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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竹屋,谭菁没急着去找温谨,自家夫子整日玩消失,她才懒得找。
走了百丈远,她进了一处竹林。
“出来!”谭菁一身浩然气翻涌,如潮水向竹林的四方而去。
偏东南的方向,一个着青色儒袍的男人从竹后走出,他眉头稍稍皱起,说道:“谭菁,半月不见,你的修为又精进了,君子境后期,看来此次文道遗迹让你受益颇多。”
他腰间别着竹笛,抬头稍抬,问道:“找我有什么事情?”
“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谭菁冷眼看去,美眸眯起,道:“你在青竹剑上留了分魂吧,你应该知道,我都看得见。”
“蒲满,你也是个龌龊的人,整日偷窥你的弟子,怎么?自己是个光棍,就喜欢偷看女子梳洗不成?”
蒲满眼帘微抬,轻笑道:“整个应天书院都知道我蒲满对女子没兴趣,你何故借此调侃我呢。蒲满自认长得不差,这世上的男儿,也就你家夫子,我浅浅看得上。”
“温谨,温润如玉、谨言慎行,多好的名字呀,”蒲满微微一笑,脸上有浅浅的酒窝,徐徐微风吹拂发丝,身如青竹耸立,“可惜了,你家夫子整日就知道钻研古籍,不舍得看我一眼。”
“滚!”谭菁怒目而视,早就看蒲满不爽了,自己有龙阳之好就算了,竟然妄图带坏我的乖夫子,做梦!
“你知道我的身份,卓尚暖是个孩子,不懂事,但你呢?”谭菁冷声道。
“她要杀我董菁的男人,我说我当如何?若是你不给我个合适的说法,我不介意现在就废了你和你弟子!”说着,谭菁一步跨出,浩然气在她的周身翻涌,额前的青鸾印泥微微闪烁。
“等等,”蒲满也不生气,恬然一笑,“你别跟我怄气,阳春那丫头才什么水平,不过是剑意半步大宗师的境界,儒道的修为也才君子境,她不是陆行的对手。”
“哼,”谭菁冷哼一声,皱眉道:“还阳春白雪呢,你这么有闲情雅致,怎么不把两个丫头都收入门下?”
“谁知道你那弟子会不会使什么美人计,万一迷惑了我家郎君,再行刺杀呢?我郎君若是出了意外,你拿什么赔我?”
“哎,”蒲满面露愁容,悠悠长叹,“她爱刺杀刺杀,我是不会拦着的,这其间因果……”
蒲满挑眉,饶有兴致道:“要不你去问问老头子,他能给你个说法。”
谭菁没再多言,拂袖离去,说不通就算了,只要确定了蒲满不会插手,那陆行就应该能应付。
“顶多我给陆行写一封信,让他小心提防着点。”
蒲满张大双眼,目送着谭菁离开,轻语道:“彼若空谷,天地同心。真是天地的大造化呀。”
他抬头看向天空,肃目道:“老头子,你最好别打什么坏主意,若是毁了这一副天地画卷,我定要与你计较。”
……
雪津城,城南的大门敞开。
残阳挂着山峦,绵延着千里的山脉,冬日的雪遥遥无际。车架从山的阴影中走出,此刻已是立冬,雪津城建在雪原的山脉中,遍地都是雪。
陆行掀开帘帷,来到前室,他张开双手,似是要拥抱整个天地。
雷英亲自帮陆行赶车,这是她自己提的要求,说是陆行作为北地世子,不能寒酸了。
“哈、哈哈,”陆行面带红意,看着两侧的皑皑雪山,笑道:“大家不妨都看看,这才是我雪津城,便是空气都是这般好闻,心旷神怡。”
远远的,能瞧见一座山城的容貌,城墙高高筑,烽火台一座接着一座,山峦上皆能瞧见整齐的垛口。
雷英马鞭一落,马车顿时加快速度,“世子嘚瑟啥,我可收到消息了,阁老们说孙琦死了,那些孙琦的旧部可都在城门口堵着你呢。依我看,你这雪津城不太好进。”
“错矣,”陆行摇摇头,踮着脚眺望着雪津城,笑道:“他们是在欢迎我呢,回家嘛,热闹一点总归是好的。”
“呵呵,”雷英双手驱车,马鞭连连落下,“世子乐观,我且看你如何说服诸位老将军。”
车架快行,来到了城南大门外。
一个个老将军戴甲持剑,身边也没跟着旁人,十余个老头站成一排,把城门口堵得死死的。
“驭——”雷英猛地一拽缰绳,四马的前蹄高高抬起,落下时凿起不少霜雪。
陆行走下马车,向着老将军凑成的人墙走去,笑道:“诸位叔叔伯伯怎么都不带奴仆呀,便是这般想念小侄也不必这般吧?”
这些老将军不吭声,一丝不苟地站着军姿,连一丝余光都不舍得给陆行。
“砰!”随着为首的老将军跪地,十三个将军也跟着跪地,向陆行拱手,却是一言不发。
“老将军是何等身份,何须如此大礼,”陆行连忙上前搀扶,笑道:“快快起来吧,都立冬了,可别冻坏了身子。”
谁知为首的老将一点颜面都不给,右臂一抖,就将陆行伸来的手臂隔开,那力道、那气劲,少说是断江境的武夫。这还是这些老将军岁数大了,一个个都跌境了,否则站在陆行身前的便是一座十四个武道第六楼的武夫构建的人墙,怕是上三楼的山巅武夫见到,都得吓得跪地。
此刻的城墙上和城门口,汇聚了不少的群众,都是听说十三个老将军要把世子堵在城门外,特地赶来看热闹的。
“为首的是陈大道?他可是陈元帅的亲爷爷,不能怠慢啊。”
“哎呦,你可没说,陈元帅握着五万大北津骑和青淮边塞边防的军权,岂是不能怠慢呀,世子怕是得以后辈的礼仪相对。”
“啧啧,好几位老将军呢,那位宁皋老将军也不得了,他是大池武卒统帅的舅公,八万大池武卒啊,这是雪原半数的边防军啊!”
“听说世子杀了孙琦,为的是夺回武王的位置?这事真的假的?”
“不好说、不好说,没瞧见老将军都到城南堵世子了吗?就是想知道真相呀。”
围观的人很多,陆行看着十四位头发斑白的老将军,眼中皆是无奈。
“陈大道,几个意思?你带头堵我?这被人都看着呢,我们今儿把事情说清楚。”
陈大道虎躯颤动,老泪纵横,哽咽道:“世子,可认罪?”
“世子若是认罪,我等、我等可以、可以……”说着说着,陈大道的话说不下去了,抱着离得近的宁皋嚎啕大哭,肩上的雪花落了一地。
要知道只有今早下了小雪,这几个老头从早上等到现在吗?陆行沉默,他当然知道陈大道是什么意思,无非就是想知道孙琦的死。
“孙琦不是我杀的,我当年离开雪津城,那便不会跟他争,他不死的话,我巴不得留在龙虎山享清福。”陆行平淡道。
“可、可,”说话的人是包七公,包将一门十六将,只剩下包七公一人独活,“孙琦是去龙虎山邀请世子回来参加加冠礼的,他们说世子心中嫉妒,便起了杀心,孙琦死在离龙虎山二十里的地方,以世子的手段,能做的到。”
“七公,你也不信我吗?”陆行面带无奈,要知道小时候他老往包七公家里跑,最爱吃的便是婶婶做的灌汤包子。
“孙琦是齐睦杀的,我下山第一件事就是给孙兄报仇,我斩杀齐睦的消息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知道。”包七公点头道。
“七公面薄,我替他说!”说话的人是王三厚,王家的二老爷,也是掌管雪津城财务的二把手,“谁知道杀齐睦是不是世子的掩耳盗铃,我等不是傻子,有些事自然能看穿表面?孙琦死了,得利者谁?当属世子为先!”
“王三厚是吧?当初你家大儿子贪污千金税收,被我得个正着,还是王阁老求情,我才仅断了他一只左臂,”陆行挑眉,当真是什么牛头马面都来踩自己一脚,他还真看不惯王三厚一家,他家那婆娘也是泼辣的主儿,没少打伤家里的雇工,“你用你满肚子的算盘,和我说道说道,我得什么利了?孙琦死了,好处在哪?”
王三厚冷哼一声,扬声道:“你还敢反问老夫?孙琦一死,武王的位置非你莫属,够了吗?硕大的北地,难保你不会生出贪念。”
“北地?武王?”陆行撇嘴轻笑。
他抬头看了看雪津城高耸的城墙,对着陈大道问道:“陈大道,你觉得呢?换句话说,若是楚褚来给我作证,你信吗?或是我拿出碟子和各家暗线的情报,你们信吗?”
“若是你们看到证据和事实都不愿相信的话?那陆行也没什么太多的话要说了。”
陈大道抬头,颤声道:“你与我那孙女关系甚好,我本不该带着十多个老人来堵你的,只是有些事情,我不能愧对孙穆老城主。孙琦死了,我等也认了,只是有三个请求。”
陆行抬眉,叹息道:“你说吧,我且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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