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一始生阳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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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势起伏，道路蜿蜒。

魏尘尾随着云桂子三人，蝼蚁般驱赶着冰冷僵硬的尸体在崇山峻岭之间艰难穿行。

经过半月余的长途跋涉，他们总归是走出了边境狐璩城，深入了内陆。

但大山仍在蔓延，因为人迹罕至的山间小径，最是适合赶尸人行走。

赶尸真是个辛苦活，

半月来，大家偶尔露天扎营，偶尔入住阴尸客栈，大抵维持着昼伏夜行走三天停一天的作息规律。

通过这段时间的朝夕相处，魏尘也大抵了解了一些赶尸族的秘密。

说是赶尸，还不如说是抬尸或者背尸来得恰当。

利用两根长长的杆子将所有穿着黑色衣服的尸体穿过腋下悉数绑缚其上，戴上帽子，帽子下压着画满符咒的黄纸，就那样吱呀吱呀抬着上路了。

赶尸队伍一般四人组成，具体分工有：点灯引路人、一旁扶尸人、前头引尸人和后面赶尸人。

分工相对明确，轻易不会交换。

除非其中有人发生意外，譬如跌倒损伤、抱恙生病、体力透支、突然内急……其余之人才会偶尔客串一下。

云桂子一行便是如此，由于在阴尸客栈之内一晚折损了两人——

老三云里子和老五云清子。

五人便只剩下三人，分工于是被迫重新修改过。

老大云桂子身兼两职，既为点灯引路人又为一旁扶尸人，遇到陡峭或拐弯的地方他就被迫从队伍前头后撤至中间；

老二云飞子原为一旁扶尸人，可由于老三被害，他被迫改为前头引尸人；

老四云中子倒是职责没变，但由于少了一个轮替者，他的体力付出最大。

所幸魏尘半道加入，而且他天生胆大，于是临时担任起一旁扶尸人之责。

如此一来，作为点灯引路人的云桂子才可以在某些特定时刻偶尔客串一下赶尸人，让老四暂时喘口气。

山道逼仄转侧不便，每逢急急转弯之时，众人便易抬为背将一具具“喜神”背过弯道。

魏尘见状颇为不忍，几番主动请缨背尸，均被云桂子拦下了。

说他年龄尚小，不宜过早背尸，否则定然折损阳气，减少寿元。

至于具体为何，他却并未言明。

魏尘执拗不过，只好乖乖当起了看尸人，满脸羞愧地看着众人往返劳碌。

只在他们临近时急急伸出手去，用手中的布条替他们擦去脸上的涔涔汗滴……

至于其他的一些秘密，却是反复观察之后猜测所得：

不外乎一药二杆三符篆——

将苗乡特有的草药涂抹在尸体之上便可防止腐烂驱赶蚊虫；而抬尸用的漆黑杆子也是无比神秘，竟然可以屈伸，不仅承重大而且柔韧性极佳。

至于符篆，似乎是点灯引路人独有技能，莫说是魏尘，便是云飞子和云中子二人亦是毫不知情。

天有不测风云，

一日艰难行进途中突降暴雨，而周围却无有利地形可供趋避。

除了杠上的死尸因为魏尘和云桂子二人的遮挡尚且保持干燥，几位赶尸人的衣服却尽皆淋湿。

山风吹彻，彻骨的寒意便往骨子里钻。

很快的，大家都变得瑟瑟发抖，哆嗦之声此起彼伏。

经过一阵急行，众人总算寻到在一块岩体突出的山石，下面土地平整空间宽敞正好趋避。

急急安顿好尸体，沿着岩壁一字排开。大家急急寻柴生火，开始烘烤身体。

经过一炷香时间的烤炙，云桂子等三人便渐渐止住了寒战，道道白色的雾气自头顶氤氲而出。

而换过干衣的魏尘却仍然颤抖不休，手脚哆嗦个不停。渐渐地，脸颊在火光的映照下变得通红，嘴里发出胡话，竟是发起烧来。

云桂子道长见状，知是风寒夹湿入体，若不及时祛除一旦传里化热只怕更糟。

急急取出腰间的特效解表驱寒药物，化水喂他喝下，继而端坐魏尘背后扶他坐稳，一道温煦之力朝着膏肓穴位度入……

盏茶时间过去，魏尘颤抖的身体终于安分了下来，但却仍然高热不退胡话连篇。

“哎，早该想到的，本来好心收留，没想到却是害他栉风沐雨吃尽了苦头。”

云桂子探着魏尘浮数欲脱的脉息，喟然一叹道。

“话也不能这样说吧，师兄，若非我们好心收留，此子只怕……”

云飞子不以为然插话道。

“不会的，此子命格极硬，颇类天煞孤星，是以会克伐亲人，但他自己虽然命途多舛却都会安然无恙……”

云桂子言之凿凿说道。

“既如此，那师兄为何要将他收留……”

云中子想起自己无辜惨死的三师兄，嚅嚅嗫嗫说道。

“四师弟所言差矣，人的寿元皆有定数，冥冥之中早已排定。

至于三师弟之死，乃因他与云清子嫌隙早生，与魏尘无关。而且那时，他与我们萍水相逢，根本谈不上交情。”

说着，喝了一点热水，将魏尘斜靠在岩石之上，他也脱下外面的湿衣烘烤起来。

继而，又慢悠悠语出惊人说道：

“事已至此，师兄也就不瞒大家了，我们此次被迫千里迎喜神，已是打破了惯例和规矩，而且出发之时竟然出现招魂铃自响示警异象……

我便料知此行定然凶多吉少。这也便是师兄愿意多带一人出来的原因。”

“而就在我们在破庙初遇此子那时，招魂铃再次三响提示。我便暗暗猜测，此行破局的关键，或许就在此子身上……”

这……

其余二位道长闻言顿时愣在当场，气氛因此陷入了死寂。

半晌之后，云飞子率先打破了沉默：

“即便如此，但是此子的身体，恐无法支撑到苗乡！”

“这也便是我担忧的，是以……”

云桂子欲言又止道，目光扫过二人陷入了沉思。

“师兄莫非是想？”

云飞子陡然间瞳孔扩张，不可思议问道。

“此举不妥，没有征得族长的同意私自将‘一始生阳诀’相授，可是欺师灭祖的大罪，要被驱逐出赶尸族的……”

云中子也急急劝阻起来，冷汗淋漓而出。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而今情势危急，为了渡过难关唯有如此，一旦日后族长追究起来，师兄一力担着便是！”

二人的竭力劝阻反而刹那间让云桂子想通了关节，坚定了的想法。

“不管怎样，师兄既然把你们带出来，就一定想方设法将你们带回去，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说也奇怪，就在云桂子斩钉截铁发誓的当儿，天空之中陡然响起一个炸雷，声震天地让人振聋发聩。

迷迷糊糊昏睡过去的魏尘陡然睁开双眼，苏醒了过来。

“我睡了多久？

对不起，耽误大家行程了。”

魏尘满怀歉意说着，就想努力站起身来。

“不碍事的，才睡了一小会。

而今大雨滂沱，外面狂风大作，山间行走不便，正好在此休息一晚，明早天亮雨停之时我们急赶一阵，应该能在正午时分赶到下一个客栈。”

云桂子轻声安慰着，继而一脸肃穆望着魏尘说道：

“贫道有一事相询，因为事关我赶尸族秘密，还请小兄弟如实回答，不知能否做到？”

“道长放心发问便是，魏尘绝无诳语！如若有违……”

“好好，无需发誓，我信你便是。”

云桂子察言观色急急打断他说道：

“此次随我等一起回苗乡，你是否愿意加入我赶尸一族？”

“我愿意！”

魏尘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世道艰难人心叵测，能遇到这般的好心人，魏尘感觉内心非常踏实。

“那你是否愿意发誓：信守我族秘密，永不外泄？”

云桂子等人的目光陡然变得明亮。

“我愿意，如若有违天地共诛之！”

举起右手，魏尘坦荡发起誓来。

“二位师弟，你们觉得魏尘的表情是否有假？”

“没有，师兄做主便是！”

作为见证人，二人也是一脸庄严肃穆。

“好，既如此，魏尘你且向东跪下，对着引路神灯磕上三个响头！”

云桂子以不容忤逆的声音说道。

“是！”

魏尘知道这定然是赶尸族的一种仪式千万马虎不得，立即依言向东跪下，对着引路神灯咚咚咚一连磕下三个响头。

与此同时，云桂子道长手中的摄魂铃无端三声脆响，虽然声音不大，却是真真切切传入三人耳中！

三人顿时面面相觑，一个个面露惊奇之色。

“入门之礼已成，贫道云桂子今日暂代师傅卜虚子收下魏尘为徒，并授以本族向不外传之秘法——一始生阳诀。

待日后回到苗乡，再行补上拜师之礼！”

说着，云桂子也屈膝跪下，对着神灯咚咚咚磕起头来。

礼毕，他便搀扶起一旁的魏尘，用极低的声音贴耳传授起那所谓的一始生阳诀来——

一元之体，阴阳互生，阴为形而阳为气，阳者卫外而为固也。所谓生阳之法，首当益气，益气之要，重在培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