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铤而走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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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不停，自黑色屋檐外的天穹丝缕不绝地飘落。

驱之不散的霉味，便在房间里弥散。

云桂子负手临窗而立，雕像般一动不动，思绪却早已飘远……

双眸中的忧郁，似雨幕一般阴沉。

这已是他们在客栈呆过的第四个白昼了，大半的房客均已趁着雨停的间隙匆匆离开了。

留下来的则是和他们一样，需要北上的赶尸匠。

但是其他人的情形却明显好上了许多，行程大都不远，只待山洪退去，少则半日多则一日便可抵达。

全然不似他们，至今距离苗乡仍然遥隔着千山万水。

雨天天气潮湿，一旦尸体中途发生腐烂，届时即便如愿送达，只怕也难以向那个势力庞大的名望大族交代。

“师兄，如此干等着不是办法，要不我们绕道而行？”

老二云飞子亦是愁容满面急不可耐。

“怕是行不通，要不然那些同行们早就离开了……”云桂子摇头轻叹一声。

“他们距离近，所以并不着急赶路，不似我们依然天遥地远。

要不，我去问问掌柜的？”

“也好，多少有个备用方案。你且去掌柜处细细打听打听，我下去看看那些喜神，再多涂上一些草药。”

说着，师兄弟二人急急下楼而去。

望着他们的背影，魏尘莫名有些感伤——

操劳的人生大抵就是这样，平时忙碌惯了，哪怕再辛苦也不觉其累；反倒是一旦清闲下来，内心便会感觉非常的不踏实……

但他不善言辞，也说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来，能做的便是安安静静，尽量不给大家添乱。

所幸刚刚学会了“一始生阳诀”，呆在客栈的这几天他也没闲着，一有时间便抓紧修炼，慢慢地腹腔内消耗殆尽的暖流又渐渐汇聚在了一处……

伴随着阳气的生成，带给魏尘身体最可喜的变化是，他因此变得不再怕冷，而且精力变得充沛，仿似有着使不完的劲。

就连食欲和食量也随之大增；

约莫一炷香之后，师兄弟二人一齐返回了房间。

魏尘偷偷打量了一下二人的面色，发现并无半点缓和，便知大事不妙。

果然，

甫一回到房间掩好房门，云桂子便不住摇头，口中断然说道：

“不可，此道万不可行！”

“不是，师兄，时间紧迫，那些喜神已然生出些许味儿了。若再呆下去，只怕……

到时候我们如何向人家交代？”

云飞子一脸无奈劝说道：

“一直以来，我们都唯师兄马首是瞻，但凡您做出的决定向来不说二话，但是这次不同，还请师兄三思。

要不就来个集体表决如何？”

“老二，非是师兄擅专，只是听说那黑云寨匪徒奸淫捋掠无恶不作，平日里下山四处作恶。

我们若是改道，就必须从黑云寨经过。

而一旦被其察觉，焉有生还之理？

师兄决不允许大家拿性命做赌。此事休要再提！”

“不是，事急从权。师兄不妨反着想一想，一旦喜神出事，可不仅仅是我们四人受罚，只怕整个赶尸族都会受到牵连……”

云飞子再次语重心长劝说着。

此话一出，云桂子顿时哑然失声，显然被正中了要害。

“四师弟过来，我们一起商议表决一下！”

眼见事有可为，云飞子立即将云中子召集上前，一起商议起来。

“二师弟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此事确实牵连甚广，师兄也不能一言而决。

既然大家都有份，表决倒是个不错的办法，不过既是表决，那么魏尘也应该加入，毕竟此前他已经拜过引路神灯。”

说着，云桂子也将魏尘召了过来。

“也无不可，不过若是二对二又当如何？”

其实不用表决，云飞子也知道最终的结果会是如何，所以提前问了一句。

“那就隔日再议如何？”

云桂子不偏不倚说道。

“不妥，就算再议数十遍，结果也不会更改。

要不这样，一旦二对二打平，我们就掷币由天决断如何？

师兄不也常说，万事皆由天定吗？”

“……”

“也罢，一旦打平那就由天决！”

沉吟半晌，云桂子终于咬牙答应了下来。因为，他已实在找不出反对的理由。

“既如此，那我们四人先行表决吧。

事情大致是这样的……”

云飞子唯恐说服不了老四，急急将事情原委一一讲出。

北方山洪爆发导致山体滑坡，此前北上的道路已悉数被封死。但是如果向左后方山峰绕行一大圈，便可绕过滑坡之处。

只是如此一来，势必要取道黑云寨一处路口。

而黑云寨匪徒一个个穷凶极恶，如若被他们看到，不啻羊入虎口。

这也便是师兄弟二人争执不下的缘由。

“但是，我也从掌柜处仔细打听过了，黑云寨的那处路口距离他们的巢穴非常遥远，而且暗暗穿越过去只需半个时辰时间。

最近雨多风大，我们如果选择夜行偷偷溜过去，应该能躲过他们的眼线……”

一口气介绍完毕，云飞子一脸紧张望向老四，想从他的脸上得出答案。

“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现在大家开始表决。”

云桂子不待大家多想，直接宣布开始。

“不同意绕道的请举手！”

说着，自己率先举起了右手。继而才将目光投向魏尘等三人。

那一刻，魏尘的内心非常焦灼，说是举手表决，其实最后的决断反而落在了自己一个新人身上。

老二和老四明显是赞成绕道的，他们可没有老大云桂子那般的涵养和定力。

而要想打平，自己这一票就显得至关重要。

所以迟疑再三，最终他还是坚定地举起右手投了反对票——

这一票无关对错，仅是站队。

三人中他也只能选择老大云桂子，一来捍卫他作为老大的尊严，二来也由衷地表示感谢和坚决支持。

表决的结果一如所料：二比二打平。

接下来，才是真正决断的时刻——

一枚铜钱朝着空中弹出，在历经千百个旋转之后击落地面，若是字面朝上，便是绕行；反之，文饰面朝上则是原地等候。

气氛蓦然变得紧张，云桂子手拿铜钱的手指都有些颤抖，

但赌约已定不可更改，深吸口气定了定神，叮的一声，云桂子终于弹出了手中的铜钱。

众人一瞬不瞬盯着空中不住旋转的铜钱，内心紧张不已。

片刻之后，又是叮的一声，铜钱跌落地面又以圆圆的边锋沿着木质地板转悠了起来。

慢慢的，速度越来越慢越来越缓，铜钱一个侧翻正要翻倒，恰好被一道木缝阻挡竟然翻了一个面。

咚的一声，带有主题文字的那面显现在众人眼前……

“哈哈哈，师兄您看，老天也赞成我们绕道。”

云飞子喜形于色说道，暗暗推了下一旁的云中子。

“是啊，大师兄，天命如此，您老就不要再犹豫了。

只需抵达黑云寨之时提前多做准备，应该可保万无一失。”

云中子顿时心领神会，接口说道。

“好吧，愿赌服输。

那我们就铤而走险绕道黑云寨，大家即刻开始准备，一旦雨停就即刻出发！”

云桂子也似下定了决心。

“不过事先说好了，到时候大家一切行动都需听我安排。”

“是，大师兄！”

二人诺诺称是，急急分头准备起来。

魏尘见商议结果已定，立即尾随着云桂子下楼，着手准备沿途的饮食物资。

这一次，不用提醒他也知道，自然是多多益善。

说来也是真巧，阴雨绵绵的天气午后突然放晴，久违的阳光照彻大地，久聚不散的雾霭随之渐渐消散。

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横跨天际，让人耳目一新。

四人见状，皆是精神大振。

结账之后，他们很快抬起尸体走出了客栈，朝着巍峨险峻的山道小径蜿蜒行进。

恰在那时，门后响起一声深沉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