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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等一下!”抚神督的人在北侧大门口拦住了一些行人,“请配合我们检查。”
成赴先看着手下做事,自己则在一旁警戒着什么,看上去颇为鬼鬼祟祟。
不是成赴先想要这样,而是不得不如此。决定调查入城渠道后,立刻他就发现了一个大问题,就是城内各个关口,一向是属于道台衙门的地盘,抚神督在此则一无人脉、而无威望,强行插手,势必激化原有的矛盾。
抚神督自身无权随意设关卡盘问,但道台衙门又不可能主动帮自己查案,可以说如此一来,就僵持在了这里,除非另想办法。
成赴先想到的办法,就是像现在,在离城门口稍远的地方,随机拦住过往行人盘问,看看有没有和震康神宫相关的线索。如此还要避免被衙门的人发现,否则势必又引起别的风波。
如此小心谨慎地调查,却始终一无所获,成赴先多少也有些耐不住性子了。
冷不防忽然有人在他背后说话:“总司有事给你。”
成赴先到底是习武之人,反应飞快,下意识回头,身体却先动一步,一拳打了过去,很快被对方接住。
原来是梁勉,他有些笑呵呵的,对待自己这个唯一的外甥,他总是很温和。
“有什么事?”看到了对方,成赴先才放下了警惕。
“你父亲让我协助你——不过不是在这漫无目的地盘查,是去别的地方。”梁勉说。
“他让我又要去做什么?”成庭栋又一次改变了他的规划,让成赴先有些皱眉。
“你看过这个就知道了。”梁勉给成赴先的,是一封信,一封从潮门城送出、也送到潮门城内的信。
……
港口外,已经有一艘小船驶离的口岸,朝着接近星宿的大海深处划去。船上一共两个人,其中划船的人还不情不愿。
“你这么随意征用市舶司的船,是坏了规矩的!”栾温一边划船一边说:“我们应该发信号封港,然后叫来其他人去追上那艘船,而不是现在这样。”
“等你那一套,黄花菜都凉了。你这么恪尽职守,不如自己去叫人,让我一个人去追他们。”邱少鹄不冷不热地说。
“可我已经被你拉到船上了。”自知上了“贼船”就别想跑,栾温也只能更快地划船,尽力朝着不远处那艘大船赶去。
渐渐远离海港,口岸处的灯火微不可见,小船的前进也愈发艰难。
他们的船只是普通的舢板,在河道近海中尚显敏捷,一旦进入深水区立刻速度放缓。
那艘大船则相反,虽然在口岸处显得笨重,但渐渐到了远离港口的区域,吃水深重的船体极佳的破浪性开始发挥出来,速度愈发提升,逐渐将他们甩在了后面。
“糟糕,我们恐怕追不上了。”栾温有些心急,“不如我们先回去,再……”
邱少鹄则知道,眼下要是半途而废,那艘船天知道又会去哪,一旦被上面的安息之地的人先找到潜窟的遗迹,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一念及此,邱少鹄立刻有了主意,他反手拿出一本书,正是《太上记》,虽然这本书的影响不可控,但在汤巡当时的稍许指点下,至少他有了些许让《太上记》的影响符合自己预期的办法。
邱少鹄另一只手拿出了自己的罗盘,指示方位的指针算明了位置,他忽然对栾温说:“小心避雷!”
“啊?”栾温还没明白过来,只听耳畔“轰隆”一声,一个炸雷就落在他们身边,海浪翻滚,差点将小船掀翻。
他们所处的现在是“震”位,自然会吸引滚滚狂暴之气朝着这里汇聚。
这还不是邱少鹄的最终目的,那艘大船的位置和他们相对,在先天八卦的位置中,对应的正是“巽”位。
果然,在那艘船的方向,忽然刮起了大风,风声汹涌异常,如深海咆哮,带动着海面的波涛,裹挟着大船,朝着另一个方向前进。
而最终大船的方向,正好是邱少鹄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可以说那艘船也是被《太上记》冥冥之中所吸引而来,彼此的位置瞬间接近了许多。
邱少鹄估算准了方位,立刻拿出一把弓弩,弩箭的后面拴着一根长长的锁链,等到大船进入射程后,他立刻将弩箭射出,锁链在彼此的间隔中架出了一条长长的锁桥。
然而在弩箭即将射在船板的前一刻,船上忽然一道银光闪过,是另一根羽箭从船上飞出,刚巧射中了邱少鹄的箭矢,将其打落入海。
锁桥也随之断裂,射出的羽箭因为碰到了阻碍也失去了准头,颓然落入到邱少鹄面前的海水中。
但他立刻心生警兆,这根射出的箭如同危机的前缀,意味着更大的阴云即将笼罩。
果然,下一刻,一团“阴云”从大船中飞出,遮蔽了半边天空,带着呼啸的刺耳声音。
是几百根羽箭,从船上一齐发出,他们首当其冲。
“快点划船转变方向!”邱少鹄大声提醒栾温。
“触礁了!”栾温紧张地说:“现在是退潮,这里有一块礁石群,我们动不了了!”
说话中,箭矢寄宿破空的声音已近在咫尺,许多箭矢打在了邱少鹄身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如果不是他防护周全——外套的狼皮大氅和贴身的鱼鳞甲都刀枪不入、头上的锁盔笠也是个极佳的防护,恐怕早就被射成了刺猬。
但栾温就没有那么好运,虽然邱少鹄挡在他面前替他挡住了大部分箭矢,还是有一些漏网之鱼射在了他的身边,吓得他在狭小的船舱里躲闪不停。
冷不防一根羽箭直接钉在了他的小腿上,虽然伤口不深,但他还是一下惨叫了出来。
“啊!我错了,我压根就不该跟你出海,一切还是要按照规章办事!”栾温后悔不迭。
“别鬼叫了!”邱少鹄被他喊得不胜烦扰。
正巧此时,第一波箭雨逐渐止歇,海面上除了风声外,一时再无动静。
那艘船毕竟只是一艘商船,除了搭在一些箭矢外,并无其他多余武器,像是猛火油、火连铳炮这等军用海战利器更是无从谈起。
邱少鹄趁着这个间隙,抬手一挥,两枚飞镖遥遥朝着商船掷去。
小小的两枚飞镖,与庞大的船身根本不合比例,远远看去,就如同蜉蝣撼树。
然而飞镖之后,带动着嘈杂的风声,似狂风起于青萍之末,继而与现在的风声彼此应和,掀起了波涛骇浪。
邱少鹄特意打造的一批巽风镖,能以自身所处巽位,改变周遭的宫位排布,搅动天地元气。与商船所处的原有巽位彼此相合,自然就有着更为奇异的力量。
那艘商船东倒西歪,被裹挟在巨浪中无法自拔,当下肉眼可见的,是它船尾之后的两片巨大船舵在疯狂转向,想要离开这里。
船上的人一时也搞不清邱少鹄一方的状况,看来也不打算过于和他在这里纠缠。
“轰!”
如同惊雷从平地而起,划破夜晚的帷帐,在暗幕中发出了夺目的光彩。
炮声从天而降,直接打穿了商船的尾部船舵,让整艘大船瞬间瘫痪在原地。
邱少鹄回头望去,口岸那两门来自定国的神威大炮,其中之一炮口散发着浓浓的烟尘,已经被人接管。
“谁在口岸?”栾温不明所以,“这时候市舶司的人应该都回去了,衙门的人也没多少。”
“自然是援军。”邱少鹄对着不解的栾温道。
他给城内寄出的那封信,就是寄送给抚神督的,告诉他们港口的状况。
安息之地情况不明,邱少鹄当然不会让自己孤身涉险,不过安息之地的人居然提前就在那艘商船上,也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幸好抚神督的人还是按照他的预期及时赶到。
此刻从岸边出现许多小帆船,乘着风以极快的速度向着这边而来。
……
“我们此次来得匆忙,没有带适合船战的武器。”梁勉对同在一艘帆船的成赴先说。
“有弓箭,就足够了!”成赴先带头,挽起数百斤劲力的铁胎大弓,十支包铁大箭被搭在弓弦上,散发着冷寂的白光。
身后船上,那些抚神督的武士纷纷拿起弓箭,以成赴先为首,箭如暴雨般射出。
虽无火焰,但武道的血气,在一瞬间充斥着苍穹,汇聚成一整片箭网,朝着商船笼罩过去。
大船瞬间变得千疮百孔,羽箭恐怖的劲道刺穿了原本坚固的船身,破开一个个散乱的孔洞。更有数发箭矢洞穿了水线以下的船板,海水不断从中灌入。
船上的人影慌乱不堪。
“嗯?”成赴先将视线转到了触礁的那艘小船上。
这里会有一艘小船出现,本来就让他奇怪。
更让他诧异的,是其中一道影子,有些似曾相识。
……
“成赴先似乎认出我了?”
邱少鹄早在雪山就磨炼出了野兽般敏锐的直觉,他立刻能察觉到成赴先即便相隔很远,视线也一直落在了自己身上。
“哗啦!”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沉闷的落水声,邱少鹄转头一看,是栾温自己跳到了海水中,因为身旁就是暗礁,所以他也有落脚点,上半身露出水面,正在推舢板。
“你做什么?”邱少鹄问。
“推船啊,不把船推走,我们怎么离开?”栾温刚说完,冷不防脚下一滑,倒在了水中。
邱少鹄也跳到暗礁上,刚把他扶起,忽然觉得有些异样。
余光扫到了一些东西,似乎有些不太寻常。
瞳孔逐渐变为琥珀的黄亮色,邱少鹄夜眼如炬,立刻看出了,是海水折射下,暗礁上出现了模糊的一行字,大概为“……魂灵独生……”
并且刻着这行字的暗礁,棱角分明,根本不像是一块礁石,而是一块被雕琢过的白玉石碑。
“这……”邱少鹄一时想象不到,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嗡——”
一股奇特的声音,忽然传来。
是共振的破浪声,将海水挤到了一边,奇特的从中分开。两艘庞然巨舰,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漆黑的身躯,狰狞的外表,甲板上蒙着厚厚的兽皮,像是自亘古的蛮荒中走来,诉说着强悍的气息。
两艘战舰的船侧,带着口径大小不一的一百多发管铳排炮,它们反射着黑铁的光泽,在下一刻,一齐散发出赤红的光芒。
“朗国,九婴战舰!”
在场所有人都大吃一惊,下一刻,一切被火光映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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