一天,当他再去鱼塘的时候,鱼苗像一片片放大的鱼鳞浮在水面上,东天鱼肚白、塘也鱼肚白。
人的心思不可忖度,他们往往愿意对陌生人竖一个大拇指坦诚相待,却对熟人面上一套背后一套。
与此同时,苏清石着手灯具组装的示意图,各个环节操作流程的演示等等。这段时间,他还去了市里的大型五金城,提前联系着熔炉、吹灯器、灯罩模子的卖家。
至此,钱还一分未花,但前期的准备已颇见章法,就等租厂房的事能落定了。
只是事情迟迟无法敲定,合适的地方自然是有,怎奈他需要数米度日,但源三村村委所能提供的就这些了,如果不能从中选定便难有它法。
这天苏清石正满腹思量的时候,声声刺耳打破了平静。
“不得了了!常家姑娘又跑出来了!”
“快去找老常!”
苏清石扬目一看,只见一个土堆旁围了很多村民,就在那土堆上,一个蓬发的女人哗啦哗啦甩着锁链,周围的村民无人敢上前。
那女人眼神阴鸷,像两群寒鸦住在里面,孤冷而压抑。头发像筐一样支起来大绺大绺,笑起来的时候,嘴角和脸颊,形成一个极度吓人的勾子形状。
她挥动着锁链掠起来浓烟一样的尘土,不喊不叫,只是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像一个人在忍着愤怒,又像在无言中表达着过度的愤怒。
苏清石放下车子就要跑上前去,然而就在这时,一道熟悉的身影先他之前跑了上去。
来人正是刚从达光辞工不久的常宝河,源三村千余户,自八年前搬到这里之后,常宝河便对常家所在讳莫如深,二人每次见面玩耍也从不在常家。
即便最近这些天苏清石在源三村非常活跃,也没有刻意打听常家的位置,他觉得常宝河不愿说,自己也不应该撞破。
只是他怎也没想到,事情居然是这般境况。
只见常宝河一个箭步便登了上去,恰被迎来的锁链抽中脖子,他不顾一切把姐姐揽在怀里。许久之后,常月缓缓伸出一只手,像撩门帘一样撇开眼前的头发,慢慢变得有了几分光彩。
这女子是常宝河的姐姐常月,小时候他们一同在源一村上小学,苏清石一年级的时候,常月已经四年级。
他印象最深的是,每个周一的早上,总能看到常月在操场上,当着所有学生的面读她写的作文。并且还听说,常月是班级里多个科目的课代表,每次评比三好学生都有她,在镇上上初中也是尖子生。
后来,三四年前的一天,苏清石听说常月疯了,在二十出头的窈窕年纪疯了。与此同时也听到了很多风言风语,有人说她是被男人抛弃了,也有人说常家就不该回来续住这个老宅,风水不好。
那时苏清石找到了常宝河,但常宝河却仿佛看得很开。用他的话说,常家有祖传基因,他祖母便时常疯疯癫癫,上一辈他的姑姑也有几个不甚清醒。苏清石觉得这基因只祸害女人,显然不科学,但毕竟是人家事,再多也不好再过问。
后来一起务工时,苏清石再问起过这件事,但常宝河一声苦笑,说常月已经嫁人了,对方是个聋哑人,体力活没问题,日子勉强过得去。
物是人非,苏清石百感交集。他想起那时候二姐正去读初中,在校园里,常月怎样关照弟弟便会怎样关照苏清石,午间买冰棍一人一支,一人犯错两人受罚,那些都让苏清石感念在心。
常宝河称他为哥,只是因为自己比他大了一个月。从上学到务工,真要说起来,常宝河才是那个大事小事都会挡在自己身前的人。
走在回家的路上,苏清石机械一般蹬着车子,他早上还为工厂心绪飞扬,晚些就被紧紧缠绕。在南镇总能听到的那句“撑死胆大的、饿死胆小的”,突然很有道理。
撑,是一个好字,是一个福字。世间疾苦,是因为多见损而少见补,“十年吃个饱、一辈子花不完”,别的不说,这充斥在身边的悲悯,就会少去很多。
常宝河已无心在达光继续干下去,今后源三村工厂用工的事,苏清石决定交给常宝河,至于雇佣村里的哪些人,他比自己量的应该更准。
不知不觉天已入晚,十里八村一片黑暗,无处不在笼罩着苏清石。缓神之后,苏清石才细细看着前路,躲着坑洼和土堆,行路艰难。
可不久之后他看到一丝微弱的光,循着一直走,那光越来越亮。
原来,是二姐等在家门口,提着一盏油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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