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二进荣庆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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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外，越是靠近殿门，夏守忠心情越是忐忑。

几个小黄门躲在大柱两旁，手里拿着蜡烛，不敢上前，也不敢离去，瑟缩着身子求救般的望着夏守忠，夏守忠挥了挥手，几个徒子徒孙如蒙大赦般逃去。

还没到门口，夏守忠就承受不住这股压抑的氛围，不顾伤势，一骨碌从担架上翻滚了下来，扶着身边小太监紧走两步，高声道：“奴才夏守忠回京复旨，求见皇上！”

“滚进来。”一道没有丝毫起伏，但明显压抑着怒气的声音传来，夏守忠咽了口唾沫，强忍疼痛，躬身走了进去。

殿中气氛凝重，时至初冬，才至酉时天色已显昏暗，殿中却仍没有掌灯，更添了几分压抑。

夏守忠没敢抬头，只用余光一扫，见偌大个宫殿当中竟只有两人，其中一个年约三十许，身着明黄色龙袍，身材高大，面容英俊，面无表情，正是当今天子乾元帝郭泰宁。

而另一个，伏跪于地，身形佝偻，夏守忠一眼便认出这是自己的伙伴兼对头，大明宫掌宫内监戴权。

不敢多看，夏守忠走到戴权身旁，以同样的姿势伏跪下来。

大殿之中落针可闻，突然“砰”的一声脆响，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在地上弹跳两下，露出真容，竟是个龙形镇纸。

戴权额头流下一缕鲜血，身体亦不敢有丝毫动弹。

一道饱含怒火的声音响起，大殿中气温霎时低了几度，仿佛已进入深冬时节。

“戴权，你告诉朕，为何柳芳死了，柳湘莲却还活着？”

“还有你，夏守忠，一再跟朕保证，只要除了柳芳，便万事大吉，为何那一位病却好了？你还有脸回来！”

御阶下两人闻言不敢回话，只得将头磕得梆梆响。

半晌，皇帝深吸一口气，强忍下怒气，淡淡道：“行了，朕不需要磕头虫，你们若没有什么说辞便别再出现了。”

闻言，两人又磕了三个头才停下，戴权抬起头来，额头已经血肉模糊，血水顺流而下，糊了双眼，却也不敢去擦。

“圣上，如今看来，一切都是柳湘莲和林如海两人做的局，将奴婢等人骗了过去，两人不仅隐瞒了神药真实储量，还将矛头误导向柳芳，柳湘莲这个贼子，更是隐藏了修为，功败垂成，实在可恨！”

听闻此言，皇帝捏紧了拳头，青筋毕现，咬牙道：“朕不是来听你废话的，你说，现在如何善后？说不出来朕扒了你的皮！”

“是，”戴权看了看眼前血色的大殿和皇帝，“圣上，木已成舟，如今之计，只能尽力缓和与太清宫的关系，这么多年都忍过来了，也不必急于一时。”

皇帝拳头松开又握紧，最终无奈放下，沉声道：“该如何去做？你给朕出个主意。”

戴权略加思索后道：“禀圣上，四王八公中北静王府、南安王府、宁国府、荣国府、镇国府、修国府等几家素来为太上皇亲近，深得其所重，若能纳其一家女子为妃，或可缓和与太清宫的关系。”

皇帝面露思索之色，沉吟半晌，点了点头道：“此计可行，这几家可有适龄之女入了宫的？”

最后这句话却是对夏守忠所言，他除了东厂掌印太监外，还有另一个身份，六宫都太监，相当于六宫总管事。

夏守忠腿都快跪麻了，见到表现的机会来了，连忙搜肠刮肚回忆起来。

不一会儿，在皇帝失去耐心之前，终于眼前一亮，急声禀道：“回禀圣上，荣国府贾政长女贾氏在慈宁宫做女史，今年约莫二九年华，据闻容貌端庄，深得太后信任。”

“嗯，”皇帝点了点头，荣国府之女，那样可以一举拉拢宁荣二府，还深得太后信任，是个不错的人选，“就她了，你去安排此事，就后日中午。”

又看了看眼前两张老脸，不耐烦道：“你们都退下吧。”

两人告退之后，皇帝伫立在空无一人的大殿中，最后的天光映照进来，被大门挡住了半截，照在他身上，恰好隐住了脸。

自己为了这个国家真是付出良多，竟然要被迫娶一个素未谋面的女子，但一想到宁荣二府在军中的影响力，皇帝的心情稍微好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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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柳湘莲第二次进入荣庆堂，已算得上驾轻就熟，身前还有个身姿妙曼的鸳鸯在领路，不由让人心情愉悦。

此刻，荣庆堂中却是严阵以待，贾母居中而坐，刑王二夫人分坐两侧，李纨和王熙凤侍立在旁。

黛玉在贾母怀里，有些不自在地扭了扭身子，见到柳湘莲进来，眼睛一亮，眨了眨眼，借着贾母等人的视角盲区，偷偷做了个鬼脸，算是打了招呼。

“柳湘莲见过老太君！”对黛玉的调皮视而不见，柳湘莲仍是恭敬请安。

“呵呵，莲哥儿无须多礼，难得你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婆子，快坐。”贾母笑意满满，待得柳湘莲入座后，便迫不及待问道：“听说元春托你带了信来，是怎么一回事儿？”

此言一出，王夫人捏着佛珠的手也紧了几分，面带好奇与紧张地看向柳湘莲。

“呵呵，回老太君，昨日我进宫为太上皇诊治，得太后娘娘召见，遇到了元春大姐姐，场间发生了一些事儿，太后娘娘令元春姐姐招待我，元春姐姐知我与贵府有来往，便托我带出一封信来。”

说着，柳湘莲从怀中掏出一个淡黄色信封，交给了已经等不及的贾母。

贾母微微颤抖的手从鸳鸯手里接过信封，摸出一副眼镜架在鼻梁上，打开信封，小心翼翼地捧着信纸阅读起来，她怀中的黛玉也伸着个小脑袋好奇地瞧着。

半晌，贾母方读完信件，长舒一口气，随手将信封交给了王夫人，连声道：“好啊，好啊。”

“莲哥儿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医术！”贾母先是略显惊奇地打量了柳湘莲一番，随后面露欣慰之色，“竟是你救了元春，若非我年纪大了，非得给你行礼道谢不可。”

柳湘莲连道不敢，贾母却对旁边屏风道：“三个丫头都出来吧，替你们大姐姐，也替我谢过莲哥儿。”竟是莲儿你救了元春，

闻言，柳湘莲好奇往旁边看去，进来时他就发现屏风后面有许多人了，却不想三春也在此。

却见一个脸蛋红红的姑娘，右手拉着一个稍大一点，有些呆呆的大姑娘，左手牵着一个稍小一点，面无表情的小姑娘，并排走了出来。

果然一个个都生的极标致可爱，虽然年纪还小，但也能看出其美人底子，便是比上林妹妹也不落下风，只是，三春怎么有四个？

柳湘莲看了看跟在最后，身材略显高挑，身着貂鼠皮面子大褂，脚蹬鹿皮小靴，一张苹果脸上满是神采飞扬的假小子，心中疑惑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