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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外人声鼎沸,便是陆行等人在隔音较好的屋外亦觉喧哗。

“发生什么了?且去看看。”陆行率先走出屋子,此刻的照南轩,不少楼内饮酒的人纷纷往门外走去。

天空之上,一幅遮天蔽日的书卷被掀开,其中笔墨行云流水,有画龙之姿。

以陆行此刻的视角,纵目之所极也仅能瞧见“文道”二字。

“这是儒家的天谱琉玲,书文以墨,卷幅长宽数里,用以通告世人。”柳丹扬解释道。

楚褚撇撇嘴:“世子不必在意,这些舞文弄墨的腐儒最爱显摆。”

陆行却是看得津津有味,书卷中的字迹有宗师水准,而这遮天蔽日的架势,即便是绣花枕头,也好生让人神往。

“让开,让开!”马蹄嗒嗒,从城东一路奔向城西。马上之人,一手持笔墨,一手拽缰,抬头仰望着天空的大字,每过一段路便会将看到的字写在手心。

要记下整个天谱琉玲中的笔墨共需要出动八骑,东南西北各二骑,急如星火般的速度才能在天谱琉玲消散之前把字记。

等待的功夫,陆行让柳丹扬寻来一套笔墨,临摹起了天上的“文道”二字。

初一点时,陆行心下略喜,笔锋停顿恰到好处。

第二横时,陆行明显感觉手中的墨多了几分重量,厚重地难以拖拽。

第三撇时,陆行的额头直冒冷汗,手中笔愈发难以掌控,哪怕移动一丝一毫也极其消耗气力。

最后的捺,陆行空出的左手撑在桌上,热汗出了一身,若不是昨日与小钰双修让他补了气血,怕是连握笔的力气都没了。

“砰!”笔杆应声而断,陆行险些没站住身子。柳丹扬见状,连忙上前扶住陆行,却不曾想陆行的身子格外沉重,倚着墙才堪堪扶住陆行,半个身子与陆行贴到一块。

柳丹扬可不是花瓶,她练的是蛊术,单手提个百斤都不在话下。陆行此刻的重量怕是不下五百斤,但这不是他肉身的重量,而是文气之重。

楚褚将目光落到了桌上的纸上,“文”字泛着金光、熠熠生辉,仿佛有经络、血液穿行,似是尝试从纸张重脱离。

“想不到,世子在修儒方面,竟有如此天赋。一个文字,比之大宗师,仅是稍稍逊色。“

“公子,你压着我了。”柳丹扬有些气闷,半个胸脯被陆行的肩膀压着,让她喘不过气来。

陆行后知后觉,写完一个“文”字后,他恍若掉入了温柔乡中,尤其是左臂,时不时传来酥软的触觉。

原来……陆行陪着笑脸,占了人家便宜,便不好意思再称呼柳姨。

“柳、丹扬,方才多谢你了。”

柳丹扬也是羞红着脸,但瞧见陆行一副羞愧模样,心中多了几分喜意:“公子若是不知如何唤我,便叫我丹儿。”“丹儿”二字说得格外小声,陆行也是听得两耳透红。

极远处的天空,一位白衣夫子踏云而立。

“有人在模仿我的字迹?”楚修明眉头微皱:“我离贾城不足十里,便是寻常君子都不能扛着我的文运落笔吧。”

楚修明心念一动,这文谱琉玲已展开书数十息,那便收了吧,正好也将模仿之人的笔墨焚去。

天空的文谱琉玲缓缓消散,可那模仿的一字却迟迟不见动静。楚修明加强了对浩然气的控制,可下一刻他的脸色微变。

“谁,竟能斩断我与浩然气之间的联系!”

收起的文谱琉玲中,其中的“文”字失了几分神韵。

楚修明不解,照理说他在贾城施展文谱琉玲乃是规矩以内的事情,龙虎山的人定然不会出手干预,那会是哪方高手能阻断他的手段。

不解之余,楚修明对临摹自己字迹的人升起了几分兴趣,区区贾城,会是谁呢?

此刻,照南轩的三楼,楚褚心下冷笑。

儒圣之下有五境,分为士子、君子、贤人、大儒、闻道。楚修明不过贤人境界,比之老夫尚且不如,世子费劲气力所留的文宝,岂能说毁就毁。

盏茶功夫,一位府衙的小吏捧着一张布帛来到官道了。贾城有八条官道,通常都是四名小吏匆忙说完这处,再奔袭百丈至另一处。

“于城北二十里,现文道遗迹,吾居贤人,三日后遗迹将开,四海若有缘于文道者,可奔赴前来,我择十人,另带应天书院弟子十人,计二十人,同入遗迹。——贤人楚修明。”

围观的人群似炸了锅一般,沸沸扬扬之喧哗响彻整个贾城。

“话说幽州已有二十年为出现文道遗迹了,世人都说应天书院耗尽了文运,想不到今日让我撞上了!”

“还等什么,我得速去通知家中子弟,若有一人能入遗迹,将来进朝为官,少说一个三品大员。”

“我辈寒窗十年,此番游历至贾城,竟真碰上了二十年不遇之机缘。天也、命也!”

……

“三日后?”楚褚撇嘴,轻笑道:“说是贤人,到底还是书生的穷酸样。”

“三日光景,便是日行千里的赤兔,来回不过一千五百里地。中间要是再耽搁点,路程就更近了。所谓四海,实则不过千里,怕是最后得利的还是应天书院的弟子。“

陆行听的明白,心下却升起好奇,总觉得楚褚对儒生的意见很大。

“三叔是不是与儒生有过矛盾?不是穷酸、便是腐儒的,听不得一句好话。”

楚褚脸色一顿,大眉微扬:“世子何出此言,不过句句属实罢了。”

“咯咯……”柳丹扬掩嘴而笑:“世子难道不曾听过楚大人的风流往事,要知道雪津城上上下下可是口口相传的,凡是话本小说往往以此为经典。”

“柳丹扬!”楚褚气不打一处来,老夫怎么每每碰到的都是反咬一口的女子。看着陆行的面子,又不好训斥,只得重重道:“挑我不在的时候,随你说。总之,现在不许——”

“罢了,我去寻酒喝。”楚褚黑着一张脸,此刻只想闻闻醇香的酒味。

一时隔间仅剩下柳丹扬和陆行二人。

“公子,要听楚大人过往之事吗?”柳丹扬恬然一笑,桃花眼袋中尽是风情。

陆行默默地将杯中茶水饮尽,把满口的风情咽下:“丹儿,将抹胸拉高些。我有些……”余下的话有些说不出口,昨夜刚刚烟雨过,身子略微不适。

“公子若是……”柳丹扬微微低下眼睫,桃眼逐波,左手压住领口,柔声道:“晚些时候,我为公子寻坛药酒,桃花所酿,所用皆是名贵的底子。”

虎鞭、蛇胆?陆行连忙压下心头的杂念,都什么跟什么,本公子持久得很。

“咳、咳,”陆行面色严肃不少:“说正事,你特地想法子支开三叔,所为何事?莫告诉我要说什么风流趣事,你该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些。”

柳丹扬开酒楼十余年,早早养成了察言观色的难耐,当即将一身媚态藏起。

“禀公子,并非我要瞒着楚大人,只是不希望阁老们过早知道。”

“何况楚大人若是真想留下,我还是会向公子禀报的。”

见陆行神色并无不悦,柳丹扬接着道:“公子可记得先前我所说的两条密报?”

“楚修明?”陆行微微摇头,接着道:“不对,应当是那句城外有红甲骑兵的踪迹。”

“正是,其实这已经不是齐睦第一次出现在贾城了。”

随着目光的凝重,柳丹扬沉声道:“一个月前,正是孙琦死亡的前两天,城北郊外二十里地,有一名上山砍柴的樵夫看见有数百名红甲骑兵经过。”

“只不过此事颇为蹊跷,待我亲自前往查看之时,山林中并无一丝铁骑踏过的痕迹。”

“世人皆知齐睦残暴,当时我所负责的暗线处于静默状态,不敢擅自追查,便不了了之。”

“也因此,此事并未记载到卷宗之中。”

城北二十里?陆行眉头一皱,文谱琉玲中所说的文道遗迹也在城北二十里,莫非两者之间存在关联。

“另外,有一件事情很是蹊跷。”

柳丹扬冷眉微蹙。说出心中埋藏的困惑。

“公子曾言,孙琦念及世子退让之恩,这才来龙虎山邀请公子参加冠礼。”

“既然是邀请,那派一人便是,为何明明冠礼在即,还要出此远门?”

“便是出门,也应当携带礼官。而不是带上十余名金刚境、三名翻山境的武夫以及一位修儒的夫子便出此远门,随行的其余普通人中,有两人是往来各地的商贾,有三人是勘测风水的术士。”

“请问公子,若你是孙琦,当会如何?”

陆行皱眉思索,心中的思绪一时通顺了不少。

“如你所言,孙琦并非为了邀请我才离开北地,而是另有目的。只是这过程出了意想不到的变故,这才身死他乡。”

城北二十里文道遗迹,二十里红甲铁骑……陆行恍然明白过来:“照理说,若有文道遗迹现世,第一时间知道的应当是应天书院,可即便是应天书院的贤人,也是今日才到达贾城,而这齐睦常年活跃的乃是扬锦二州,却能跟楚修明同时抵达贾城。此事蹊跷!”

“公子所言正是,孙琦之死尚未向外透露。而我们若想知道齐睦是否为杀害孙琦的真凶,只需找到齐睦,向他坦言公子的身份,便可探得真相。”

瞧着杯中沉底的茶叶渣子,陆行的目光愈发明亮。

“冉王野心勃勃,其子齐睦的野心更是胜之百倍。若是孙琦真为他所杀,他只需再杀一人,便可让天下大乱,从而以群雄之姿角逐天下。”

“而齐睦最想杀的,便是公子您!”柳丹扬唇角轻挑,翠音如鸣。

窗纸逐风起,沐日光过瓦房,不知何去。

“丹儿、你过来。”陆行看着柳丹扬,只觉得越看越喜欢,恨不得抱着猛嘬一口。

柳丹扬眨眨眼,香舌抹过朱唇,假装懵懂无知:“公子……”

陆行大手一挥,将柳丹扬揽入怀中,放声笑道:“三叔都与我说了,让你做我的贴身丫鬟。”

“本公子得柳丹扬,犹如汉高祖得吕雉,此生之幸!”

柳丹扬面泛桃花,犹如被夹住尾巴的妖媚狐狸,往陆行领子里窜。

衣肩的披帛落下,半尺玉骨,肤若凝脂,含苞待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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