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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思华的样貌并不十分丑陋,不外乎有一处异于常人的痦子,临城之人厌弃她,多是性格太过恶劣。此时这具身体换了主人,与之前相比不禁显得多了几分柔和,连面部的轮廓上,都变得秀美起来。
如今互换身体既成事实,锦瑟焦急之余也只能接受,只盼着某一日醒来,一切恢复原状。
倒是锦瑟的样貌和身体,李思华十分不满。
“既没有小姐的身份,又没有我这金尊玉贵的身体,啧啧。”
“手上还满是茧子,难怪一大把年纪了,无人问津。”
她这话说得好笑,仿佛自己就有人追捧似的。只是锦瑟心不在此,无意与她缠斗罢了。
二人被困于林间,起初惶惶不可终日,如今相处起来,倒是多了几分惬意。
不知又过了几日,锦瑟照旧在山洞周围寻路出去时,只见不远处迷雾渐退,前方出现了一处溪流,流水潺潺,生机无限。爹爹曾说过,只要是活水,必定有生机,顺流而上,或是逆流而下,必定能得解救。
她忙回去叫上李思华,二人一路顺着水流而下,不知走了多久,终见到一处炊烟升起的地方。那一处炊烟,终于让二人喜极而泣,惊声尖叫起来。
李思华不知是哭还是笑,几近癫狂。鬼知道她们在这里被困了多久,鬼知道她有多想念外面的世界。
锦瑟欣喜万分,连日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只一桩,如今我们这般模样,必是无法据实告知外人的。”
李思华向来知道人心险恶,考虑到二人如今的模样,难免多了几分思虑。
“你我本就因相貌惹得旁人侧目,如今加上这样”,李思华往二人身上来回比划了一下。
“少不得要瞒住,否则等着我们的,可就是沉塘了。”
锦瑟心知,她说的乃是江渡村今岁得了癔症的那名女子。因高烧坏了脑子,叫嚣着自己并非凡人,乃是山间的精灵,这才被村民所惧,由县令亲自出面,被施以沉塘之刑。
“只得先出去,再去寻奇人异士,看可有破解之法。”
锦瑟犹豫了片刻,点头答应。
二人达成共识,商量着先由锦瑟回李家,思华回云家,日后再慢慢告诉各自双亲,从长计议。
又云里雾里走了半日,二人见那小屋越来越近,却不知为何始终难以抵达。日头渐热,炙得人浑身汗津津的,锦瑟同思华都有些乏力,整个人都晕乎乎的,脚都站不稳,不多时,二人终于体力不支,晕倒了过去。
远处,有砍柴路过的农夫,见远远有人影倒下,忙呼喊着叫人过来看看。
再睁开眼,锦瑟竟是在牢狱之中。身上镣铐枷锁,甚是齐全。
“你这小娘子年纪不小倒是罪行挺全。”
身边的牢房之中传来一声戏谑的男声,锦瑟忙凑过去,只见一身着囚服的男子斜倚着栏杆而立,见她醒来,像是看热闹般,盯着她上下打量。
锦瑟见此也浑不在意,忙问道,“这是哪里,怎地我好端端被关了起来。”
“买凶杀人,构陷亲嫂,这个罪名可够?”
说话间,陈氏翩然而至。
狱卒纷纷让路,十分识趣地搬来椅子茶水,伺候得无比周到。
陈氏身边的柳心向来老道,见主子有话说,忙招呼着人下去饮酒,只道是一炷香功夫便可。县令家的千金发话,众人哪有不放心的,于是开了锦瑟的牢门,让二人好好说话。
锦瑟与陈氏有过一段渊源,心知她是个不好相与的笑面虎,碍于此,忙跪下叩头,“请大少奶奶安。”
陈氏身边的婢女称奇道,“今日二小姐倒是稀奇,行如此大礼,是折我们奶奶的寿吗?”
这话说的,正中陈氏的痛脚,更加惹得她不快起来。
锦瑟这才意识到,自己如今已是李思华的模样,只是这大少奶奶同李思华姑嫂一场,这又是为何,二人难道有什么嫌隙不成?
“如今证据确凿,公婆已经知晓你犯下的罪行,等着秋后处斩吧。”
陈氏自袖中抽出一纸文书,扔到锦瑟面前。
只见上头公告两个大字写的分明。
“李府二小姐李思华,丧尽天良,构陷嫂嫂,买凶杀人,今特此公告世人,此女与李家再无瓜葛,恩断义绝。”
不知心口是不是来自李思华的情绪,此刻她心痛至极。
“你倒是命大,那么高的悬崖摔下去都不死,找回来做什么呢,还不如死了算了。”
陈氏温温柔柔的话语,说出的确实最狠毒的心思。
“我和你无冤无仇,为何”
“无冤无仇?”
陈氏笑道,“想我堂堂县令千金,嫁的你哥这个蠢人,还整日里被你这个蠢小姑使坏,你当我真不知道?人若欺我,我不还礼,这不是本小姐的做派。”
有些人坏,是坏在了面子上,有些人坏,则是坏在了骨子里。
陈氏相比李思华,一个心机深沉,一个飞扬跋扈。锦瑟终于明白,那日去李府讨要工钱,本就是一个错误,说什么大少奶奶心慈,不过是佛口蛇心罢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一阵后怕,这个女人可不是好惹的。
“我死了,对你又有什么好处?嫂嫂,你饶我一命,我日后必定洗心革面,对你千般万般的好。”
锦瑟说着,郑重地磕了一个头。
那模样,斯斯文文,全然不似之前那般。
柳心冷眼瞧着,对陈氏耳语道,“这二小姐,怕是摔坏了脑子吧。”
陈氏嗤笑道,“我这人,素来就不爱这些打打杀杀的,只一桩,你既犯了法,就得与庶民同罪,合不该磕个头就这样轻飘飘地完了。”
“我这也是,为我那可怜的孩儿报仇呢。”
陈若芬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发狠道,“若不是你,我那第一个孩儿会就这样没了吗!”
“你才是最恶毒的,你合该下十八层地狱!”
说着,竟激动起来,将手上的茶盏尽数向“李思华”砸去,柳心心知她难受,只虚拦了拦。一时间,幽深的地牢中,哀鸣四起,不知是哀悼谁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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